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多个阿妈,我没有阿爹。
这事是她们告诉我的,我是个没人要的女孩子,不然也不会扔到这个正常人只要一想到就得扇自己几巴掌的地方。
她们总说我是她们的小小丫鬟,事实也的确如此。
毕竟平日里她们都是伺候人的。跟蓝白服饰的人乞求饶恕,把一晚上赚的一叠红票子大多交给一个老婆子。
我得在大冬天小心翼翼地给她们洗那些漂亮衣服。皮质的黑色短裤短裙,违禁动物的皮毛做的毛领大衣,红底黑面的高跟鞋。他们都带着一股子香水,难洗的脂粉口红,还有那股子永远挥之不去的,让人恶心的,味道。
偶尔能在盆子里看见蓝白色的长袖校服,抬头伸展着酸痛的筋骨,看着不远处的霓虹牌占满的街道,她们站在寒冬的街道,看着路人,搜索着有钱男人,准备好下次的保护费。
从路边摊到金碧辉煌的旅店,接收那些不知因为什么而烂醉的她们,回到狭小的公寓。
在发黄的灯光下,嘈杂的蚊蝇环绕下。照顾着她们,给她们准备洗澡水和第二天热乎乎的饭菜。
只有小时候喝过几口她们的奶的时候,我才算是个孩子,其他情况下,我更像是她们无能的妈妈,只能作为后勤,默默收拾着她们造成的这一切。
非常偶尔的时候,她们会买上一提啤酒,几袋烤串,凑到某个人的房间里,说说彼此最近过得怎么样吗?其中几个稍微年轻点的,刚来这里,还没长出皱纹的,跟我差不多是同龄人的妈妈,总是扯着我的脸。吓唬我等我长大后,就把我卖给这里最能扒皮的老婆子,她们说我长这么漂亮,卖的钱绝对能给这里所有人赎身子。
“没办法,我手不行,不好看,人看都倒胃口。”
“做那种事,谁还管你手长什么样啊,有的男的还就好你这口你呢。”
“哎哎,说什么话呢?”
那个曾经是这里最漂亮的阿妈,摸着为了保护我而落下一道横贯整张脸的刀疤,摆摆手,让她们别开这种玩笑。
“那个,妈妈啊,我想要上学,可以吗?”
“嗯?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还不如在这儿自由自在的,难道你这个小仆从还想跑到别的地方? ”她使劲揪着我的耳朵,感觉要从头上拽掉了。
“好了,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早点睡吧,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脸蛋子,晚睡可是会长皱纹的哦。”
阿妈赶紧把新来的女人赶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之前的某位情人送的收音机,里面放着某位女歌星的情歌。
“难得啊,你居然有这个心,这是最好的。不过如果你想上学了,就得离着远远的,可千万别跟我们扯上一点关系,这个你明白吗?”
“我是明白的,正是因为思考了继续待在这里,迎接我的到底是什么处境,我才无论如何要逃离这里。”
“真是有志气啊,我在这儿十几年,也教不了你什么,你能有这个觉悟,我真的真的很开心!”阿妈抚摸着我的头顶,眼里除了欣慰,还有感伤。毕竟那些亲自抚养我长大的,跟我比较亲的阿妈,就只剩下她了。其他人要么是年老色衰,付不上钱,最后用尸体和内脏来弥补亏欠的债款。要么被有钱人相中,至今毫无音讯。
无论那种结局我都不甘心,我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冲破这个命运般的囚笼!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