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比往日宁静,不安的气息却笼罩在森林上空。
投靠了月神的少数神明都派出祭司去打听月神的计划,但很可惜,月神好像没有任何计划。
它只是一天到晚坐在王座上,也不和自己的女儿们商量,就连支持它的神明都偷偷跑了不少,最后能剩下的,就只有鸾神和没办法跑路的树神。
鸾神不知道自己的抉择是不是正确的,如果自己赌错了,它就让祭司带着所有的信徒逃亡。
人类修士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修士中新一代的年轻话事人站在临时堆砌的瞭望塔上俯瞰森林,像俯瞰人类即将纳入掌中的战利品。
这次它们要做的只是纯粹的劫掠,平日里妖皇会禁止修士过度开采森林,但是现在彼此已经有了共同的敌人,只要不做的太绝,妖皇们不会来制止修士。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一只落单的妖族神明和它的信徒们站在年轻的领袖身后,不合时宜的询问。
“…当然是现在。”
那人回头看了神明一眼,随后一把利刃便从神明身后刺入,在后者的震惊中,它的身体已经被修士切分完毕,抬入天道的居所。
它的信徒也惨遭修士毒手,变成战利品整齐的码放在储物道具里。
那只神明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猿神不敢自己亲自过来通风报信,如果人类真的会因为血缘动容,那些修士就没有理由去攻打雪城了。
“震霄师姐,我现在通知大家进森林。”刚才捅死神明的修士将长剑上的血擦下来炼化,鄙夷着邪魔居然敢自投罗网。
猿神早就带着信徒躲进深林的石窟,它还带了几个足够强大的战略伙伴,确保之后人类不会趁机把它们全部消灭。
至于什么因为看在是远亲的关系上不会对它们下死手,也只是那群神自己臆想的东西,给自己吃的定心丸罢了。
人类可是会诅咒自己血亲的动物,更何况它们只在种族上沾点亲戚,没有理由会放过它们。
猿神和它的灵长类待在一起,它们已经提前把森林的资源采集了一遍,等人类修士退去,就是它在森林建立新的制度的那一天。
有只古猿透过唯一能看见天空的洞口,指着天上掠过的黑色大鸟询问母亲那是什么。
黑色的墨汁从大鸟的羽毛中渗出来,将天空都涂成不见五指的黑。
当太阳的光被遮蔽在黑暗背后,一轮满月悄然挂在空中,林中的飞禽走兽凝视着月光,眼底的月亮逐渐被红色斑点覆盖,侵染成血色。
震霄看着天上的血月,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就在此刻她突然回头,便看见谛合站在自己背后,立刻将引雷用的银质法器捏在手里。
在问道宴开始之前,这魔头就来找过她一次,还带着雪城战况的摄影记录。
伯良最后的死法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那个白头发的邪魔比铁剑还要更加恐怖。
“现在就带着修士离开,人族还有喘息的余地。”谛合发出最后的警告。
“你一直等着这一天吗?”
“没有。”
“你都不知道我问的什么,怎么就回答了?”震霄顶了一句。
“……”谛合气的沉默了一会儿,震霄问的东西她早就算出来了,不就是质问她跟邪魔里应外合吗?
她至于和邪魔里应外合吗?
“我早就说过我是天道化身,通晓万物是本能。”她出生的时候就在说了,这群人类就是不信,只有她家的人信。
“你放过人族吧…”
震霄将法器对准她。
“是你们放过我吧……”谛合小声的吐槽了一句,随后又直接宣布自己的决定。
“我会带着族人和普通人去投靠邪魔,你…好自为之。”
谛合随着被风吹动的裙角一同消失了。
紧接着不合时宜的惨叫声便传入震霄耳中。
盯着月亮的修士突然不明所以的尖叫,他抓住头发状若疯狂的悲嘶着,周围的人类都自觉远离他几步,看着它们在空出的地面上挣扎了片刻,便将武器发疯那般向自己体内戳刺。
“不要抬头看月亮!”
