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

作者:不奢求 更新时间:2024/8/9 15:49:18 字数:4293

在把胖子赶走后,单炳溪抱着怀里不断抽搐的小花猫快跑到宠物之家,此时牠已经开始吐白沫……

“哎,你们快来看看这猫!”她人还没进店里,就叫出了声,引得人很快注意到。

“牠怎么了?”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男生走了过来,接过单炳溪怀里的猫。

单炳溪皱起眉,挣扎一瞬说:“牠不见快一个星期了,老师拜托我找,我就刚好找到牠,结果就看牠从房顶跳下来时劈了叉,头撞到了。”

男生皱起眉,顾不得回应,焦急地把小花带到里间,单炳溪下意识跟上,却在触碰到里间那不锈钢的门把手刹那一怔,她被上面冰冷的温度烫得缩回了手……默默退了出去,拿出手机打下回复:[小单:猫已经找到了,只是出了点事,现在在宠物之家里@邱]

单炳溪连自己也不懂的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那个志愿者男生又出来,问:“怎么样了?”

“死了。”他眼里有些悲伤。

“啊?”单炳溪惊讶,“就这么死了?”

“……”他没再多说,只留下一句谢谢走了。

单炳溪低下头,复杂地看着手上残留的猫毛——冰冷、沉重、僵硬、约六七斤,这是一个生命的重量,和不久前那未曾谋面的大老鼠差不多一样,她现在甚至都不确定那里面是否是一只大老鼠……她也未真正见到过。

“我到底在做什么?”单炳溪挠了挠头,好像有无数的问题需要她去解答,可她却连最基础解题的思路都没有。

做人都这样难了,还做猫……

“喵喵。”突然几声猫叫把单炳溪吓了一跳,她猛地一转身,却空无一物,再一低头,白的、黑的、橘的……几只小猫在蹭她的裤角。

单炳溪松了口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气,蹲下身子,捧起那只橘色猫,默念出上面项圈的数字“41……你不会是叫愚人节吧?”说完她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活的。”她点了点“愚人节”的黑鼻子,放下牠。

单炳溪看着自己的手,起身到里间门,握住那不锈钢的门把手,推开了它——这里放的都是一些药,以及染病隔离的猫。

一进门,隔离的猫见到人,拿头蹭着隔离箱,喵喵叫着如田间的呱叫声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单炳溪驻在原地,鼻子发酸,有什么东西在她胸前涌动,这是她所不能理解,早已失去的一种东西……她看向正中央那个矮小箱子里被一块白布盖着的死亡。

“死的。”她自语一句,随后离开了。

……

李儒取下眼镜置在一边,两只手不断揉捏太阳穴,痛经使她紧皱的眉头至早上到现在都未松过。

她呼了口浊气,将面前只字未动的ppt保存好、关机、熄屏。

做完以上这些,她拿起水杯强撑起身准备去打水。

月事使李儒感官迟钝不少,到了客厅举着空水壶半晌才意识到没水了,她懊恼无比地前去厨房打了半壶水,放上电热座。她平时没这么糊涂的……

热水壶“呜呼呜呼”叫着,李儒反起手挠了挠红痒的腰间,没了力气的趴到桌子上……痛经引起的虚弱,纷至沓来的零散回忆冲乱她的理智,打碎她的思绪,她想到了那个异国他乡的少年人。零散回忆的一片里她也似这病痛般乱来、难缠——“先生,要我帮您揉揉吗?”说这话时她溪彻的眼眸里满是狡黠,这份狡黠差点让她误以为她是在看她笑话……

说来也是好笑,她一开始对她的精心栽培,只是出自私心的想促就一段师徒美谈,却不曾想此之美为狭之美,非彼人所同之美……当她抓住她的手时她才知道自己只是好为人师。

李儒用力晃了晃脑袋,撑起这具孱弱的身躯,向房间倒去。

迷糊中她抓住了什么东西,来不及分辨就倒在了床上,她难受地回忆起那个细心的女孩:每每这段到时日,她都会为她揉腰按穴,斟茶嘱药……李儒想,真的是她太自私、太傲慢了吗?难道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才是两全之好?可她还这么年轻,这么优秀,她用心培育她到现在就是为了和自己谈恋爱?

