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叔父卜算的方向前行，一路的少女自顾自的算筹着手中的灵石与魔核，眼中满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
“待到了大乾，又得暂居灵兽空间了，好不自在哦，某人当散财童子是当的潇洒的起劲啊？”
“咳咳，待寻了些商铺，将这些兽皮骨爪置换出去，到时候给你买些糕点”
“要素心斋的桃花糕，你上次都没让我吃饱”，听到糕点的少女两眼放光
轻抚少女的额头，“等你把两侧的羽翼都能收拢起来，遇见生人也不必天天待在灵兽空间了”
“哼，我才不要像你们人类一样当无毛裸猿呢！”
“还有多久啊？我脚都磨破了，不若直接带你飞过去算了，非得练什么拳架？”
听着少女无休止的抱怨，练起梅花桩的少年抹了抹头上的汗渍
“我现今20有余，若无些天才地宝，早已成型的根骨怕是入不了以体魄著称武宗”
“虽知兵家也不全是武夫开宗，但拳头硬能说话的道理我想放在那也是适用的，我身无长物，唯多学多练才可勤能补拙”
听着少年认真的话语与澄澈的眼神，羽娅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化作一道灵光，没入邵靖秋的脑海里
“那我可自己去凉快去了，呆子哼！”
漠视少女颇有些娇俏的语气，邵靖秋仍旧重复着那一套梅花桩，提拳，走桩。
行至黄昏时分，地平线处染上一处忧黄时，才依稀看到几处袅袅的炊烟。
邵靖秋大踏步的背起行粮，朝着人家处迈步前越。
只是行至半路才感到隐隐有些荒凉，偌大个村子竟存着一地的暮气。
邵靖秋回忆了下四五年前时曾一知半解的大乾官话，四处打量后。
踱步走入村内，却只见些许老人稚童与些许女子，不见精壮劳力。
以至于原本早就应该收成的粮食，早已烂在了地里
看着村里一些四处打量与唯恐不及的眼神，邵靖秋神色稍作变换
看着一稚童仓皇跑窜的身影，心知肚明是去找能话事的主去了
顶着一张笑脸，邵靖秋向柴垛前一处人家走去
叫住一银发老妪，邵靖秋露出些许窘迫的憨意
“这位大娘，俺是那并州牛一村的猎户牛二郎，昨日才从一只黑乎乎的妖怪的手里逃出来，只怪俺这人慌不择路，也不知今儿这是何处，现今天色已晚能否借宿一宿？”
老妪颤颤巍巍哆嗦着，手指指向别处，显然是不想多说半分的意思
邵靖秋也不恼，从身后不知何时编织的箩筐里取出一苇银鱼，递给老妪的土墙上便转身去了下家
身从一家走向另一家，只是都闭门不见，即便有几个小孩好奇想开门打量两眼，也被自己的母亲连拖带打的拽回家门
而邵靖秋也是和之前一样，每问完一句同样的话，便在这家的泥墙上搭一苇银鱼
待到吃了十二三家闭门羹后，终于有一农妇叹了口气，在门庭处小声回道
“这里是大乾益州城永辖镇的崔家庄，概不留宿外乡人，你还是带着你的鱼去往别处吧”
说罢，便紧扣门扉，显然不想再多做交谈。
邵靖秋站在门外，闭口谢过之后，将一挂腊肉扔在墙边，目落无光的走着夜路
却不曾想待在转角处，一个素手便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一女子带着几分好奇的眼光也不做羞，打量着眼前的精壮汉子
“你就是俺娘说的那个傻乎乎的外乡人？”
“俺叫牛二郎，不知道姑娘你叫住俺是想叫俺干什么？”
“俺娘说来了个外乡人不能搭话，但是俺看见你一家家的丢鱼，俺也想吃”
邵靖秋挠了挠头，适时的露出傻乎乎的笑脸
“只要姑娘能给个睡的牛棚草垛柴房，今晚俺叫姑娘吃饱了鱼。”
“但是村长之前说不让留外乡人，俺娘也不会同意的。”
忽地转念一想，少女拳砸手心，想到了什么
“哦有了，你是说睡牛棚也行是吗？那俺给你披一层牛皮，你就不是外乡人了，你就是本地牛了”
少女不知从哪搞了张牛皮，闻着还有些异味，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邵靖秋身后的箩筐
邵靖秋憨憨地从箩筐里取出一苇鲜活的鱼，少女慌张的接住，却被鱼打了一脸，着实狼狈
抱着鱼呆呆的不知道干啥，反而一路都被鱼迁就着进不了炊房
看出眼前少女的窘迫，邵靖秋叹了口气，“姑娘，这鱼还是我来处理吧”
“那就，有劳牛大哥了”少女毫不在意自己的尴尬，信手丢给了邵靖秋，只在一旁看着
熟悉的剐蹭好鱼鳞，细细拆解鱼头鱼骨，从背篓的猪肉上炼好少许猪油
改刀麦穗，滑勺起锅，倒入些许荤辛物调味，温油炸的鱼皮酥脆
倒入八二年的泉水，霎时一阵鲜香四溢，引得一旁的少女不住的咽口水
温火半个时辰，便盛出一大碗奶白鱼汤，少女接过后强忍着饿意