不知道是它们中的谁喊了一声,直视过月光的修士也在过量自爱(?)中死去,还没等旁人哀伤,死去的尸体就颤颤巍巍的站直身体。
【赐尔,永生之乐】
空灵的声音从高空传来,像是月桂上的铜铃。
那声音又让几位修士悲鸣着死去,与前人相同的是,它们也从死亡中醒来。
震霄急忙抛出她的法器,两颗银质的球在空中彼此相碰,从中就降下一道闪电,将复活的死者震成碎块。
“不要抬头!五人一队保护彼此!”震霄向修士们发号施令,还没等修士全部站好,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什么碰了一下,像丝绸顺着皮肤飘走的触感。
她这次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位体态丰盈高贵的美妇。
那人盘着发,衣服随意的披在身上,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对着眼前的天地放肆的笑出来,和周围触目惊心的杀戮强烈刺激着人的神经。
【汝,也想要永生吗?】
震霄被它的声音惊醒,那名女子已经不见,等她后知后觉的看向战场,森林中涌出的妖兽已经和修士一同战做一团,无人再关心它们此行的目的。
她分心之时,一位身上没有任何灵力的修士突然飞上高台,将剑凶狠的刺来。
“你是妖族?”震霄用雷击碎那位修士的半个身体,又惊恐的看着对方的身体在月光下生长出来。
“一切都是为了月神!”她一直在喊这句话,震霄也觉得她长得眼熟,灵力耗尽时才有空想起她是谁。
她是那五个失踪的修士之一,现在变成魔头回来报复人类了。
月神轻而易举的攻破日炎国的防守,桂生在它旁边狗腿的示好,那些杂七杂八的,留在城中养老的修士,也被桂生用法术解决。
“这些刁民,真是不知道被月神大人看重是何等的荣幸!好在那些愚民还算有用,自己聚集起来,为月神大人排忧!”
桂生指指点点那些修士,解决完所有碍事的修士后又乖巧退到月神身后。
不落门的大门被震飞,几个老长老和门主坚持守在天道的寝卧前不肯离开,桂生上去给这几个老登全部抬了出去,留出足够的空地给月神享用美食。
月神刚踏进去,就感受到同类身上熟悉的“香火味”,所有修士信它,爱戴它,这股力量就这样储存在同类体内,等到信徒有需要的时候再全部吐出来。
好在那些人类吃不下太多,这里剩余的量足够了。
“你也是来劝我的?”那只同类见到月神前来,没有恐慌,而是问它。
月神多看了它一眼,没有着急吃饭,问它上一个来这里劝它的是谁。
天道如实说了,包括那两个同类的特征都说了一遍,它看见月神听过后居然在笑。
月神为什么不笑呢?它正好发愁怎么趁机多卖几个人情给那位,这不机会就来了。
“你,不是来劝我的?”天道认为自己无意间做错了什么。
【我自然不是来劝你的】
月神把动作僵硬的天道抱进怀里,将对方体内的力量接引到自己体内,天道好像等这一天太久了,像只归巢的幼兽,趴在温暖的棉花里。
【你的概念写着你是一位自然的神,为什么现在却是一位人神?】
月神轻声询问它,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彻底消失,天道愿意回答。
“我不清楚,只记得沉睡后醒来就是这样了。”
天道说它沉睡时梦见自己在天空无忧无虑的飞着,后来飞累了,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人类敬它、尊它、爱戴它,它便成为人类的神明了。
“你呢?你明明是从人类信仰中诞生的神,为什么现在追逐永恒了?”
【因为我的世界崩塌了】
它告诉逐渐虚弱下去的天道,它为了在世界彻底崩塌前成神,走上了追寻永生的路,它的世界跌入寻不到道路的冥界,如果不追寻永恒,它和信徒都会被冥界吞噬,成为无人知晓的过客。
【我会建立永生的天国】
天道在它怀里缩小了,小到只剩下它身为人神前的概念。
【我可以赐于你同样的永生】
一小团看不出形状的东西躺在月神手心里,它将指尖探过去想就这样赐给对方永生的祝福,那团东西瑟缩着躲进月神的指缝里,不愿意再次从死亡中苏醒。
月神放弃了强行赐给它永生,月神也没告诉它自己被信徒背叛的事,就这样看着它在掌心里燃烧殆尽。
日炎国唯一的神明从寝卧中走出,迎着月色,让盘起的长发散落下来,与天地间的规则衔接在一起。
桂生虔诚的跪拜在它脚边,高声大喊。
“恭喜月神大人成神!福泽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