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向北?会赢的!

作者:不奢求 更新时间:2024/7/26 23:33:19 字数:5150

单炳溪找到药酒,提了张矮脚凳到沈老师身前坐下,“会有点疼。”

沈老师点头,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你不是喝了酒吗?我自己来吧,你先去把汤喝了休息。”

“不算什么大事。”单炳溪简单一句,可似乎又觉得不能说明什么,就又补充道:“我每次一喝酒,身上就好像下雨一样。喝完脑子也不晕,就只觉得热,热也没事,一吹风,就清醒了。”

“你新陈代谢——嘶……”沈老师吃疼的倒吸凉气。

“忍一下。”单炳溪涂满药酒的手捧住沈老师脚踝,在红肿的地方不断揉推。

沈老师紧咬着唇,好看的桃花眼泛起一层水雾。

“疼就叫出来。”单炳溪说,“明明身体告诉你疼却又不叫出来发泄,这算坚强还是顽固呢?”

“我……”沈老师沉默一瞬后叫了一声,然后迅速转移话题问:“你、你这一手也是有师傅学的吗?”

单炳溪点头,“小时候有个老药医,我身上经常有伤,他可能是可怜我就拿瓶药酒给我涂;长大后想回去看看他,发现人已经走好几年了,好在他店还在开,儿子也在啃老本买药酒,我就买了些回来。”

“嗯…啊。”沈老师低下头了,“不好意思。”

单炳溪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药上好了,不介意的话就坐着先缓缓。我一个人住。等药效发挥了,应该就能走了。”

“哦…”空气中弥漫着药酒的苦涩味,沈老师忽然说:“你先喝汤吧?”

“……好吧。我喝完顺便洗了,您拿回去。”单炳溪去厨房拿碗。

单炳溪将汤倒进碗里,注意到沈老师一直注视自己,疑惑问:“怎么了?”

沈老师摇摇头,端正道:“我突然发现你的人生经历很丰富,你口中的工作八年,我好像懂了…”

单炳溪闻言一愣,没来由感激起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是啊。人生经历,”她再强调一句,“人生经历。沈老师,您和我都有各自的人生轨迹,每时每刻经历的都很不同,我并不是您看到表现出来的样子,我…其实挺没良心的: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我认为我们的关系保持一种距离感挺好的,不是吗?”

沈老师的桃花眼很好看,且正用这双好看的桃花眼无声注视单炳溪,透过她这双“真诚”的杏眼,沈老师发现了潜藏的心虚。沈老师揪了揪她耳朵,说:“我叫沈玉笙,单炳溪。你,”顿了顿,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你’,一方面表示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可‘你’却一直用社会所产生的身份来代替我的本身。‘你’既然想要和我保持距离,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呢?单炳溪,我是沈玉笙。”

“……”至此单炳溪沉默,再无话可说。

“喝汤吧。”沈玉笙温声善解道。

“……哦。”单炳溪一口气把醒酒汤喝完,“有点淡。没什么味道。”

“嗯,醒酒汤是这样的。”

“我去洗澡了,沈…你休息吧。”单炳溪离开沈玉笙身边,又拿一套新的衣服洗澡。

单炳溪洗完澡出来时,沈老师已经睡着了。她安详地倚在沙发,双手交叠在腿上,脑袋微微垂侧,细长的睫毛抖颤。

单炳溪一愣,反应回来后蹑手蹑脚地拿走桌面上的碗和饭盒到厨房洗碗池;开始她只是打算放点水进去泡着,但放到一半她皱起眉,烦躁、迷茫、惆怅……的情绪攫取住她,她咬牙索性洗了,心中想:“最好弄出点动静,越大越好!吵醒她……”

