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雀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时言的内心泛起一阵罪恶感，但眼睛只看着刚才韩雀儿走出来的门。
不一会，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他的眼睛上带着墨镜，前面几缕刘海随意的散在两侧，而他的后脑梳了一个二十厘米的长辫，颇有一副洒脱的气息。
那人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又见面了，老朋友。”
时言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但他却没有什么与之相关的记忆，嘴唇上下碰撞间，竟然自然而然的说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陈不语？”
“哎，时言啊，真不容易，咱替你来干这个活，可真是折磨死我了。”
时言摇了摇头，表示还是记不得眼前的人是谁，只能说：“抱歉，我只记得你的名字，不记得你是谁了。”
陈不语笑了笑，小皮靴啪嗒啪嗒的打在木质地板上，他毫不避讳的走到了时言的面前，坐在床边翘起了二郎腿，随意的说：“咱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小羊的故事。”
“羊族啊，是一个大家族，在这个大家族，每个人生来都是一只白羊，在逐渐成长长大的过程中，一些羊滚入泥潭，变成了黑羊，一些人抛弃了族群，变成了给狼引路的羊，有些羊变成了疯狼，就喜欢抓羊来吃。”
“虽然羊族的社会处处上演着狼吃羊，羊害羊的故事，但对于学习高中知识的羊来说，他们还只是纯洁无瑕的白羊，他们理想灿烂，心地善良，保持着这份初心，就算是进入了羊的社会，他们也可以作为力量，羊族依旧是白羊的模样。”
“白羊多了，个别的狼和黑羊就会格外显眼，所以一旦有狼和黑羊产生，露出根脚，白羊也会毫不客气的将其囚禁，直到他蜕变回白羊，或者死在囚禁的途中。”
“但很可惜，白羊的世界，发生了一个变化，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社会上的黑羊和狼越来越多，甚至占据了多数，黑羊和狼也形成了群体，白羊不再能轻易撼动他们的地位，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同样有黑羊伪装的白羊，也有狼伪装的白羊，他们混入羊群，默默啃食年轻的羔羊。”
“羊羔的性子很棉，容易沉默，但无论如何的世界，都少不了满腔热血的白羊，他们发现了闯入羊群的狼，他们没有沉默，向着强壮的成年白羊揭露狼的罪行，但很可惜，他们遇上了披着白羊皮的黑羊，也遇到了披着白羊皮的狼。”
“狼将他们折磨，喜欢这种玩弄猎物的感觉，他看中了其中的一只小羊，于是和另外一只小羊说：‘你把那只小羊给我送过来，我就不在折磨你，我还可以给你草吃，有了草，你就可以和你喜欢的羊浪迹天涯了，就不用在外白内黑的羊家里遭受痛苦了。'小羊答应了他。”
“狼把羊吃了，他吃了羊的精神，剃干净了羊身上的羊毛，重新丢入了羊群，身边的白羊朝她投来各色的目光，两只小羊还守护在她身前，但羊群的恶意绕过了两个人的保护，化成一把尖刀刺进了剃光羊毛小羊的身体，他们笑着把另外两只小羊围了起来，举起了已经死掉的小羊，从学校天台高高抛下。”
“剩下两只小羊也被孤立了，但他们相依为命，彼此支持着，不过狼显然不想让反抗过自己的羔羊好过，于是吹了根狼毛，一群黑羊奉若神旨的将狼毛收集好，倾听狼毛的神谕，将两只孤苦伶仃的小羊排挤除了羊的社会。”
“尽管他们两只小羊已经服输，但黑羊并不打算放过他俩，他们骚扰着这两只脆弱的小羊，在夜里拿石头砸羊圈的窗户，夺走他们赚的钱，花钱买的菜，晚上把他们两只小羊赶出羊圈，让他们在寒冷的冬夜里流落街头，而黑羊们则在小羊的羊圈里肆意破坏，就地拉屎，尽情玩乐。”
“那只男的小羊看着女的小羊日渐消瘦，精神也变得衰弱，于是去和狼道歉了，希冀这样就可以得到狼的宽恕，但很可惜，狼压根也不记得他，也不会去见他，一狼一羊云泥之别。”
“小羊回到家，发现一群黑羊叽叽喳喳的围着一只小羊看，那只小羊蹄子上开了一道口子，往外面汩汩流着血，但所有黑羊都于视无睹，只看着小羊眼中的绝望越来越深，他们笑的很开心。”
“回到家的男小羊抱起女小羊，去了医院，但是女小羊似乎惊吓过度，一开口就不再是羊的叫声了，反而像鸟的叫声，是被剪断翅膀的鸟。”
“男小羊一边打工，一边为女小羊治疗，他们之间感情很深，女小羊很温柔，很爱笑，也特别勇敢，看着她如今的样子，男小孩只喜欢治疗有效果，可以让女小羊恢复原样。”
“可是后来，男小羊买好女小羊喜欢吃的蛋奶卷，回到医院却发现那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前途灰暗的狼想要夺走女小羊的精神，男小羊怒不可遏，伸出拳头把狼的鼻梁打断，带着女小羊离开了医院，不知所踪。”
“在其后的这些年里，这座城市便不停有黑羊死亡的案件传来，白羊查来查去，得出这些黑羊要么是因为仇恨被人所杀，要么是利益争端死在别的黑羊手里。”
