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轻轻一笑,道。
“要试试么?”
“要……不对,还是先不要了。”冰麒麟想着要抓鱼就得有水,那说到水无疑就得有溪有河,“万一不小心碰上之前追我的那些人……岂不是等于去白给了。”
“有关这点,你倒不必太过担心。”捡起树枝拨拨火堆,姜博衍道,“我们如今身处的位置,属于之前那片湖的上游区域。如果是你亲眼看到追杀目标落水,你会顺着水流往下去找,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那当然是往下……可如果他们找不到人,又折回来往上呢?”
“首先,等他们把下游搜完,就未必是什么时辰了。其次,就算是结束搜查较早,到上面来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姜博衍道,“这里是荒山,没有什么指向,头一回来这里的话,不迷路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冰麒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以防万一,我在下面。”姜博衍说,“这上面还有一个树屋,今夜你就在那里休息。如此,倘若他们真的找了过来,也不会直接就发现你。”
“可你……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他们要找的并不是我,和我纠缠有什么用?”将手中的箫收了起来,姜博衍道,“再者,我对这周围很是熟悉,他们若想抓我,即使不问我的两腿,也得让我的马儿率先同意才行。”
“你还带了马上来?”冰麒麟惊讶,“那……”
“倘若不出意外,”姜博衍微微一笑,“明日天亮,我们便骑马回城。”
他的态度过于镇定从容,甚至一点也不像是外表看来的文士模样,搞得冰麒麟多少有些恍惚。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如果一切都不是梦……
一夜过去,无风无波。
在箫声缭绕之下,冰麒麟悠悠醒来。
躺在床上,她拉了拉自己的脸。
蛮痛。
“是真的啊……”
喃喃地如此念着,冰麒麟按照姜博衍的昨夜叮嘱,先是用发带将头发在后面简单一系,继而又把本来觉得穿了会很热的根延长裤以及袜子,全部都套上了。
原本的衣服也被她一并拿到了树屋,此时已经全部晾干。
虽说卷一卷就可以打包带走,不过就她而言,远不需要如此麻烦。
指尖轻弹,右侧的耳坠闪光。
在就势完成了洗漱等一系列环节之后,冰麒麟推开树屋的门,顺着阶梯,来到地面。
一曲恰好终了,姜博衍抬头,向她问道。
“昨晚睡得好吗?”
“啊……嗯。”
下意识地答着,冰麒麟一时有些没话。
“披上这个,”姜博衍说着,把一件外袍递给了她,“等看到城门的时候,提前用它盖住脑袋,不要开口说话。”
“好。”冰麒麟把东西接过,“你是觉得那些追杀我的人,会提前跑到城里埋伏着吗?”
“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姜博衍说完起身,“我去牵马。”
冰麒麟目送他步入林间……
继而猛地抽了口气,同时向后转身,两手捏上耳朵。
呃呃啊啊啊啊呃啊啊啊——
昨晚又是忙于逃命!又是黑灯瞎火的……!
搞得她都没注意到,身边这个同是钧琉出身,却又生活在根延的姜姓男子,具体究竟是长什么样!
本以为只是轮廓不差……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是那种不仅五官很端正,面容更是秀气且清逸的……
古风大帅哥!
不对。
他应该算钧琉的人来着?
“一会儿你先坐前面。”才一会儿的功夫,姜博衍就牵着匹白马回来了,“等快到城门的时候,再换到我后面……”
“……”
“为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呢?”姜博衍不解其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没有!可以说是相当干净!”他的神情只一变化,冰麒麟便觉恍若湖面微澜,尽是宁静温润,“事不宜迟,我们早些就出发吧!”
“……也好。”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认可了这个答案,姜博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让冰麒麟先行上马,继而自己再上。山路分明很是崎岖,冰麒麟却奇妙地没太感受到什么颠簸。
不如说,那感觉简直就像是走在大路一般平稳。
正所谓下山容易上山难,故而两人从竹屋下到通泉,也没有花费过多时间。
通泉城,是位于琴州的一座小城。
从它背靠一片荒山,就能知道其在地理位置上的偏僻,若不是姜家这来自钧琉的商户带来了许多新奇玩意,大大促进了多方交流,恐怕如今的通泉,远还谈不上城。
“张开双手,包袱打开,箱子……这不是姜公子吗?”
负责检查的公差认出了迎面而来的人,当即拱一拱手。
“诸位例行公务,辛苦。”姜博衍抬手回礼,又道,“后面这位,是我朋友,若要搜查,便一起吧。”
“姜公子说哪里话,您的朋友,自然是没问题的。”那公差摆一摆手,当即让同伴让路,“二位请便!”
“你们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吗?”待到进入城内,拐进一条无人小路,冰麒麟方才在姜博衍的身后,伸出一点头来,“连进个门都要查这么严?”
“非说出事,倒是没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姜博衍偏头示意她继续藏好,“原因有两个。”
“哦?”
“一个是,这地方不大,最近出入的外地人却异常多。”姜博衍道,“小地方一旦出事,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为了防患未然,县令便下了‘严格把关,加强巡查’的命令。”
“那还有一个是?”
“这个嘛……你很快就会知道。”
姜博衍说着,继续驭马行进。
因为通泉城本身就算不上大,所以二人行至马停,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我昨天看你跳得很高,”姜博衍道,“现在你从这里跃进里面,是不是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高度……倒是直接用翻的就可以了。”冰麒麟望着面前墙,问,“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住的院子就是这里。”姜博衍道,“只要你翻进去,就等于进了姜家。”
“不可以从大门进吗?”
“门前有家丁在,会让事情变得麻烦。”你先进去,我从正门过来找你,然后跟你解释。”
“倒也不是不行……可院里要是有人怎么办?”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
姜博衍说到这里,似是忽地想到什么,声音顿住。
“……保险起见,”他说,“我先确认一下。”
言罢,直接向着墙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