沈老师最终还是没醒,单炳溪把饭盒洗好好用干的抹布擦干表面的水滴,最后倒扣在案面台子上沥水。

单炳溪回到房间拿了个枕头,枕套被拆走,她铺了一条干净的新毛巾在上面。再拿了张毯子折返客厅。

沈老师的脚已经消肿了,面色看起来很好。

单炳溪放好枕头,试着扶动沈老师,可能是浅睡,沈老师在被她触动后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这双细腻柔情的桃花眸无言注视,恰当说是凝视她。

单炳溪和她对视,她此刻是沉默的奴仆,沉默让她感到安心,让她渴求什么都不要说,接受就好,世界也这样就好……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单炳溪疲惫地笑了笑,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沈老师也在她这极度沉默渴求下,无意发了慈悲,享了单炳溪那微不足道的恭敬。

沈老师睡下了。单炳溪把她的脚放到沙发上,身体盖上毯子,光源只留暖黄温馨的长明灯。

一切都安定好后单炳溪走到阳台,阳台的墙面上贴了一个防水盒,里面是烟与打火机。

单炳溪坐到冰凉的长椅上,凉凉的深秋她仍旧保持老广的“传统”:一年四季短袖短裤人字拖。

静谧的空气中摇曳的火点燃了一颗火星吐出一阵白雾。

今夜月朗星稀,这个点也基本都睡了…远处的大楼只剩零零散散几家几户亮着灯光。

单炳溪惆怅了,emo了,她真的困惑无助了。

十四岁时她就出来社会工作,一直到现在八年多了,现在这份工作虽然时忙时清闲但总感觉…不自在。对,就是不自在,好像时不时就有蚂蚁咬你一口的不自在。

她想到半刻前沈老师说的话,她确实无言以对。她认为人存在这个社会本身就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媒介”去发声、活动、生存……那么以一个捏造出来的“身份”去合适地行动不是很合理吗?

她可以对学生热情活力;可以对保安同事笑骂挥斥;可以对教授尊重无比;可以对领导谦卑体贴……可去除掉这些,这些作为社会生物的“媒介”,那么她是谁?我是谁?

单炳溪热于思考,这时也应如此。

她困惑于自身到底是谁,如果要和沈…玉笙对话,使她明白自己的诉求,那就不是要以工作的她、此刻的她去对话,这个她没有资格,何况她现在已经下班了……可以自己呢?她是谁?她真的不知道,这一辈子好像一眨眼就过来了,前一秒还在被妈妈骂,后一秒就来到这当保安了。

她真的好像从来……不、不是的。单炳溪忽然怔住,她想起来了,她思考过,有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妈妈的孩子,是不是爸爸的孩子,是不是错投女孩?这一切都在她青春叛逆时,在她想要她眼里的整个世界、占据她眼里的整个世界的高大伟岸父母看她一眼。不是简单地看,而是更为深邃、重要、不可替代地去看她那一眼。她甚至认为自己这一生都可以去为这“一眼”而付出一切。

这是她,这是小时候的她,虽然缺点满满,但是那么真实、切实,那么……可怜又真实啊。

可是后来呢?她没有得到这个眼神,她本就不好的成绩还是那么不好……一次放学,她看到一个摆路边摊牛杂的阿姨在记什么,她的小车前有很多学生,学生一个两个举着大大小小的钱:一块、两块、十块、二十块的……阿姨写的笔忽然没水了,阿姨满脸都是麻烦了的表情,见状她走了上去,从书包拿出一只笔给那个阿姨。阿姨在看了她几眼后,笑笑说“不用了”,随后和身旁的人嘱咐一句看好店的话后边小跑边从腰前的袋子取出一块钱,这时的她好奇地看着那个阿姨要做什么,直到她跑进超市再出来手上拿了支新的笔,这一瞬间世界好像变慢了,十四岁的她就这样想:“不读书了吧……去赚钱买笔吧,就这样……”

回过神的单炳溪抓住长椅沿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想:“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她并不浑噩,起码她认为自己并不浑噩;真正的浑噩是像她那些同事,看起来懒懒散散、不知明天,每天都是老婆、孩子、钱、上班……