陈不语漫不经心的坐着，看着时言脸上的波动，只是笑：“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不过下一章我觉得由你来说比较好一点，你说呢，时言。”
时言点了点头 。
陈不语说的云里雾里的，但他的每一句都好像一把钥匙，撬动着时言尘封的记忆。
那段痛苦的受人欺凌的回忆，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那段相依为命的生活，于是他轻轻摸了摸韩雀儿的头发，轻声道：“后来啊，我带着韩雀儿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也幸亏遇见了你，在你的帮助下我又能参见高考了。”
“自本科毕业之后，我自己开了个小店，背地里实际上做着侦探的工作，这份工作可以说是暴利，毕竟总有不缺钱的狼和羊，这座春雀岛啊，也是当年一个客户送我的呢。”
“攒下了资本，我带着雀儿去看病，那人说雀儿的症状很罕见，是受到了长期刺激然后突然爆发的，极度的恐惧挫伤了她的思维，也改变其一些生理的特征，发出类似鸟类的鸣叫便是其中的一个特征，我问她是否能治，她说可以，但必须下猛药，你必须下得去手。”
“所以我带着雀儿，一程一程，看着那群曾经折磨过我们的人在一点点挑拨中彼此争斗失去性命，死了很多人，但雀儿只有稍稍好转。”
“但我很开心，有效果就是最大的回报，那些死去的人，只是当初欺凌我们的一些边角料，主要的大菜还得看他们几个。”
“自己一直以来的谋划终于可以排上用场了，成败在此一举。”
“所以我也不敢托大，擅自服用了雀儿的药物，致使自己的记忆丧失，然后嘱托你作为旁观者，防止剧情走向崩塌。”
“不过好在狼就是狼，黑羊就是黑羊，都是得了利便仇满眼的东西，只是稍微一挑拨，便激烈的互相残杀起来。”
“说到底。”时言看了满脸桀骜不驯的朝歌，笑道：“有的人既不是黑羊，也不是白羊，也不是狼，而是天生的猎人，她不会主动伤害任意一方，但任意一方招惹了她都得被杀，天生的杀种！”
陈不语呵呵直笑，解开了朝歌的手铐，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可惜因为那个因素，她虽然十三岁了，可是个头也就只能这样了，不然好歹是木才良的女儿，长到一米八都不带虚的。”
时言看了一眼朝歌，满脸狐疑：“木才良可是差点杀了你老婆，你这么好心收养她的女儿？”
陈不语木木哒哒的没有接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天边，过了很久才缓缓说:“时言啊，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黑羊和狼已经胜过白羊的数量了，所以才要不拘一格的选拔人才，为社会清明奉献自己的力量啊，你那身处其中就能影响情绪调动的被动能力，真是让人艳羡的才能。”
时言做了这么久侦探，好歹知道世界已经变了样子，黑和白早就模糊不清了。
也是是进化选择的差异，或者是自我清除的结果，整个世界都有一种趋近于暴走的倾向。
但天无绝人之路，在这种病态的社会中，一些人也产生了一些小小对我变化。
于是时言只是笑，明白这个老友的意思，挪揄道:“别了，哪有你厉害，每次重大的决策总能完美无误的选出最佳答案，这可是个人思维的能力，和我这种不受控制的能力可不一样。”
陈不语咧了咧嘴，意思非常明确，那可是，你不知道我死了多少次又活了多少次，还有多少次是自杀，每次死了我都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这能力属实是太过逆天，所以他也没和除了老婆之外的别人说过。
时言沉默了，摸着韩雀儿的小脸蛋自我安慰道：“能说一点话了，还是有效果的，没白忙活这一场。”
陈不语看时机对了，连忙趁热打铁道:“那，加入异常人物特勤局？”
时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有深入人群才能发挥作用，不然他也不会主动失去记忆融入其中了，于是拒绝道:“不加，我老婆又没好，不过这次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以后给你很好的优惠价格好吧。”
陈不语抬抬眉毛，他就知道是这样，时言算是个专门利身边重要人的利己主意者，但他也有办法:“可是特勤局新觉醒了一个精神领域的专家诶，觉醒能力也是精神治疗相关的。”
时言无语的看了看陈不语，嘴角咧了咧，知道这人后面会说些什么，但底线都是一步步试出来的，于是试探说:“嗯……带雀儿去治疗，价格你随便出？”
“那可不行，这个大佬只给特勤局内部治疗。”
“行！我加，我加还不行嘛！”
陈不语笑眯眯的从风衣里面的夹层拿出来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份不知道多早之前就拟好的合同了。
时言看了看韩雀儿，看着她对自己笑的灿烂，于是牵着她的手，一起按下了合同。
春雀鸣泣之时（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