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地下莱莎看不真切,当她真正来到地表时,她的感触就完全不一样了。
莱莎没有过客居他乡的体验,对人们所说的乡愁也只是有所认可的程度。
她觉得家乡并没有多么值得记忆与留恋。
但当她站在不一样的天空之下,莱莎感到了莫名的悸动——这种思绪是略带苦涩的,染有恐惧的色彩,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没有太阳。
莱莎以前很喜欢做梦,尤其喜欢在梦中稀奇古怪的经历,不止一次觉得梦若能成真该多么美妙,但她现在只希望这一切也只是个梦。
因为在梦里,她感到自己的行为背后都有一种力量驱动着她,而现在,她完全不知所措,没有人告诉她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没人能讲述这个世界的故事,她的故事。
也许这个世界早就是一片死寂。
莱莎有点想哭。她的周围是一个个像这里一样的大坑,到处都是金属的残骸,沙土飞扬,向远方看去,目光所及之处,也不过是这里的重复罢了。
她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莱莎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冷却——这或许不只是心灵上的。
她的伤势依旧严重。
莱莎把石头贴在自己的心口,她感到了丝丝温暖。
这仿佛是一块通灵的石头,它觉察到了主人的不安,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
莱莎最终还是决定向一个方向前进了。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理智,她只想逃离这一切。
她开始怀念起医院的消毒水味——她虽然不喜欢那里,但那里也是她的半个家。
沙沙的移动声听起来很单调。有时候远方会传来古怪的声响,莱莎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并不关心。
后来,她倒下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太饿了,还是伤势太重了。显然,拖着这样一副身躯移动的她不能创造奇迹。
有人说,人在濒临绝境时,会迸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莱莎已经感受不到了。她的思维又开始艰涩起来,这一次,石头没能帮助她。
视野逐渐模糊,莱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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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来了。
大自然不会怜悯任何人。它悄无声息地诞生了,在这片绝望之地上游荡。
很不巧,沙尘暴的移动方向正好是向莱莎而来的。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本就濒死的女孩将提前迎来她的归宿。
但故事被改写了。
在很多的童话书里,总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承担了坏人的角色,可以是为非作歹的邪恶教团,也可以是藏污纳垢的地沟老鼠,喜欢穿着黑袍,寻找下手的目标。
在莱莎昏过去的一刻钟后,一个这样的黑袍人看见了她。
显然这对黑袍人是一场意外之喜。她像一个老巫婆一样,掏出一支奇怪的药剂,怼进了莱莎的嘴里,随后粗暴地把她装进麻袋里,带回到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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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以上都是莱莎的推测。
当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她感到神清气爽。
她下意识想伸伸懒腰,结果差点条件反射般地尖叫出声——因为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裹着一层被子。
她这副身体的本能在告诉她很不妙,但刚醒来还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她还是硬生生地憋了下来。
这时莱莎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居然几乎都已经痊愈了,左手已经接好,完全感受不到内脏出了什么问题,浑身也没有伤口在发痛,倒是有一些瘙痒。
臭味也已然消失,莱莎感觉自己可能被洗了个澡。
她感觉自己完全可以下床了。
在检查身体的同时,莱莎也在观察身处的环境。这里是很简陋的木屋,窄小的房间里只有她睡着的一张床和矮脚桌,上面放着镜子和一些衣物,四面都是墙壁,并没有窗户。
衣服应该是给她穿的。
莱莎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她觉得该穿衣服起来走走,既然身体没什么问题,那么适度的探索是有必要的。
把被子掀开,外面的空气有些冷,她光溜溜的站着不是很好受。
取来衣服,莱莎略微研究了一下,就知道该怎么把裙子穿上了,只不过有些令她羞耻。
穿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很羸弱——纤细的小臂几乎是皮包骨头,雪白的皮肤上还带有血管的青色,在头顶的灯光下甚至有些晃眼。
说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呢。
于是她站起来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她看起来有些失望。
好吧,她并不是天生丽质——虽然是不同的性别,但也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生得好看。镜子里的她一头杂乱的短发,头发和眼睛都是很普通的褐色,五官看起来也只是清秀,唯一的优点是确实很白皙,整体看过去就是很普通的小孩子——或许才七八岁的模样。
之前她迫于求生压力,没有注意这些,现在倒是对自己有了些了解。
以后就要以这个身份活下去了吗。
她没有多想原来的主人去哪了。她有些许记忆是关于前身的——几乎全都是挨饿受冻的执念,像每一个兵荒马乱的孩子一样,她没有什么认识,思维也是真正的小孩,父母的印象倒是有一些,但太过于模糊,让莱莎根本无法确定。
因为记忆这玩意不是图书馆,能系统整理出来的,这种细节性的问题莱莎觉得可以放放,她觉得眼下还是先探明白自己是被什么人救了下来,以及他的目的更重要。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莱莎被吓了一跳——来者披着黑袍,兜帽放了下来,硕大的鹰钩鼻和薄薄的嘴唇,以及阴沉的脸色,这不就是个故事里典型的老巫婆吗?
就在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巫婆开口了:“孩子,睡得好吗?”
出乎莱莎的意料,女人的声音很和蔼,像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奶奶。如果不是她看到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染红了的小刀的话,她说不定感官会更好一点。
同时,莱莎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刚才感觉自己的外貌更像是西方人,她害怕自己会因为语言不通而导致出什么问题。虽然女人说的华语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无疑是可以来沟通的——虽然这很奇怪就是了。
莱莎点了点头,同时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女人就开始自我介绍了。她自称叫做黛博拉·艾伯特,在沙尘暴来临前救下了莱莎,并用药剂为她治疗——上面的的想象也是在这时发出的,虽然这种编排很快就被莱莎赶走了。
人家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应该怀有这种恶意。
直到她听到了一句话。
“孩子,你有意愿成为我的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