李儒手点到了什么,迷离的视线出现一片亮光,在这片亮光中又有一条暗灰色长匡,这长匡中赫然写着:[傲慢]

她呼吸一滞,恼怒下本能驳斥说:“你才傲慢。”随后她捂住疼得厉害的头,腰眼间似火蚁乱爬,心脏肝肾炙如架烤,口舌汤头正沸,浑身酸麻如电……

……

单炳溪回到屋里,洗了一次手却觉得怎么也洗不干净,再想洗第二次时却没来由一阵烦躁,甩下水滴躺在沙发上也左右不舒服……她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却没办法去解释。

一闭眼,脑子里就是那些猫,橘的、黑的、白的……那只花猫她不清楚要花多久才能让时间平复——可单炳溪又时不时控制不住得想:“为什么要平复?”

“……”单炳溪躁郁地挠了下头,她实在搞不懂了,这柔软的沙发安抚她,连那一个个倒下的靠枕,毛毛虫姿势也不能。

单炳溪起身,低头看着黑色的袜子,也不知道去哪,心中一念头想不如去沈玉笙那里讨饭吃?单炳溪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巴掌印更显得她此刻的糟糕。单炳溪觉得给了她看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把更加难堪、无力的情绪、姿态倾斜给别人罢了。

那老王、老李?他们不行,单炳溪知道要是在他们面前袒露出虚弱的一面这工作以后就麻烦了;老梁、老周、老吴这些呢?不行,那金姐这种同为女性的呢?也不行,她和她们一开始就不是来交心的。只是工作。

想到这,单炳溪脑子忽然冒出两个字:“胖子。”单炳溪莫名想起他,可这神经大条的东西,妈的!就是他造成她这样……的?不,她迟疑自语:“有问题的是我才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说到这她忽觉一松,躁郁不复,取而代之地是困惑,“我变了?”她说。

单炳溪皱起眉,她努力回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自己尽管看不清,没有具体,但那应该是个淡漠、平静、麻木,甚至可以说对麻木本身都麻木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单炳溪坐在沙发上,答案不很显然吗?

单炳溪捂住脸,痛苦道:“沈玉笙你让我变成这样,我又没办法去解决,我该怎么办才好?做人这么难……做猫死了也是正常的吧?”

单炳溪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但电话的突兀响起充当了她茫然的指路标,她起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忍着头疼,单炳溪接了电话,“喂,怎么了?”她尽量让自己语气没那么虚弱。

“哦,这有个国外回来的大学生,说是要找老师,我让她登记叫老师下来领她进去,她说不行什么的……我看她样子也还行,你来看看?”老梁说。

单炳溪下意识按经验来走这是一个来蹭亲戚或关系的,这种情况不在少数,毕竟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师,加上这么所出名的大学……她准备说没人领就不让进,却又迟疑起老梁最后那句,这点处理方式他不会不懂,它当过兵,看人也有个底。

况且……她也迫切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事,就回复说:“行,我现在过去。”

“哦,好。”老梁挂断了电话。

单炳溪揉着太阳穴,穿好鞋子出了门。路过202她复杂地看了眼,随后快步离开了。

……

单炳溪来到大门,见到了老梁口中的国外回来的大学生,她忽然理解了他为什么想让她来看看。

“你好。”她朝她打招呼,嗓音清脆。

单炳溪点点头,拿过老梁手上的登记本,上面写的是电话和名字以及来访时间、事宜,找的人,“萧平?”单炳溪看向她。

“对的。”她明眸皓齿、细眉墨发、皮肤白皙,穿着一条白茉莉花色的长裙,头带一顶遮阳帽,腿旁停着一个行李箱。

“你去找李儒老师?”

“是教授。”她笑了笑,轻轻纠正道。

“…哦。”单炳溪应了下,又说,“这边规定是要打电话让人来接引的。”

她点头表示认可,犹豫一下后说:“我是偷摸回来的,想给她一个惊喜。”她这么说的时候眼里有单炳溪看不懂的欣喜、气愤……

“得对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出现这种不痛不痒,但又实实在入在心里的情绪?”单炳溪想。

皱起眉,单炳溪思索了一下后问:“是新来的吗?”

闻言萧平诧异,“啊?你不清楚吗?”

