这里，似乎是……
完全相似的场景。
少女缓慢站起了身，随后轻轻蹲了下来，开始尝试触摸自己踩在脚下这一层液体物质。
说来也奇怪，摸起来分明是一种液体，自己的手掌如果用力的话也能够轻易穿透这层液体，但自己的双脚却是能结结实实的站在这层液体之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如果是自己的梦的话……应该也不算不合理吧？
她轻轻抬起了头，看着天空中高悬的圆月。这轮圆月依旧散发着墨色的光芒，侵染着整个世界。
甚至……连自己眼中的世界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二色，一眼望去整个世界尚有色彩的只剩下自己这具躯体。
似乎有什么黑色的液体从天空高悬的那轮圆月中心流淌而下，自从九天落下与远处望不见的海面所连接。远远望去，仿佛是一条连同圆月乃至海面的道路。
这里似乎是……上一次……
千羽紗夢浑身一颤，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刻在骨子里那种钻心的疼痛仿佛暂时性的再次刺激着她的感知。。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自己就是在这样的梦境中被自己脚下的物质蹂躏碾压成粉末……那样钻心的痛楚自己到现在依旧记忆清晰。
只是……似乎与上次有所不同，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脚下这层黑色的物质温顺的仿佛一只可爱的小猫。虽然依旧安稳的承载着少女的身体，但她却能够破天荒地感受到这种特殊的物质似乎在给自己释放的些许……善意？
比起上次而言，自己好像更能掌控这个空间了，也许……自己能做到之前做不到的事情，比如……
“椅子？”
少女轻声开口尝试。似乎是在回应少女的呼唤，一个有些矮小的石椅粘稠的黑色液体下方缓慢升起，保持了一个最为舒适的高度，随后静静地停在了千羽紗夢面前。
这是……成功了？
“这里是你的心象世界，你可以在不影响大体面貌的情况下进行小范围更改……这是规则允许的。”
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自少女身后传来，千羽紗夢连忙转过了头，但……
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象中可以称之为‘人’的东西。站立在自己身后的是一团宛如直立蠕虫般涌动着的黑色流体物质。
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中果然潜藏着另一个意识？
千羽紗夢咽了口口水。其实这种事情自己早有预料。虽然得到过米特斯汀的答案，但确实也想过米特斯汀说谎的可能。
只是……
怎么说呢？没想到另一个自己的相貌会如此的……特立独行？
“你……你就是潜藏在我心底的意识？”
“纠正，我并非是意识，我只是‘规则’本身。”
面前蠕动的黑色直立流体开口了——如果它有可以被称之为‘口’的地方的话。
随着它再次开口，它身上的黑色流体缓慢褪去，就仿佛是一个人在缓慢洗去自己身上的污垢一般，露出了那个自称为‘规则’的存在的原本样貌。
宛如不似尘世间的容貌，及腰的长发，那一手可握的可爱乳鸽以及那只带有标志性，甚至在灰白二色世界中散发着些许红芒的猩红瞳孔。
赫然正是千羽紗夢本人的形象。
“你……你就是许多次试图掌控我身体的恶念？”
“指正，我并非是恶念。我只是‘规则’本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执行这具身体既定的规则。”
‘规则’开口进行指正，并没有任何动作。
不，不只是身体动作，哪怕是她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瞳孔也没有丝毫偏移。
仿佛正如她所说，她仅仅是在执行这具身体既定的规则，未有半分僭越。
“这具身体既定的规则？”
“是的。”
‘规则’轻轻点了点头，轻声开口。
“您这具身体诞生于人类的恶念，此身即为毁灭人类而诞生。如果您失去意识或陷入沉睡，我会替您执行您的意志。”
‘规则’的声音很好听，但却冰冷地没有一点温度。仿佛她说的并非是毁灭人类这样的事情，而是在聊明天吃什么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毁灭人类？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纠正，我指的是，这具身体所承载的宿命，毁灭人类必然是您的意志。”
‘规则’径直开口打断了千羽紗夢的话语，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清冷而沉稳，但说出的话却让千羽紗夢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的意思是，这具身体有自己的意志？”
“非也，您便是这具身体的意志，也是这具身体唯一的意志。”
“那……”
千羽紗夢试探着开口，轻声询问。
“既然你是遵循着我的意志，那我们不要毁灭世界了，可以么？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毁灭世界……”
“非也，这是您的宿命，是必然发生的未来。相比于过程，我更尊重‘结果’。”
‘规则’轻声开口否决了千羽紗夢的提议。
按她的意思，那就是自己这具身体是毁灭人类的兵器，本能携带着毁灭人类的欲望。而在她看来，未来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走到毁灭人类的道路上，所以她只会遵循‘未来自己’的意志？
