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桌前,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投射在几个成年人紧张的面孔上,他们围坐一堂,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孙伟霆面色冷峻,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回荡,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如同敲响了警钟,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和大家卖关子了,我们现在聚在一块,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出杀了陈医生的凶手,毕竟要一起相处五个日夜,任谁和凶手共处一堂都会觉得不自在。”
说完,他还特意看了时言一眼,其目的不言而喻,只是揣揣的拱火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春雀岛的各位,我大多都见过,只是对时小同志没有甚么印象······”
说到这,孙伟霆就缄口不言了,似乎要给在场的所有人留下想象的余地。
时言面色一暗,屋内的气氛随之紧绷,他没想到如今这个时候,孙伟庭还要可以排挤自己。
不过他也没有乱了阵脚,心中大致猜到昨天下楼了一次应该是被看到了。
于是也不掩饰,直言不讳的反问道:“孙领导这么说,看来是有什么证据吗?这可不是你的局里,一句话就能溜的下属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你擦屁股。”
听到这话,李海燕白皙的面皮一紧,然后又恢复如常,没有叫任何人发觉。
曹云芳素来对时言这样的好小伙子有好感,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陈领导你可不要瞎说啊,做事是要讲究证据滴。”
孙伟霆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斜睨了曹云芳一眼,若有所指的说:“怎么,你这么笃定不是时同志干的,难不成是你干的?哦,也对,昨天他这么骂你,你这个心胸狭窄的村妇肯定怀恨在心了吧?我说你昨天出来的时候怎么穿着雨衣,原来是刚刚做完案!”
“不是俺,俺没有杀害陈医生,是俺对不住他,俺不可能杀了她。”曹云芳的声音在压抑的空间里回响,嘶哑而带着哭腔,她的辩解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尤为凄凉:“俺在马桶上不好上厕所,俺想看看能不能在外面解手。”
“哼哼。”孙伟霆冷笑一声:“那你就乖乖闭嘴吧!连自己的嫌疑都没有排除,还想要护着别人?”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时言也不必装那个良家子弟了。
他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突然拿起杯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内回荡,如同决裂的信号:“你以为你和陈达海的勾搭我不清楚?奉劝你把手伸的离朝歌远一点,不然我也不介意对某个人进行物理**。”
许是这怒发冲冠的模样,又或者是因为被人识破了把柄,孙伟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憋出话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昨日等众人都回房后自己又悄悄下来,还不是你做贼心虚?”
“说到这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时言冷笑一声,将昨天从陈达海身上摸到纸条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盯着孙伟庭,冷笑着说:“昨天回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们难道没有收到这样的纸条吗?”
时言抬起手,让其他三人看到这张纸条,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被塑封好的纸条,正是他自己的的,只是他的字条字在背后,没有显露出来。
“怎样,诸位,说说吧,都收到了什么样的纸条呢,孙领导,你不是好为人先吗,先开始吧。”
孙伟庭环视了一眼,眼底有心虚流出。
时言看在眼里,只是笑:“丢了吗?没事一张纸条而已。”
孙伟庭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却觉得始终有冷汗直流,这下时言自己给他解围,更是准备借坡下驴了,忙不迭道:“是的是的,昨天我看了一眼就丢了。”
“丢了啊,没事,别告诉我在陌生的环境收到这么一张纸条,你连字都不记得了。”
“你······你给我下套?!”
时言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姨和曹姨,我自然会问,我的已经压在这里了,所以劳烦你先说说吧。"
孙伟庭大汗淋漓,但也知道非说不可了,于是蠕嗫的回答道:“是,是【今夜有雨,切莫出行】。”
时言没有揭穿,只是将视线转向曹云芳,问道:“曹姨,你呢。”
“俺,俺不识字,大家一起看看吧。”
曹云芳羞愧的拿出字条,露出上面的字迹来,正写的是【今夜无事,安心睡眠】。
时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李姨呢?”
李海燕睁开眼睛,双手合实的手慢慢滑落,露出掌心的那一张纸条,写的也是【今夜无事,安心睡眠】。
看了众人的字条,孙伟庭的嫌疑在时言心中更胜一分,但他也不说,只是心情轻松了许多,笑着道:“孙领导的纸条,还真是异于常人啊,偏偏你和孙伟庭的纸条都不同凡响,真是很容易让人产生无端联想啊。”
时言忍不住的嘴贱,但他却始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便没有把话说死,又找补道:“但话又说回来了,字条也并非不能拟造,我也不能没有证据就胡乱判断,大概还是一起看看陈医生吧。”
孙伟庭已经没有争斗的魄力了,论身强力壮,他比不过时言壮硕的身板,论民心归属,那两个粗鄙的妇人明显更偏向他一些。
他心里那个恨了,但面子上却只好服软:“是我胡乱说话,冒犯了小兄弟,既然如此,大家还是去看一下孙医生找找证据吧!”
这次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时言走在最后面,他站在木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看到常年积灰的楼梯护栏上,有一道长长的新痕,明显是从头拉到尾的。
而在楼梯的阶沿上,有几道小范围斑点状的血迹,似乎是因为瞌伤而流的血,而在那腻子粉刮的雪白的墙壁上,一道长长的刮痕带着血迹,格外醒目。
就留下的痕迹来看,陈达海似乎是直接从楼梯上跌落而下的,此次落点的位置正好是那插满餐刀的深坑,看来真是一场谋杀啊。
时言的脚步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顺着楼梯渐渐向下,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每个人的心弦上。当他终于走到花圃的开头,那里的静默比任何言语都要沉重。
时言预感到有些不妙,连忙走上前去查看陈达海尸体所见的位置,但很快他也瞠目结舌了。
原来插满餐刀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而在深坑之中,朱红色的花开的新鲜,如花季中的少女,对着时言摇晃着可人的脑袋。
时言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一股不可见的力量在拉扯他的意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刺痛穿透了他的思维,他的视野在一瞬间变得模糊,然后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