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被金色长发少女的背影所占据,爱丽丝有那么一瞬间忘了恐惧和身处的地点,径直对眼前少女的背影发出了疑问。
“那个,你是——”
“自我介绍还是稍后再说吧,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啊、好的!”
现在确实不是悠哉的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爱丽丝连忙拉着一旁惊魂未定的琉伊远离正在战斗的少女和恶灵。
恶灵刚才被砍断的手臂喷洒着大量黑色不明汁液,受伤导致它愈发愤怒,少女无视着恶灵的怒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向恶灵发动新的攻击。
恶灵也不甘示弱,在少女接近它的途中,它突然从血肉模糊的下半身部分伸出数百根形状诡异的手指飞向少女,而少女眼都不眨一下,咔擦一声便瞬间用手上的武器把袭向它的手指一一斩断。
“——有点麻烦呢。”
少女接近恶灵后并没有展开追击,而是往后一跃稍微拉开了距离,然后看着恶灵身上快速愈合的伤口小声地嘀咕。
“那、那个,怎么了吗?”
(呜!怎么问出口了,我怎么还是不懂得看气氛,这样会惹她生气吧……)
想起以前类似的遭遇,爱丽丝问完之后有点慌张。
“这家伙是吸收了大量灵魂的集合灵,如果不找出并破坏它的核心就要花不少时间才能解决,虽然说有点麻烦,不过其实也就多花点时间而已。”
少女一边斩断恶灵伸来的手指一边面无表情地向爱丽丝解释。
“……核心?你说的核心,该不会是正在发光那个吧?”
从少女的话语中,爱丽丝发现了关键的字眼。
其实她一直能在恶灵胸口处看到一丝诡异的光芒,而且她也能感知到阿瑞斯和拉碧丝的灵魂正位于那个发出光芒的位置,如果是核心,或许应该是这种存在?
(不对,又不小心说了多余的话……希望不会被当怪人。)
爱丽丝懊恼地想。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点的详细位置。”
“从恶灵的喉咙开始算,正下方握紧拳头的三倍距离,大概跟横着的手指一样大的地方!”
闻言,少女没有怀疑或者发出疑问,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犹豫的样子,就不顾安危躲闪着恶灵攻击冲向恶灵身体所在的位置,以俐落的攻击方法斩断所有手指,趁恶灵还在恢复的短暂时机,她站在恶灵的前方对着爱丽丝所说的位置。
“葬灵术——十字饯别礼!”
少女举起双剑分别摆成纵向与横向交叉在胸前,然后双剑立刻化作十字形状的光芒斩向恶灵的身体,交叉点正是爱丽丝所告诉少女的核心所在。
受到攻击的恶灵瞬间被切成四块,一边发出惨叫,一边化成黑色的烟雾。
【啾噜噜!我还要、我还要吃更多啊啊啊!】
“……居然还有琉伊以外的人愿意相信我。”
离开家乡后结识的人里,除了琉伊几乎没人相信过她说过那些和幽灵相关不着边的话。
眼前的少女和自己也仅是陌生人的关系,并且她按刚才的表现看似乎也看不见核心,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就相信了爱丽丝,如此信任让爱丽丝感到感动不已。
看到恶灵已经没有抵抗能力,少女把双剑收回到了背后的十字架处,爱丽丝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所背后那个十字架短横部分左右都是可以收纳武器的剑鞘。
接着,少女从怀里取出的了拇指大小的棺材,把双手放在胸前,十指交叉呈祈祷状。
“愿此处的灵魂能安息。”
“啾噜!我还没、还没吃饱啊啊啊……”
随着微型棺材打开的声音,恶灵慢慢被吸进了里面,不一会,恶灵身体就被吸收殆尽了,然后少女把棺材盖子盖上收纳回胸前。
“……你有着一双很好的眼睛呢。”
做完该做的事后,少女扭头看向爱丽丝。
“欸?谢、谢谢!”
或许是因为还在紧张的缘故,爱丽丝声音变得有点尖锐。
这时的爱丽丝才看清少女的面容,绝美的外观搭配一双赤红色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远比爱丽丝刚才想象的还要漂亮,是同为女生的她看了都会心动的程度。
不过爱丽丝紧张的最主要原因是完全没想到只有这种程度的自己却会被眼前的少女夸奖。
“真的非常好看,要好好珍惜哦。”
“欸?那个、非常感谢?”
再次受到称赞的爱丽丝差点没发出“欸嘿嘿”这种痴笑。
不过她现在明明没有使用星之眼能力,瞳孔却直接变成星星形状?算了,她决定现在先不管这个。
“虽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善后,但还是先来做下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希尔维娅,是一名除灵师。”
犹豫了一下,少女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那个,我是爱丽丝,旁边这位是我的朋友琉伊,她是治愈术士哦!”
“……?”
希尔维娅疑惑的看着爱丽丝。
“我是琉伊,希尔维娅小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恢复过来的琉伊站直身子礼貌的朝希尔维娅鞠了一下躬。
“就是说、真的好危险,我还以为我们都会死掉呢。”
“真的呢,呵呵。”
琉伊也一脸安心下来的表情。
“你——”
希尔维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向爱丽丝。
“怎么了,希尔维娅小姐?”
爱丽丝看到希尔维娅脸上露出一副稍显困扰的表情有点不解。
“这样啊,你没注意到呢……”
希尔维娅叹了叹口气。
“没注意到,到底是指什么……?”