这未免也太抽象了，究竟是谁设计的这么脑残的规则？服务的竟然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她推演中未来的自己？
“宿命……我的宿命就是毁灭世界？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你看，我现在就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死圣母……”
“现在的您如何不重要，不管您如何选择，一定会走向那个既定的结果。”
‘规则’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开口确认。
“这是宿命。”
“宿命？谁和你说的宿命，哪有人能看破宿命看穿未来？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会随着我的选择而改变……”
“不！”
‘规则’固执地摇头，但话语却依旧没有感情。
“这是宿命，是未来，是既定会发生的事实，哪怕您反驳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千羽紗夢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青筋已经凸了出来，只得下意识用手指将它轻轻按回去。
不行，和这个‘规则’说话真的是太让人生气了，它好像一块根本不会思考的木头，只会单纯的重复着自己也说不出理由的几句话。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千羽紗夢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爆表了。
不对，按照它的说法，‘它’好像原本就是不会思考的规则来着……
原来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在对牛弹琴嘛？明知道和一块石头解释什么它也肯定不会听懂，自己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它聊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按照她的说法，只要自己能保持自主意识，就不会进入‘规则’操控的状态。
“行了，我应该怎么回去？”
“这里是您的心象世界，您只要想要离开自然会离开醒来。如果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想象着来到心象世界，我一定知无不言。”
‘规则’嘴角轻微扯，露出了一个还算标准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嘛……总让千羽紗夢感觉有些不舒服。
按照她的说法，这里是自己的心象世界。自己也是因为携带着强烈的‘想要询问米特斯汀’的情感才会来到这里？
四周的世界在千羽紗夢的意念下旋转闪烁，形成了一枚高速旋转的万花筒，让人眼花缭乱。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再睁眼便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以及……
“你醒了？吃饭吧。”
依蕾奈轻轻推开了房间的大门，招呼着千羽紗夢出门吃饭。
饭菜很简单，只是烤了几片面包和一些简单的酱料，再加上一杯温热的鲜奶。
只是，这样简单的饭食对于常年不吃早餐的千羽紗夢来说也算得上是相当丰盛了。
千羽紗夢轻轻咬了一口面包，抬起眼皮悄悄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专心解决面前面包的依蕾奈。
依蕾奈整体比昨日要显得邋遢许多，整个人就像一只没睡醒的小狮子毛毛躁躁的。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情绪，但两个眼眶红肿得吓人，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也是了，昨日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但凡换做其他的人想来早已经崩溃了吧？
说起来这一切还要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影响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感情，昨晚的一切恐怕也不会发生。
千羽紗夢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相当默契地完全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
“今日要不一起去散散心？”
“好，我也刚好有这个意思。既然已经来到英国，怎么都要体验一下‘奥尔顿游乐场’，今日我便带你去玩一下吧。”
依蕾奈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看向了坐在正对面的千羽紗夢。
不得不说不愧是有黄油主角潜质的女人，这份心态便是其他人比不了的。前一天晚上自己的养父被精灵射杀，第二日就能带着妹子去游乐园……
不过那个养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真要说的话……依蕾奈的心里应该是会有些许悲伤，但更多的应该是其他复杂的情感吧？
“那就谢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