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符合这位恶名昭著的大小姐的结局呢,甚至我还觉得有些太仁慈了,温柔的皇子殿下。”
她边咳着血,边向着岸边爬行着。
只有左手还能勉强行动,右手已经脱臼了,搞不好断掉了也有可能。
下半身几乎没有知觉,搞不好脊椎也受到了损伤。
若是得不到及时的神术治疗,就算活下去,后半生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算是自作自受吧?
她试图夺走威伦的未来,却没想到反而帮着他除掉了最痛恨的人,公爵小姐多行不义,可谓死有余辜。
眼下这满是折磨的垂死挣扎,正是对自己的贪念的惩罚!
不过她并不后悔,就算再选择一次的话,她还会这么做。
——因为没有退路!无光者的人生一直都是如此。
无光者,眼眸中没有金色光辉的人,从出生开始,人生就注定了是困难模式。
在宗教的说辞中,无光者们前世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因而今生被剥夺了女神的祝福,他们是不洁的罪人。
在世俗的眼中,无光者们学不会魔法,也无法成为虔诚的教徒,是天生低人一等的废物。
年轻时,她也曾不服输过,但她突破圣域这个境界,足足花了两百年的世间,也是在寿命的最后才完成了突破。
再然后,她就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更高境界的道路,宛若悬挂在九天之上的天空之城,然而对于无光者而言,这条阶梯长得看不到尽头!
若是自己不是无光者呢?
若是自己的眼眸中也能焕发出金色的光辉,甚至这个光辉能够形成圣痕呢?
或许,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不一样的命运?
她曾在突破无望的绝望中如此想着,然后命运就这样给了她指引——
“只要用这把‘转生之刺’刺中别人,你就可以得到全新的人生。”那位年迈的邪教徒这么怂恿着。
她怎能经受如此的诱惑?
但结果就是眼下的一败涂地,居然夺了个女人的身体,这女人还是自己准备诛杀的‘大恶人’!
这几百年来,作为废物,作为无光者,修行路上的困境何其之多?她唯一没有能够学会的就是放弃!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就会死缠烂打地纠缠到最后!
恶贯满盈的格里菲茵小姐的身体又如何?女人又怎样?
虽说不如那位皇子的肉体那么诱人,但毕竟也是持有祝福圣痕的人上人!对比无光者而言,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要能过度过眼前的难关,她就有自信,走向更高的境界。
求生的意志无比顽强,然而失血和疼痛却让‘格里菲茵’的意识逐渐模糊。
——除非有人路过,不然的话,必死无疑。
她正这么想着,溪水边的草丛发出了些微声响,这让她流动着金色光辉的眸中绽放出了希冀的光芒。
然而——
映入她眼中的却是两只腐败猎犬,一种野外随处可见的魔物,会对任何活着的生物发动攻击。
“……妈的,最后居然是死在这种魔物肚子里,还不如直接摔死来得干脆。”
这样的结果,她只能苦笑着接受。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两只腐败猎犬面对着可口的‘美少女’,只敢在附近溜达,望眼欲穿,只发出呜呜的呜咽声,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正在她困惑间,月光在转瞬间化为了鲜血的红色,在血月下,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正向着这边靠近。
银色的面具,漆黑的斗篷!
这个打扮她不要太熟悉,因为这就是她一手创建的组织‘黑刃’的打扮!
两个黑刃的杀手!
她的眼中再度被希望所填满,两位黑刃杀手就这么走到了格里菲茵的面前。
其中一位应该是男性的黑刃杀手掏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冲着身边的女性杀手说道:“……这不是格里菲茵小姐吗,牢大之前发布过‘天诛令’,杀了这女人好像有赏钱可以拿吧。”
女性杀手冷淡的声音响起:“亚托勒,那还等什么?割了她的脑袋,去向牢大要赏钱吧。”
那位男性刺客俯下身来,单手抓起了格里菲茵的长发,手中的匕首向着后颈游走:“诶,大小姐,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怪可怜的,牢大教过我们要‘日行一善’,我就给你一刀解脱了吧,到地狱里好好感谢我们两个吧,不然你得喂腐败野狗呢!”
——“等,等一下,亚托勒,我就是你的牢大啊!”
格里菲茵嘴巴动了动,但是一下子说得太急,加上血气上涌,这句话就没能说出口,取代这句话的是一口鲜血。
她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匕首那锋冷的触感。
难不成,我黑刃之首,一世英名,最后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的弟子手里?
那种事情不要啊!
太委屈了,格里菲茵差点哭出声来。
希望和绝望来得都太猛烈了,怎么能承受得住?
眼见格里菲茵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那两名黑刃刺客在对视了一眼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子让格里菲茵摸不着头脑。
你们两个混小子笑什么?!揍你哦。
那名男性刺客边笑边摘下了银色的面具,当他的脸蛋映入格里菲茵眼中时,不由得让弥留之际地黑刃之首直发愣。
这个人她是认得的,应该说非常熟悉。
利索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青年的脸,现在他的脸上,正带着让格里菲茵想要揍他一拳的坏笑。
这是黑刃之首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边境大臣艾德蒙伯爵,他边上的那位女刺客此时也正好取下了面具,正冲着自己微笑,正是他的女仆长奥德莉。
艾德蒙轻叹一口气,捋着格里菲茵的白色长发,耸拉下眼皮说:“老友啊,我和你说过好多次了,这种换身的秘法都是邪术,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变成了个女人,还落得这半死不活的下场。”
“有空说风凉话,还不快点救我!”格里菲茵死死瞪着他,就像溺水之人抓着的最后稻草。
这家伙能这么迅速认出此时用着格里菲茵身体的人就是他的老朋友,说明刚才的一系列事件,他都看在眼里。
这混蛋特意赶过来,就是来嘲笑自己的,顺带让自己求他,满足他扭曲且变态的心理!
格里菲茵想得透彻,生死攸关,尊严什么的,她就不考虑。
艾德蒙摇了摇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救你?我也不想参加你的葬礼啊,你的那几个兔崽子跟班很烦人的,但是你这伤这么沉重,我该怎么救?”
“我可是潜入人类世界的魔族奸细,要说杀人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至于救人……emmm,我还没这方面的经验。”
“给我……”
格里菲茵咬着牙,过度的失血已经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了。
“给我……你的血……”
艾德蒙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他伸出手,将格里菲茵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老友,你真的做好决定了?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