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老虎。”

作者:不奢求 更新时间:2024/7/31 22:55:03 字数:3357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沉默,是和谐微妙的沉默,客厅里只剩下咀嚼、吞咽声。单炳溪怀疑世界多半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在这份微妙和谐里,单炳溪抬头就是那双氤氲水雾的桃花眼,低头就是空无的碗,四周的光线晦暗,十分宁静。单炳溪吃不了细糠的开口了,“沈老师您怎么不吃茄子啊?”她注意到她基本都没怎么动茄子,好像就只是吃了一开始抢它的那一块。

沈老师给了她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似是在诉说她的呆笨。

单炳溪尴尬地笑了下,另找话题,“您这屋里怎么老是这么暗啊?”

沈玉笙吃着豆腐,没有立即回复,单炳溪就这么空空望着她咀嚼、吞咽,时间好像过得无比的慢,单炳溪很难受,他想快点打破这种沉默氛围的魔咒……

沈玉笙吃完东西,微笑着深视她,在这份和蔼、细心的注视下,单炳溪的笑容有些僵硬,看出来了,沈玉笙看到在名为单炳溪这副皮囊下的空虚。

“我的灯坏了。”她不紧不慢的说。

“那我给您修一修?”单炳溪这么说着站起身。

沈玉笙没拒绝,见她匆忙跑走匆忙跑回来,手上提着工具箱。

“沈老师您还吃吗?我要站到桌子上。”

“我吃饱了。”沈玉笙看着她,自己在说完这一句话,像得到许可的单炳溪开始忙前忙后收拾,把东西都放进厨房洗手池里后,额头带着汗的走了出来。

“那我要修了。”

“嗯。”沈玉笙点头,只见她搭了张凳子在桌子上,站到上面三两下拆开灯盖,一通翻找,“沈老师您这线坏了,我明天给您换了吧…?到时要报销的。”说到最后她半开玩笑似的。

沈玉笙抬起头朝她笑了,“那还是放着吧,我不想两清。”

“……”单炳溪怔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她害怕了,她真的害怕了……这种和人如此亲密的氛围、接触……无不让她感到惶恐。

过了好一会儿,单炳溪才清醒般从那上面下来,过程中她好像有些恍惚地踩了空,不知道,她也不清楚,她只听得沈玉笙在她耳边说:“小心点。你又欠我一次。”然后牢牢扶住她到沙发上。

单炳溪低下头,她很想回去,她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脑子像浆糊,看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沈、沈老师,有件事……”单炳溪用力摇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可回忆却像是潮水、毒蛇……抓住她虚弱的空隙,不断向她袭来,她不由想:上一次她这种状态是什么时候?是母亲命令她坐在椅子上全程围观她说父亲是怎么不爱她,她是怎样后悔生了她……?不,不是,单炳溪咬住唇,想着疼痛可以让自己清醒些,“沈老师,我想回去了……对不起。”

“好的。”沈玉笙说,她的善解人意再次让她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她,那她现在肯定很糟……然后就在她起身时,只听沈玉笙温柔的声音说:“你刚刚想要和我说什么?”

单炳溪愣了愣,刚刚?她这样想,嘴也这样说,“刚刚……?”

“对,刚刚。你问我的。”

“我……”一瞬间单炳溪的思维被全部占据,她皱起眉,努力回忆,刚刚……对了,“沈老师,您是教授,您聪明,您帮我分析分析那个赵长福为什么对我这么生气?”单炳溪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赵长福他对她有说有笑,还和她争论哪里的辣椒好吃、正宗。可自从她允许在饭堂白吃白喝……不对,不是白吃,你才白吃!她是被允许的……他就对她没什么笑脸了。

“赵长福啊,”沈玉笙若有所思的语气让单炳溪专注,因为答案好像就在她那里,“炳溪你试着回忆一下他是从什么时候对你这么厌恶的?你这么优秀,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吧?”

单炳溪眉头皱得更深了,她陷入回忆——好像是从她说她被领导允许在那里吃饭的一瞬间,他的脸色一点一点收敛,眼神锐利,眉头微皱,可为什么呢?“是在我拥有特权时……”

沈玉笙拍了拍她的手,问:“还有呢?”

“还有……”单炳溪更加努力回忆,但脑子的厚重让她格外艰难,她想应该是没了,除了:“除了就是今天他骂我白吃,说他是做给我吃的……?”

