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城,齐阳国庙堂所在。
入夜,城内灯火通明,街上游人如织,一派喧嚣沸腾的繁荣景象。
天河城齐大无比,有外城、内城之分。
内城虽未严令限制来往者的身份,盖因权贵多如狗,昂贵之物遍地是,非生意人也不会经常到处乱逛。
加之内城大户人家居多,少不了聘请实力高强的武者当护卫,势力单薄的人还真惹不起。
诚然。
若问天河城乃至整个齐阳国谁最厉害,齐阳皇帝当之无愧。
譬如陈家之类,受皇威恩荫,自俯首称臣。
内城西街。
自陈青离开陈家村已过去数日,来到这建在半山腰的金雀楼住下。
开一扇窗户,山下的辉煌夜景一览无遗。
东街方向,一座矮小却造型别致的小塔,便是陈家的地盘了。
陈青淡漠的横扫一眼,应着一声停落的窸窣脚步,扭头看向紧闭房门,门上贴着一道人影轮廓。
陈青平静的盯着,外面那人好似犹豫,此举已然将金雀楼的小二排除在外。
会是谁呢。
此次回归,时隔七年,不曾告诉任何人,莫非被昔日的熟人偶然看见了。
笃笃——
两声经过好一番挣扎方决定落下的扣门声。
陈青继续紧盯,不做回应。
过了好半天,扣门声再次响起,力度明显比第一次小了许多,可见来者底气不足,或者已经心虚了。
陈青依旧默不作声的看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门上的人影抬手,欲再敲一遍,忽然止住了动作,站原地一动不动。
显然,是除叶天霜、北宫澜以外的人。
后者做事雷厉风行,一定招呼不打就强闯;前者虽然因愧疚而谨慎犹豫了些,但一定先礼貌开口,而不是连番敲门。
陈青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壶自斟自饮,压根没想过回应对方,更无知晓门外那人身份的想法。
光天化日行事鬼鬼祟祟,即便是陌生的崇拜者,一样不屑认识。
时间点滴流逝。
这犹若较量的一幕,最终在盏茶过后落下帷幕。
“……”
那人走了,做了那么久的思想工作,硬是没敢敲第三次门,喊话更不行了。
陈青才来几天,怪人怪事来的迅速,这一趟许少不了麻烦。
杀一个丹药喂出来的林龙虎,压根不放在心上。
自始至终的关键,莫要和陈家发生牵扯,想一想都两头大。
不找他们,他们也别来烦。
但愿刚才那人跟陈家没关系,不然凭那一家子人的尿性,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
陈青双目微眯,油然生出更换住处的念头。
……
……
钱不是问题,必须住的舒服。
要问天河城的住店哪家好,金雀楼算一个,另一个比较熟悉的便是漪凤轩了。
陈青出了金雀楼,随处逛了一圈,打听到漪凤轩仍是以前的那个漪凤轩,没怎么变化过。
这可就去不得了。
陈青有说不出的苦衷。
那年,漪凤轩的主人,一个曼妙妖娆的漂亮妖精,爱慕过陈青,最后陈青娶了叶天霜。
成亲前一天她还找来过,恶狠狠的警告陈青不要后悔。
如今再看当时的警告,那女人怕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七年前,陈家儿媳一事,不少圈里人都得到过消息,碍于陈家老爷子的颜面无人议论太多。
漪凤轩的老板自然清楚,只是事发后她没找过陈青罢了。
陈青想象的到,若再遇见她,定然少不了她的嘲讽,落得一个耳红脸热的下场。
唉——
往事不堪回首。
不知不觉,陈青走到了西街的尽头,前方不远即是高耸城墙,喧嚣尽在身后。
这时,大路的另一侧,响起吱呀的推门声。
陈青的余光先瞥见夹道的两尊石狮子,沿着青砖铺就的小路笔直望去,入眼两挂明亮灯笼,周围栽满翠竹围绕这座书香小院。
观此间安宁无比,在这热闹西街好比出淤泥的净土。
再甫一瞧那两挂明亮之下,两扇精致矮小的屋门敞开着,从门里出来的斗篷人影格外眼熟。
“叶天霜?”陈青不由喃喃。
那边的叶天霜也是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竟无措起来,锃亮眸光激烈的躲闪,脚下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此一幕紧张,绝非做贼心虚,无法回答他必定会问的问题罢了。
为什么在这里?
陈家在东街,这里是西街,离天炎国陈家村更有十万八千里乘以六那么远。
究竟是七年来一直住在这儿,还是只今天过来探望朋友?
若细谈这些如果,估计能问到天亮。
叶天霜其实希望陈青对自己主动一些,哪怕举止过分,扭一扭、舔一舔、炮一炮,愿意配合他。
但,绝不是现在。
他果然来了,径直走近。
叶天霜躲无可躲,委实百密一疏,明知陈青来了天河城,却无论如何料不到这么巧合,不敢奢望两人居然如此有缘。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可以理解,难过就先不必了,现在叶天霜挺难受,尤其面对陈青投来的质疑目光,
堂堂一国之帝主,曾亲手灭杀十多位血亲而眼不眨的绝情女帝,这会儿竟成了怕男人的胆小鬼,说出去谁信。
奈何事实摆在眼前,甩不掉。
“你不是说你在天炎国有要事去做?”
说着,陈青短暂的想了很多可能,唯独不希望她在这七年间仍待在天河城里面,那样显得自己很蠢。
叶天霜勉强微笑,说道:“嗯,的确也来了这边,真是碰巧。”
碰巧是真,本来不该撞见。
身负要事是假,此前之所以半个月不露面,为的就是处理要务,给今天腾出时间。
还是那句话,让陈青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合作,叶天霜不放心,自己亲自过来盯着才好。
计划在暗中守护,怎奈世事无常。
一切尚未开始布局,行踪就已暴露,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女帝这一身份而言,实乃奇耻大辱。
“我怎么不觉得这是凑巧。”陈青听得出她话音里的扭捏,和她一贯的作风截然不同,其中必有猫腻。
叶天霜见状不由泄气,唯独在他面前摆不出架子,最基本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办不到。
“……”叶天霜抿唇,好一番挣扎,“既然你问了,我便告诉你,随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