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确说是这个世界的我-高桥宏人,有着关于过去的种种回忆,却好像全然变了一个人般被二十三岁的我取而代之?容貌身材甚至声音,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好像完全是同一人。
难道是在做梦?我其实就是高桥宏人?上一世界里的所有都只是一个漫长延续直到二十三岁结束的梦?
餐咖里,我啜饮咖啡,偶尔隔着玻璃眺望外面的行人和街道,不无悠闲地一点点整理着思绪。
下午两点左右放学,没有作业,没有补习,没有强制的晚自习,时间多到让曾沐浴在应试教育下忙成狗的我有些惶恐…没错,就是太悠闲下意识产生“会被别的努力刷题努力学习”的人超过的危机感,进而形成焦虑。
青春被冰冷的书卷剥夺大半,且这书卷多数还是别人强塞的,听起来的确有些可悲。
不远处四人桌的其中一人起身去饮料吧,余下几人开着玩笑,爆发出爽朗活泼的笑声,惊动了我。
真好啊…
我若无其事地投去视线,因为距学校近,价格也对学生比较友好,这个点店里的学生数量已然超出半数。
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光景,令我久久难移。
以前那世界里…有朋友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没朋友;以为对方是好友,点好咖啡等他过来,总在尴尬或是打游戏中虚度时间。
没有女生,没有火热的话题,我们被类似强势的父母逼着快速成长,奔向注定的未来,以至于太早略过了轻松写意的青春年华,太早变成了不会说话、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严肃大人。
喝完倒数第三口咖啡,我起身离开。
…
晚上 家中
“哥~你多理理我嘛~”
“好,哥不是一直在理你。”
我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在削着西红柿的皮。
对我而言,某种程度上这是我和亲妹妹的第一次见面。
带过晚托,带过堂弟,带妹妹的经验倒几乎为零。
不管她印象中的哥怎么样,我是懒得试探,放松心情,把想要与妹妹相处的方式真情展现出来。
做好饭,妹妹贴心地过来盛好两人份的饭,蹬蹬蹬踏着拖鞋出去放餐桌上。
吃饭时,我打量着身边小口咀嚼的小姑娘,生得很水灵,睫毛浓密而狭长,完美的小美人胚子;齐肩头发上有且仅有一个原色发卡装饰,年纪不过初中,已经渐渐有了些气质感。
“爸妈加班呢…真辛苦。”
我结合家庭群里看到的近期消息,开口道。
“嗯…嗯。”
妹妹怯生生地看我一眼,眼神闪躲,不敢再看我。
嗯?
我心头一震,放下了筷子。
这看起来是有事?难道是学校里被欺负了不敢说?
想到霸凌没人管的后果,我沉下脸。
“美美。”
“哥,哥…我在。”
妹妹看我搁下筷子,盯着她,忍不住浑身一颤,把筷子紧紧捏在手里,低垂着小脑袋。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哥哥不会跟任何人说,能告诉哥哥?”
小姑娘狠狠摇头,似乎在挣扎。
我微叹一口气,另一种恐怖的想法升腾而起,让我心生退意。
她难道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我这个大概率单纯夺舍了她哥的陌生人,让她感到恐慌?
“还吃吗?”
沉默,还是摇头。
我再度叹气,把盛好还没来得及喝的汤推到她面前。
“不论如何,先把这顿饭吃好吧,乖。”
不知是不是我的安抚有了些作用,在我剥着水煮花生的同时,妹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默默动起筷子,连我给她的汤也喝掉大半。
吃过饭,我刷了碗,盘腿在姑且算是自己房间内思考人生。
我没有前身的任何记忆,这无疑是致命的问题。
换学校后问题倒是不大,倘若真的被妹妹看出来并告诉父母的话,我又该何去何从呢?被切片?
而且看几次扒拉几次都是自己的脸和身体,如果是纯粹的身穿,为什么证件上的照片会一模一样?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用品和家里的钥匙?
“哥…”
正当我抓着头发兀自胡思乱想时,房间门被敲响。
“进来吧。”
看我坐在地毯上,妹妹略微犹豫过后,在我面前缓缓坐下,标准的跪坐姿势让我微微一愣。
“哥,我不想再瞒着你了…其实爸妈之所以决定长时间不回来,是因为…是因为…”
妹妹几次尝试,却都因为激烈的啜泣止住。
“好好~慢慢说,没事的。”
我轻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气。
…
听过妹妹一字一顿的漫长解释后,我久久沉默。
是原身出了场意外,受了很重的伤,本来医生给出的判断是植物人一样度过余生,但在倒下一星期后,全家濒临绝望的时候奇迹般醒了过来,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好像真的痊愈一样,
可现实很快又给了当头一棒,人是醒了,过去十几年的记忆失掉很多,在康复治疗后回归正常生活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神智清楚却时常走神,性格更冷淡到几乎让人觉得他不会说话。
哪怕希望渺茫,父母还是依托国外朋友的关系,四处奔波去寻找进一步医治的办法,为此,不得不留下相对早熟的小女儿和一个负责家政的阿姨来照顾这可怜的儿子,为了让他康复,还特意在确认可以去学校后帮他转到了离家更近的高中。
所以,在身体痊愈后一向沉默寡言、只知道机械性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自家哥哥突然笑着和她说“我回来了”,在今天这个阿姨有事不来、本该点外卖的日子,重新拿起一直属于他的锅铲菜刀,甚至会宠溺地回应她试验性的撒娇后,高桥江美-作为极其依赖又喜欢哥哥、不过初中生年纪的小姑娘,终究是对他尽数发泄出这些日子得不到回应的数不尽委屈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