“我?”单炳溪摇头,“我虽然负责这里,但并没有知道教师个人信息的权力。所以都是要人自己引进去的。”

“哦,原来这样。”萧平恍然,又问:“那该怎么办?”

“……”单炳溪和她真诚明亮的眼睛对视,然后——眨了眨。看我干什么?“你打电话叫人来啊。”

单炳溪觉得头更加疼了。

“……”萧平低了一瞬头,随后微笑试探说:“不可以帮帮忙吗?同学,学校应该也讲人文关怀的吧?”

“……”单炳溪时常认为这些大学生好骗和可爱就是这么个原因。

在自己眼里的自信,在她这种社会滚打过的就是蠢和好笑,可这……是别人的问题吗?她小学都没毕业,要是也上到大学,此刻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单炳溪你自己烂了,也要让别人也烂吗?

“单炳溪你到底在做什么?和平时一样不管推开不就好了?”单炳溪暗自挣扎道。

萧平以为她在考虑就耐心老实等候起来,可等了好一会儿,萧平发现她还是没动静,便生出奇怪,准备再次询问时发现单炳溪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透过她惊恐的情绪背后,萧平寻到不远处的提着一袋菜,额头满是汗水的沈玉笙。

单炳溪在见到沈玉笙的瞬间,脑子里就只剩下“逃”,离开她,离开这个好人……

单炳溪刚一后退,就被沈玉笙的错愕、意外、愧疚的表情攫取,“你为什么要愧疚?沈玉笙。”单炳溪空白的大脑只剩下一个疑问。你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也没……不要搞得好像是你做错什么了啊。

单炳溪就这么在她也错愕,己也错愕;她也愧疚;己也愧疚下,被快跑过来的沈玉笙抓住。

单炳溪回神,看向被她抓住的手和她那双含带歉意的桃花眼。她嘴角扬起的笑有些累与勉强。

“为什么要抓我?”单炳溪讷讷说。

沈玉笙笑了,松开手时一滴汗顺着她完美曲线的下颚落到她手里,这时她才发现她们贴得如此近。

沈玉笙往后退了两步,边说边取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我也不知道。你猜?”

“……”单炳溪哽住了喉头,忽然很想向她请教她到底该怎么办……?太累了,做人真的太累了,会因一只猫、一只老鼠、一个阶级、一个身份受到影响。

单炳溪别过脸,看了眼老梁,再看向萧平,顿了顿,嗓音暗哑说:“那个老师有照片吗?最好你们的合照。”

萧平摸了摸,从手机调出她和李儒一次赏月的合照,“是她啊…”单炳溪喃喃,“那你跟我来。”末了,她复杂地看向沈玉笙,“沈老师您……”

“你帮我拿下菜吧,我累了。”沈玉笙把手上的菜递到她手里。

单炳溪掂了掂,感受到真实的重量,“嗯。”

三人一起往宿舍走去,中途沈玉笙也知道萧平是来找李儒的。

沈玉笙表示她和李儒是同事,萧平热切了起来,确切说是对李儒现在的事热切。

几人很快到了宿舍楼下,单炳溪看着沈玉笙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好,沈玉笙的善解和聪明总能让她一松,她说:“你先上去敲下门,我和她在下面等你,要没问题后给我发个消息。”说了她还对单炳溪越疱代蛆的对萧平眨眨眼,俏皮说:“这是规定。”

“理解理解。”萧平也眨眨眼。

单炳溪没什么力气地笑了下,转身刷了脸开了门禁。

进到电梯,不锈钢材质的电梯门关上,映出她模糊不全的倒影,单炳溪和她对视上,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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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候我总在想:一本小说为什么要探讨什么“人”这个问题上,我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我想说——是的。

好像我写的东西最后注定都要去讨论做人这点是上。因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什么样的,这是掩盖和逃避不了的。

我就是在反复迷茫和清醒间爬着前进哪怕一点……

言归正传,我是一个挺不负责的作者,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关读者什么事?他们多半都只是来看甜甜有趣的恋爱故事,为什么要去思考和理解你自己想的那点事?

很不负责,是的,很不负责。所以这本小说已经从面向大众到面向自己。

我的问题,对不起(鞠躬)

希望我下本小说能改掉这个毛病,但现在这本……就写完它(其实可以说是中篇长度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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