爱丽丝歪了歪头看着希尔维娅,等着她的解释。
“虽然这是残酷的现实,但是你应该看得见吧,那边。”
希尔维娅用手指指向刚才被恶灵堵住去路的通道前方。
爱丽丝朝那个方向看去,看见了,用爱丽丝这双不管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的尸体的面貌、伤口、细节——全都都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阿瑞斯,手腕以下的部分完全消失,死因大概是大量出血?
接着是拉碧丝,喉咙和腹部被咬破,内脏被啃食得乱七八糟,齿痕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怪物,而是人类——成人男性的齿痕。
然后是最后的,第三具尸体——和拉碧丝一样,以相同状态倒地的那具尸体是……爱丽丝应该救了她的,拼了自己的性命救了她的,竭尽全力救了她的,应该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她刚才所不愿意面对那个事实。
如果恶灵正常情况下只能触碰灵魂,那之前自己跌倒的原因只有一个,重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爱丽丝感觉有一点窒息感。
爱丽丝身旁的琉伊看到后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她抱着头蹲下,发出呜咽声,呼吸逐渐加快,面容轮廓也变得扭曲。
“对……对了……我、我被阿瑞斯杀、杀了……呜…呜呜!”
“琉伊,振作一点!”
爱丽丝焦急地摇着琉伊的肩膀,但是没有一点用处,琉伊的脸还是逐渐扭曲成漩涡状。
“封缚之楔。”
眼看状况不妙,希尔维娅取出和刚才吸收恶灵那个棺材不同的另一个小棺材,咻地一声将琉伊吸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放心,只是暂时让她睡着而已,封印在里面的全部都是扭曲的灵魂,这个棺材有容纳、封印灵魂的功能,但若是怀有敌意的恶灵,不打倒则无法封印。”
“扭曲的灵魂……?”
“如果没有受到肉体的保护,灵魂这种东西直接裸露在外的话会非常不稳定,只要给一点外在的刺激,就轻而易举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并逐渐扭曲成不正常的形态。”
“就像刚才的恶灵一样……?”
希尔维娅点点头表示肯定。
爱丽丝随即回想起在酒馆遇到的大叔,那种脖子伸长的方式确实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模样,也就是说,那也是“扭曲”的结果?
“尤其是在混沌领域这种地方,受到灵魂结晶的影响,不管什么灵魂都处于非常容易扭曲的状态,最终的结果是会变成失去人性的怪物。”
“灵魂结晶有那种力量吗!?那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话……”
“啊,少量的话是没问题的,虽然浓度太高会很不妙,但只是在街上看到的程度的话是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的。”
“这样啊……太好了,如果我抱着助人的想法参与灵魂结晶采集工作导致的结果是散布这种危险物品,那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有,那个……阿瑞斯和拉碧丝他们的灵魂呢……?”
“你是指地上另外那两具尸体?他们被吸收的时间还不长,不出意外应该可以顺利和恶灵分离,只有那种融合时间过长的灵魂才会彻底扭曲且无法恢复。”
“这样啊……”
“好了,站着说话也该结束了,我还得向公会提出回收遗体的委托……没想到会绕路到这里。”
“咦,您不是来驱除这个恶灵的吗?”
“我一开始的目的地是混沌神殿哦?后来在城里听说了不少莱斯矿坑道的危险传闻才临时决定来这里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混沌神殿——位于帝国首都的大型混沌领域里也有恶灵,恶灵说不定又会像现在杀害无辜的普通人……这是爱丽丝所不想看到的。
“……那个,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你想和我同行吗?”
“是的,我想帮上你的忙!虽然我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但只要有了这个星之眼在,像刚才那样,就算是我也一定能派上用场!”
“……?一般来说这种事应该是我主动提议才对吧?你来帮我可拿不到任何好处。”
“我只是想要帮助别人才成为冒险者的,我想要帮助活着的人,然而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人在死后并非直接前往理想中的极乐净土,有人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扭曲成怪物,还有人被扭曲的恶灵杀害而扭曲,所以,我想尽可能帮助这些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爱丽丝就发自内心的想要尽可能帮助她能帮助到的人,虽然已经忘了是什么样的契机才会让她有这种想法,但这已成为爱丽丝一直所拥有着的、也是难以抗拒的欲望了。
“……”
在爱丽丝无比热切的眼神中,希尔维娅思考了一下。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这种觉悟,那我也没理由拒绝你,毕竟你的能力确实对我有帮助。”
“太好了!终于可以用我这份力量帮助其他人了,今后我也会努力的!”
·····
至今为止,希尔维娅从恶灵手中救出的,那些经历过生命危机、朋友被杀害、同伴被残杀等事情的恶灵事件被害者们全都异口同声地说:
“我不想再跟恶灵扯上一点关系了。”
如果是一般少女,当然会做出这种反应,就算闷闷不乐、大哭或者崩溃也不奇怪,就算莫名其妙挨骂对于希尔维娅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她眼前这个带着一双闪闪发亮的星星眼睛的少女却说“让我帮忙吧”。
她愿意主动踏入怪异的深渊,为了拯救他人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明明她应该没有像希尔维娅这样的“目的”。
——啊,这个人不正常。
希尔维娅发现了一个事实。
爱丽丝体内似乎孕育着往某种不正常的执念,或者说疯狂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希尔维娅才点头答应她的同行请求。
因为如果要正面迎战那些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疯狂一点,也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