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正在重建,小塔和观镜又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打瞌睡,对于老大干完坏事就跑的行为泠九只能任着,只要破镜子别出现在他眼前就好。
韩子清变得格外老实,老实是好事,不作妖的信徒才是好跳板。
泠九不介意给跳板好处,前提是别整天想着一把抓他,顷刻炼化。
月神那边一直没消息,估摸人类修士似了那么多也不会很快去找它麻烦,倒是雪城那边问题比较大。
第二天一大早,泠九就把空间里一直睡懒觉的天南星揪出来,又从里面拿了块黑色的手表。
韩子清呆愣愣的看着那块手表变成一只会淌下黑色墨水的怪鸟,怪鸟看着不是很聪明,被泠九拍了一巴掌后变成钟表挂在小屋的墙上。
“我要是回来后发现你还在睡觉,就把你的鸟毛全拔了做白切鸡!”
泠九核善的抓着天南星头顶的羽毛,沉迷睡觉的飞鸟被警告惊醒,流着冷汗疯狂点头保证自己不睡。
这白鸟一直是泠九的心病,一百多年来都没敢管过,逃避总不能让离开他的人回来,虽然它们回不来了。
韩子清看着他将大量妖兽安排在雪原这边,随后把打字机揣兜里,跟一旁唯一一个长得像人类的少年出门。
“我们要去你的老家诶,你不想跟着了吗?”泠九调侃似的和韩子清对话,后者顺从地跟上。
雪城当下,外围阵法依然存在,人类清理地上的尸体,搭伙在空地上建造房屋。
日炎国的修士全部身死的消息很快传便皓国上下。
毕竟只是一个在风雪中求生的国家,人口数量比日炎国还堪忧。
皓国的国王是凡尘的王,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力,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掌握资源分配的宗门修士。
一群用法术把自己包装的完美无瑕的老东西聚在一起,商讨如何给日炎国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提议分割其它城市作为资源补偿时,选择了和雪城相邻的城市,这样有日炎国的加入,它们不至于因为缺少围墙阻拦就被雪妖侵袭。
几个老东西确定后,就听见它们中最老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几人看到一个逆着光站着的小孩正踩着那位的头压在地上,玩味看着大家。
“看来大家遇到了麻烦,而我…恰好能帮到各位。”
几乎是小孩说完的同时,这几个老家伙里第二有话语权的就被一柄太刀抵住脖子。
一位比他矮一头半的蓝发少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锋利的目光警告周围的修士。
被踩头的修士没有轻举妄动,她也动不了,只能听见其它门派的老头老婆们冲上来,随后又重重的倒在地上。
冲上来发难的修士投射出一片畸形的影子,像扭起来的铁丝,凸出来的骨骼扎破皮肤,撑着地面。
骇人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将它们吓住,这些修士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好,恐惧的原因是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瞬间就做到的。
“投靠我,或者强迫你们投靠我,选一个吧?”
泠九刚杀了只不听话的鸡,剩下的吗喽只要不蠢都不会抵抗他。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小九超雄)
那些人类也是老油条了,很快调整好情绪,在一个老头的赔笑声里,陆续都笑起来,算是答应了不平等条约。
韩子清被泠九放了个小假,允许他现在随便去搬救兵,找老熟人之类的,韩子清当时讨好的表明自己不会这么做,但还是无意识的走到门派的大门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雪城的灾民,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韩子清的父母早就在他不懂事的年纪似了,等学会悲伤时,已经被吃绝户的亲戚强迫去给修士打工。
如果不是后来跟师姐她们去门派拜师,可能也会像父母一样死在矿道里。
他往门派走了一步,立刻就有修士出来拦住他,警告韩子清凡人离这边远一点。
但是很快那名修士就发现他好像是门派失踪的人类,疑惑为何他失去了修为,并一改之前的态度,强行拉住韩子清往门主居住的府邸拽。
韩子清没有反抗,任由她把自己带过去,其实泠九放他出来时,特意让魔剑跟着。
他刚走到熟悉的广场,眼前就落下一个修士,她好像是位长老,韩子清记得,是一个说话非常犀利的长老。
那位长老把他的身体遮住,用法术将他带到门主面前。
随后那位长老就急匆匆离开,只留下韩子清和门主。
“东西带着吗?”门主压低了声音问他。
“什么东西?”韩子清不想和门主客套,他现在唯一还属于自己的想法就是找到师姐她们。
“就是那个,蓝色的,长的…”门主比划着一柄长剑的模样。
韩子清明白了,门主原来看上当时淹了宗门的宝剑。
他有点麻木的反问:“给你之后你能找到失踪的其它人吗?”
门主显然没有想过找回走丢的修士,但还是保证自己只要能拿到那把剑就派全门派去找失踪的修士。
“可她们是被神明抓走了…”韩子清反驳。
“你?”门主没看出他被邪魔着了相,可这对邪魔的称呼实在不敢恭维。
这时候之前的犀利长老已经带着其余长老过来,主要是为了避免门主说奇怪的话导致邪魔的居所问不出来。
但是很可惜,门主已经把奇怪的话说死了,韩子清看着它们,不知道想到什么,将怀里的魔剑拿出来。
“门主,这是比那把蓝色的剑还厉害的宝物,我把它偷偷拿出来的,有这把剑在手里,是不是就能找到师姐她们了?”