单炳溪忽然很想哭,理性与感性也告诉她可以哭,但是八年了,出来工作八年多了,一些东西就像是石化的马粪,干扁、枯燥,与泪水沾不上边。

单炳溪把烟头丢进角落里半杯水的一次性杯中,起身去洗漱睡觉。

……

第二天,单炳溪因为家里有人起了个早早。想着去食堂打点早餐,却意外地发现沈玉笙比自己更早:她坐在沙发上,被子遗落在一边,头发有些凌乱,低垂头,看起来还不清醒。接着似是察觉到她,抬头和她对视,笑了笑,“早。”她的嗓音暗哑,听起来缺乏水分。

“…早。”可能是喝过酒的缘故,她自己的是沙哑。

“我要去食堂打点早餐,你……想吃什么?”单炳溪问。

沈玉笙迟疑了一下,说:“要份白粥吧,我早上喜欢清淡的。”

“好。”单炳溪暗自记下了,问:“只要白粥?”

“嗯。只要白粥。”

“喝的呢?有很多种牛奶的。”

沈玉笙摇头,“不用了。麻烦你了。”她的声音听不出过多的情绪,即不让人愉悦,更不让人厌恶,仿佛用卡尺测量好了一个“分寸”。

“……”单炳溪还想再争取一下,“真的只要白粥吗?有很多好吃的……”

“不用了。”沈玉笙朝她笑了笑,这使得她看起来很轻松、真诚。

“哦……”

单炳溪离开家门,心不在焉的走到教师食堂,透过玻璃,能清晰看到里面的阿姨大叔在忙碌。

“嗨!早上好!”单炳溪抬起手,露出尖尖的虎牙,热情地朝他们问好。

捧着桶粥的李叔看到了她,说:“今天这么早?”

“起早点吃早餐,多睡一会儿觉。”单炳溪听起来颇有节奏的回一句。

李叔放下了粥,“那你看看吃什么,这么早有一些都还没蒸好。”

“要一碗白粥,还有……”单炳溪顿了顿,“一碗芥菜粥。没了。”

李叔拿起两个一次性碗,边舀边说:“就只要粥?”

“嗯嗯!没什么胃口嘛。”单炳溪笑着解释道。

“两份粥,还有一份给别人打的吧?”

“顺便给老师带的。”

李叔点点头,没再说话。

张姨这会儿也拿着一推春卷路过,单炳溪看到打招呼:“嗨!张姨早啊。”

张姨停了下来,“今天这么早?”

单炳溪还是那句话:“起早点吃早餐,多睡一会儿觉。”

张姨笑了笑,拿着春卷离开了。

李叔这会儿也打好粥了,他递给单炳溪,“谢谢。”单炳溪笑了起来,接过粥。李叔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去忙了。

单炳溪回去路上看到琳琅满目的牛奶种类,步子停了停,犹豫着要不要拿一盒?可当她看到手里的两份粥,又觉只加一盒250毫升的牛奶实在沉重,就没拿,走了。

单炳溪回到宿舍,沈玉笙还在沙发上安静坐着,毯子叠好与枕头放在一边,她本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单炳溪步子走快了些,沈玉笙见她回来,点头示笑,“麻烦了。”

和离去的郁闷不同,单炳溪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些,便笑了起来,“不麻烦啊。”随即她又说,“你脚怎么样了?还疼不?”

沈玉笙摇摇头,看向白皙的脚,“你的药酒很管用,你也是。”

“嗯。”单炳溪不懂她后半句意思,就应了声后没再说话。她在等对方继续开口,可见对方没说话,她只好自己说:“来吃早餐吧。”

“好。我先回去洗漱。”沈玉笙起身,准备拿起桌面的钥匙时被单炳溪叫停,她说:“我这有一次性的。这么几步就没必要跑了。”

沈玉笙迟疑,“这怎么……好意思?”