“单炳溪,单炳溪?你是不是困了?”沈玉笙贴在摇摇欲坠单炳溪的耳边说。

闻言单炳溪更加用力地咬了唇,她被疼得清醒了些,有力气看向她,看向那双桃花眼,笑了笑,“沈老师,您应该知道了吧?您是教授……”

“单炳溪,”视线里的沈玉笙叫了她一声后皱起眉,“你为什么总是要用‘教授’这个社会所产生的身份来标榜我?还有是‘你’不是‘您’。”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单炳溪感到害怕,她想跑,可沈玉笙正用她那双桃花眼体贴地看她。

“是突然吗?”沈玉笙摇头紧接反问,“不,不是突然,是你一直这样来标榜我,以此来产生距离。不要这样了,好吗?”她恳求道。

“我……”单炳溪语塞,“您、你,”她口齿莫名不清,换了个表达才好些,“我就是一保安,你那犯得着在意我啊?你是教……”

“单炳溪,”沈玉笙视线柔和,“所谓‘教授’,不过是个人读多了点书,反馈到社会,然后社会给予认可的一个名称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你也是,你对社会反馈的职位是‘保安’,你尽心负责,解决问题,大家都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可是,”她语气重了重,“可是去除到这个称呼,把一切他人、社会给予你的东西通通抛弃,你是谁?我是谁?看着我。”

沈玉笙捧住单炳溪的两侧脸颊,让她直视自己。

单炳溪感觉自己的脑子好疼,就像一台布满灰尘、锈迹的自行车被踩踏,那锈迹斑斑的锁链哀嚎着发出惨叫并运转。

“沈老师,我的头好疼……”单炳溪想低下头,但脑袋好像被固定了,她只能看到沈玉笙她那深邃的眼睛,在脑袋的惨痛下,她模糊却又清晰的听到,“单炳溪,你是单炳溪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单炳溪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过,随后她又听到,“那我是谁?”

“你……”单炳溪捂着脑袋,“沈、沈玉笙?”

“答对了。单炳溪你是不是很困啊?”她的话语如同大赦,单炳溪觉得脑袋好像没那么疼了,“是的,我困了……”

“那个赵长福,他是嫉妒你吧。”

“又突然说起他?嫉妒?”

“是的,嫉妒。”

“为什么?”

“唔……我不说你应该也能想到: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想啊:他本来和你是平等的 都不能吃这些东西,可有一天你突然能吃了,你会怎么想?”

“我?我无所……”单炳溪忽地想到什么,“他会生气,不满,自己辛苦做出来的食物,到底为什么她一个小丫头能吃,我就不能吃?”单炳溪记起来了,以前好像也有过这么一回事,她不满为什么别人能做,而她不能……

“沈玉笙,谢谢你啊。”单炳溪露出笑,但她觉得觉得自己脸皮很僵硬,根本动不了。

“不客气。”沈玉笙扶住她,“我送你回去吧?你应该不喜欢在别人家过夜吧。”

单炳溪眨了眨迷离的圆巧杏眼,点头说:“我不喜欢在别人家里过夜,如果我在别人家里过夜不管ta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会憎恶ta一辈子的。”

沈玉笙笑了笑,“那我送你回去吧。”

“你的脚不能走动,”单炳溪拒绝,“我自己能回去。”说完她的脑袋没来由地沉了下。

“你猜先前我怎么扶住你的?又欠我一次,记得吗?你的技术很好。”沈玉笙仿佛是贴在她耳边说的这句,她听得很近。

单炳溪很想再说些什么,可她的头太疼了,最终她艰难地说:“好……”

单炳溪跌跌撞撞,视线里的一切都被拉长了影,她回头、转向、触碰,试着寻找能定位自身所在的物件,可什么都没有,又一次回头,她余光瞥见,然后顺着那长长模糊的褐色(应该是走廊)?看了过去,那遥不可及的终点好像是,好像是童年围观那卖牛杂阿姨的自己。周围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舞动,他们在说“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单炳溪像被灯光近距离照射物件而弹射拉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被推过去,“你要不上学去赚钱吗?”她问。

童年的自己跑了过去,她也追赶过去,然后见她举起笔递给那个阿姨,阿姨对她笑了笑,没要,然后对身旁的人说了什么,就跑去超市里,手上好像还拿着支新笔……

“你不上学了,是吗?”单炳溪怜惜地问。

童年的自己继续跑,回了家,在这家里父亲在问奶奶要钱,他很生气,然后看到她,踢了她……

“我不上学了,我去赚钱。”单炳溪无力地看着。

她逐渐蜷缩起身子,有什么东西在闪在“咔嚓咔嚓”的叫着。

“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炳溪。”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这条悠远长廊传来,单炳溪顺着这个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凭空抓了抓,好像抓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到……她虚弱问:“沈、沈玉笙,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沈玉笙怔了怔,毫不掩饰意外道:“你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头好疼,你也好怪……你刚才一直、一直,”单炳溪捂住脑袋十分痛苦,“在逼问我。”

沈玉笙想了想,给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轻拍了拍,说:“单炳溪,首先这不是逼问,你可以当做我们友谊的进展,其次,”她的嗓音清晰上扬调戏,“单炳溪你记得你昨天见到的小猫跳舞了吗?”

这莫名的一句让单炳溪愣住,紧接是了然,原来如此,能解释通了,“对不起……”单炳溪道歉一句,最后彻底昏了过去。

沈玉笙看着她,笑了起来,抚摸她的脑袋,“真像只小老虎。晚安。”说完她拿掉单炳溪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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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头疼,今天连更两章,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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