韩子清用恳求的语气说着,等门主心大把剑拿过去后,表情就变回麻木的状态。
他想如果连魔剑都没办法对付,那这些修士承诺的东西基本也不用信了。
有水滴在脸上,把韩子清从沉思中唤醒,他擦了一下,原来是血,还以为是下雨了。
那把魔剑安安静静的插在被猩红覆盖的门派里,他去拔了下来,裹进怀里离开这里。
…
疾驰的乌鸦在林中穿梭,找到一名人类模样的青年后就停靠在它身上,它的模样像一只长了黑色鸟羽的黑长直御姐。
它对禽类的容忍度比月神和白神更高。所以那只乌鸦也贱兮兮的啄了它的羽毛才把交代的口信说出来。
“如桂生祭司所言,那些神明和猿神串通,要和人类修士在七日后围剿我们。”
“嗯。”黑神点头算回复。
说实在话,黑神是月神比较呆的一个女儿,它的呆好像也遗传给自己女儿了。
“不知黑神大人有什么破解之法,鸾神大人那边也好有个准备。”乌鸦卖了会乖,想套出点话。
“不必慌张,潮汐已归来,众生都将沐浴在月神的恩赐中,到达永生的极乐…”
乌鸦听着它非常谜语人的话又啄了几下它的羽毛,随后就作别,向鸾神汇报黑神的态度。
鸾神感觉这些队友不靠谱,但是也不想就这么和人类合作,虽然它有足够的信徒能够击退偷袭的修士,但跟敌人打交道,不如和敌人的敌人打交道。
月神虽然来路不明,架不住人家身上真的有完整规则的气息,万一它真的能成神呢。
至于人类那边,遭遇了史上最大除魔滑铁卢后一蹶不振,各大门派元气大伤,不落门高层商议,展开为时五天的问道宴。
期间准许所有资质上乘的修真弟子参加,唯一要求是参加宴会的修士必须加入讨伐月神的队伍,且追捕的邪魔一并交由不落门处置。
宴席开展前,不落门的门主先向它们供奉的天道拜了拜,随后他身后的几位长老才拿上龙晶做成的刀,亲自取用问道宴需要的食材。
(科普一下,龙晶是黑曜石,就是水晶市场几十块一大把的那种破烂石头)
黑色的刀刃划开天道的血肉,将泛着天空般蔚蓝的肉块落在盘里,配上一杯同样颜色的酒,便是问道宴。
问道宴期间每天都能有一份这样的菜肴,是天道慷慨的恩赐。
等今日的食材准备完毕,修士请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才从阴影中显现,它们手里还端着餐盘,显然也是参加了问道宴。
“我说,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端着盘子的纸片敷面怪人问面前缓慢生长的天道。
那些被切去的肉已经复原,天道的躯体看起来也并非膨胀的怪物,而是符合因律生物的特点,与信奉自己的生命类似。
不过,它的大半躯体上露出大大小小的窟窿,里面是玉质的白骨,修士体内同源的虫子在那些空洞中爬行,啃咬周围的血肉,阻止伤口愈合。
人类的天道第一次听到同类呼唤自己,它将视线努力挪过去,虫子吐的茧丝有些限制它的行动。
两个活的,不是已经被切割成战利品的同类在它脚边,也没有信徒希冀的目光催促它食用。
“我?”那个同类在关心它。
“对,就是在叫你,没有叫那些小家伙!”覆面系怪人明确的告诉它。
另外一个同类在啃盘子里的肉,从它的表情上读不出来这些肉好不好吃。
“我…很好。”它的声音磕磕绊绊,就像一直没有人教过它怎么说话。
覆面系怪人摆摆手,显然不信它的话。
『呐,你和那些小家伙,不是一体的吧?』
『你不是那些小家伙的母亲,不是吗?』
覆面系怪人指出它们之间没有关系。
“那,不重要。”天道有同类陪着,说话逐渐变流畅。
大抵也是对方本身就有教它的意图,那些句子听一遍就感觉有新的知识涌进身体里。
『(撇嘴)』
『我啊,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造物主是谁,直到接触过,才明白那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没有想过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说不定会遇到很开心的事呢?』
“…为什么要离开?”天道把试图爬到那两人旁边的虫子用茧丝拽回来,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同类还是保护那些虫子。
『蛤?』
短短一句话就让敷面系怪人考虑了太多。
它不是很想吃盘子里的肉,便把盘子推给观镜。
“你是第一个找我说话的同类,我很开心。”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向死而死啊…』
敷面系怪人快蚌埠住了,把脸上纸都挪到旁边,仔细打量眼前充满亚撒西味的同类。
『嗯…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们一起跑吗?』
『你还存在着,你有自己的概念,等这次闹剧之后再回来,你所眷恋的人类依然会信奉你,一举多得不是吗?』
天道摇摇头,拒绝了同类的好意,它从那双疲惫的紫色眼睛里看出,对方是想让它好的。
“谢谢,但是…”天道看向远处正在举行的问道宴,“它们现在需要我。”
“你们向往的是自由,但我不是…我只是想就这样庇护它们,一直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
它觉得这样就很幸福了,无需在追求更多的东西,那些东西也不是它想要的。
『这样啊…』
覆面系怪人整理好脸上的纸,轻松的回应它。
『那我就放心了!』
观镜把盘子重新递给它,这次它把盘子和肉一起咬碎了咽下去。
骗子给了它太多复杂情感的知识,它也就那样在旁人的遮掩下无知的咽下去,等到明白过来已经吐不出去了。
它们比任何生命都要自由,所以毕生追求的信念也只含着纯粹的意图,所以才更让它感到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