单炳溪说:“都是以前住酒店薅的。不用白不用嘛。”

沈玉笙点头,看起来接受了。

单炳溪为她拿来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让她先去洗漱,自己则在厨房洗漱。

洗漱完,两人坐到一张餐桌上准备吃早餐。

单炳溪拿出一次性杯为她和自己倒了杯热水。

沈玉笙吃东西很斯文,这一点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发现了:不急不慢、细嚼慢咽、身姿笔直……这不免让她想起一句耳濡目染,听起来颇有文化的话:立如芍药,坐若牡丹,行犹……“啧!嘶——”单炳溪被烫了一下,咬了舌。

“怎么这么冒失?”沈玉笙噙着笑,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擦了擦。

单炳溪热了热,忙慌着乱说:“沈老师你今年几岁了?”话说完单炳溪就懊恼后悔地咬了下舌,怎么问出这么个无聊的蠢问题?

沈玉笙看起来不在意,很自然的给出回答:“32了。还有不是几,是‘多少’才对。”末尾不忘纠正道。

“哦……”单炳溪低头吹起粥,吹了一会儿突然说:“我22,嗯…没别的意思。”完了又继续吃粥。

沈玉笙噙笑,玩味地注视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只是看着。

单炳溪感受到沈玉笙的视线,心想是不是惹她生气又觉她不是这样的人同时困惑抬起走,看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生气了?”她吐了吐舌头。

沈玉笙反问,“你认为呢?”

“没有。你不是这样的人……唔,”她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小麦色的肌肤使她看起来很健康活力,“起码给我的感觉不像。”她添了句。

沈玉笙伸出手想捏她,嗔她嘴甜,却被单炳溪一个后仰落了空,“嘿嘿,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老捏我做甚?”

“……”沈玉笙哑然失笑,认真说:“我考虑了昨晚你说的——我确实对你一无所知,也不应该强迫苛求你。所以我想还是保持你想的距离吧。”

“……啊?”单炳溪一怔,“哦……那好。”

两人无言,只剩下喝粥的吞咽声连续半晌,单炳溪咕囔句:“果然生气了。”

沈玉笙先看了眼早早到底的白粥,随后才看向她,温声说:“没生气。”

“生气了。”单炳溪感觉喉咙好像被一股气堵住,上不去,下不来的。

“真没有。”沈玉笙耐心说。

“就……”单炳溪乏了,“没事了。”

沈玉笙见状,揪了揪她耳朵,解释道:“我只是认为我不了解你,而你看起来也真的有点迷茫。所以关于这点即使我想帮你,也怕弄巧成拙、自做聪明。你是成人了,单炳溪,不想做的事实在忍受不了可以扭头就走,因为你有这个资格;想做的自然也可以努力去做,只要不是犯法,谁能抓住你呢?我确实想交你这位小十岁的‘小朋友’,但我不能强求你。况且,我就住你的隔壁,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不是吗?”

“……”单炳溪忽然觉得好像可以接受,甚至先前表现的失落都被她归咎于舌头被烫了,“哦…”

沈玉笙笑了笑,看了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上午有两节课,要准备一下资料。”

“……嗯。你慢走。”说完就听沈玉笙椅子后拉,衣服起身时的松落音,“饭盒我带走了。”

“哦。”单炳溪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口一口喝着粥…当沈玉笙带着饭盒从她身后走过时她蓦地开口:“沈老师这粥有点淡了。”

沈玉笙微愣,倏尔说:“是吗?看来食堂师傅很忙,没调好味道啊。”

单炳溪怔住,看向勺子里的粥,对啊,这是从食堂打的,怎么忘了?

单炳溪没再说话,沈玉笙等了又等才迟迟离开。

单炳溪看着碗里的粥,又一次思考出那个问:“我到底要做什么?我到底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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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状态不好,剧情在按想的走,但写的不行。还有上章有很多错别字,抱歉<(_ _)>最后感谢第一位收藏的小伙伴,谢谢关注和你的月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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