小心翼翼的盯着邵靖秋
“阿牛哥你要吃多少？我给你再拿个碗来”
看着眼前眼睛亮晶晶的少女，邵靖秋摆摆手道
“不用了姑娘，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什么龙肝凤髓鹿茸熊掌都吃过了，赶快和你娘分了吧”
听到此处，少女定定的看着邵靖秋的笑脸，微红着脸跑向了家里
“娘起来喝鱼汤了”
“咳咳，蕊儿，你这是哪来的鱼汤？”
“隔壁张二婶子不是收了阿牛....那个傻乎乎的外乡人两条鱼嘛？她心里惦念着我们娘俩，娘你看这鱼汤奶白奶白的”
躺在病榻上的妇人咽了一口气又咳了两声“蕊儿，你现在还在长身体，你喝了娘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娘，没事的，隔壁张二婶给的多，你看我这也有呢”少女拿出另一碗带有豁口的白碗，里面赫然也是奶白的鱼汤
“蕊儿，娘不爱吃肉，这鱼太腥了，你把这肉都吃了吧”
妇人佯装无法忍耐，从碗中挑拣几块肥嫩的鱼肉，欲要夹到少女的碗里
一夜间隙，少女带着魇足的笑意沉沉地趴在妇人的床榻上睡去，而妇人也手持芭蕉扇，为少女纳凉驱蚊
口中默默念叨“愿我家蕊儿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说着说着，泪却止不住滑落在床沿，润湿了被褥
牛棚处
黑发的少女顶着星光，舒展自己的羽翼
“明明和之前一样，随意搭个草席天为被地为床睡去不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邵靖秋忍着牛棚的异味，缓缓开口道
“这几日需去拜谢一方土地，如今你我势单力薄，有土地指点哪里行事自要有所方便。”
“这几日我与你待的时间太长了，免不得缺少些人气，到了那处避免生嫌，不若找个村落养些凡人气息”
听着邵靖秋的话语，即便心中有所认同，但少女仍是嘴上不得休道
“哟，还是我们的邵剑仙吗？都知道走江湖要去拉拢人情世故了？”
“你当初在万妖山抓住我的时候，可还是诸万般邪祟，吾唯一剑除之”
听着羽娅略带刺的话语，邵靖秋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从储物袋拿出一颗糖球，递给了张手的少女，贴心的剥开糖纸
“是是是，娅仙女怎么可能有怪的气味，都是小人嘴拙，冒犯了仙女”
“哼，别不知道你嘴里仙女是什么好词。”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羽娅还是收了嘴，不再过多追问
不少时，羽娅含着糖含混不清的追问道：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那座山我可感觉到了一座占山盘踞的山君”
“伥鬼的数目恐怕也不少，我只能保你无碍，这座村落迟早要变成那老虎的腹中余物。”
邵靖秋看着远方的辰星，淡淡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三五日后会过此地的一方土地再料想其余的事物吧”
“万一这座县城的城隍太守离着很近呢，考量之后再说吧。”
羽娅不屑的吹了口气
“以你这烂好人的性子能忍心看着他们去死？”
邵靖秋避开羽娅的目光漠然道
“经历过生死变数后，我自认我也只能尽力而为罢了，人力总有穷尽时，能够无遗憾便是最好。”
“呵，说的倒是狗模狗样的，别把自己栽在里头就行了，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救你。”
娅心知是劝不住邵靖秋早日离去此地，忿忿不平的回到了灵息空间去了。
暗叹一声双手平摊，望着自己的掌心，邵靖秋有些出神。
“还是现在的自己太弱了，倘若还是那五转剑修，这般山君也只能避我锋芒。”
“即便娅能正面与那山君厮杀对抗，却也保不住整座村落，何况还有那些伥鬼游魂。”
想了半天，邵靖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剑匣
几经考量后还是没忍住打开了匣子，将阴阳斩龙剑取了出来
夜色的照耀下显现着清冽银光，邵靖秋有些出神
几经跃跃欲试拔出剑，都是对自己实力弱小原罪的憎恨
最终还是放回到剑匣里，意念闪过，匆忙的回到了储物袋中
我邵靖秋行事，可以有所迷茫，可以有所动摇，但唯独不该不坚定自己的选择
一夜无事，一路紧绷的邵靖秋次日头一次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