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炳溪怀着自己所不能察觉的情绪慢慢悠悠去到集会地点,开始新的一天工作。
到了集会地点,远远就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笑语堆闹的。
“喂,队长昨晚牛逼啊!全喝倒了!”有人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吆喝了一句。
“……”单炳溪走过去,看到被围住的老梁以及他手上的手机,心里顿时明了个七七八八,“妈的,”她生涩地开口了,“昨晚我都已经喝倒老吴了,也不提醒我一下!害我回去吐了个净。”
“啊哈,没,就看队长你这么厉害情不自禁佩服住了。”
“妈的,昨晚丢脸丢大了,喝一半睡着了!”老李揉着眉心,双眼带血丝的走了过来。
单炳溪笑他几句又转头问,“徐姐你昨晚喝得咋样?尽兴了不?”
“值了!我回去后叼了我老公一顿,还有他那个妈,妈的真的是不跟她计较以为我好欺负?现在我家婆回老家了。”徐姐一边穿工衣一边说。
“老吴呢?出来说个话啊,这次有视频了服不服?”胖子嘿嘿笑着。
老吴瘫在椅子上,摆摆手,没什么力气说:“服了,真服了。”
单炳溪笑了笑。
“老王今天你来集队,我搞不动了。”老李对老王说。
“啊?要不要这么弱啊,老李。”
老王调侃起来,结果反遭老李不屑的吐槽,“你昨晚没喝几杯就跟老周搭伙睡觉,你这都不是老了,你压根就不能喝!”
“啊,怎么会了?我以前可是连吹……”
老李打了他一拳,“集队吧,我待会儿要去找点药吃。”
老王欲言又止最后悻悻叫了声集队。
和昨晚说的一样:王向国以后就固定在学校了,心里不管别人议不议论起码明面上是没问题了。
老梁这的单炳溪也通过气了,她准备过两天叫上胖子他们三个聚一聚。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那固定岗都去接岗吧。别忘了今天转班,都注意下,上到下午四点开完会回去;晚上12点来上班。”老王看了看剩下的人,突然问:“那个大学生新人呢?怎么没来?休息还是干啥?”
“他啊…”老李喃喃,“今早看到他给我发的消息:说家里有事,要辞职回去照顾。”
“啊,家里出事?行吧行吧,不管他了。”老王继续说,“剩下的向门岗前进吧。”
一直默默听着的单炳溪视线游移了下,看到嘿嘿笑着的胖子,“……”
……
除了下午要去找宋副校长,单炳溪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事烦她。这让她舒适。
将车还给门岗,她迤迤然地回到屋里,经过202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单炳溪躺倒在沙发上,两只手高高捧着算是日记…本?的本子。她在“单炳溪”上细细摩挲,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盯了好一会儿,单炳溪起身去找来笔和纸看着这三个字有模有样地描摹起来。
明明是自己写了成千上万次的名字,此刻却是如此陌生,那落下一笔一划不管怎么仔细怎么认真都和那人留下的神韵、实体千差万别……
单炳溪挠了挠头,找到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单”。
“单”字,与“复”相对,常见含义是“一个”“单独”“仅仅”的意思;八笔笔画:一点、一撇、一竖、一横折……最后一竖。
单炳溪每一笔都照着笔画来的写,她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认真……当最后一竖写下,她看着自己看着沈玉笙却还是那么“扭曲”。
沈玉笙的笔风犀利典雅,一点一撇都是那么简洁清秀,反观她的……第六笔那一横和蚯蚓波浪扭曲;那一竖自上梁就是斜的;第五笔那小小一横将田染了个黑。
单炳溪皱起眉,又接连写下几个,结果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太拧巴。这下她彻底放弃,松开笔后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许久……
单炳溪抱住一个靠枕滚了滚,心是惆怅的、郁闷的,她有点搞懂自己的心思了——她想变好。
沈玉笙人很好很优秀…反观她呢?连一个名字都写不好……她不担心她会嫌弃或者调侃她字(亦或是其它缺点),她是个温柔的人,而温柔的人总是让人控制不住向她靠齐,这一点单炳溪早在选择和她交朋友那天就明白了,不是吗?
她说:不要逼她读书,她也不会逃跑,哪怕彼此的差距太大,认知的沟壑深不见底都不要跑,不要把自卑的气撒到人家上。
不要脸也好,自私也无所谓,或许她应该羞耻、应该惭悔,舔着个脸向一位饱受尊重的教授身上靠,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成年人、22快23岁连名字都写不好……
单炳溪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她拿出沉重无比的手机,点开购物软件买了五本字帖。她想,只要沈玉笙还不嫌弃她,那她永远都会在她一边。
……
自那晚被萧平“教育”一顿,第二天送她去机场,临近分别,她不舍说:“我的生日快到了,我希望这次的礼物是带点赔罪、道歉的。”少女说完狡黠一笑,抱了抱自己后拖着行李箱登机了。
李儒反思是不是自己太骄纵她才会让她如此…如此目无尊长?
不是的,她的话固然有些狭隘、情绪化、年轻……等等,但有一点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有一点不遵从内心喜欢好……为人师了。
如果是这个的话,那她愿意道歉,而且是在她诞生日这种在她的关怀下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变成了如今值得庆祝的日子。
既然决定了,李儒当即行动起来却也十分苦恼送什么礼物“赔罪”好……
年龄的代沟使她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若是以前,一套文房四宝、一包蜜糖、一套书桌文具便可使她愉悦三日;可现在……一转眼她都已经成年了,再弄这些小孩子……“不,不是。”李儒蓦地回神意识差点走偏了思路,重点是诚意……
但她喜欢什么呢?
李儒知道她喜欢的东西:糖、帽子、笔墨、零散物件……一类的。可说要是带上“赔罪”,她真的不知道了。就算是带上诚意地送上去,可这种不知道送过多少次的礼物怕她会觉敷衍……
李儒也问过单炳溪这种年轻人,可说是吃一顿……她记起萧平初二时胖个一斤都在那哭喊半天……这个更不行了。
李儒叹了口气,想不到她也会有为这种事犯难的时候。
“啊,这么巧,李教授你也下课了?”柔和清晰的嗓音将李儒拉回神,她视线寻去,是沈玉笙。
“嗯。”她点点头,沉思而微皱起眉舒展开。
沈玉笙朝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炳溪她估计饿了,我回去给她做饭。”
“嗯……”李儒起初并不在意但她很快捕抓到什么,出声叫住要走的沈玉笙,“那个……”她咬紧下唇,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同样也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可真到了要麻烦处却是羞耻开口……
沈玉笙不着急,她耐心地等候,等了约莫十多秒听她吞吐说:“你…对现在的年轻人喜好的礼物熟悉吗?”
沈玉笙打量了下她,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李教授是想送礼物?谁?”她提了提好奇的腔调,“是上回那个关心你的孩子?”
闻言,李儒别过头,脸颊上的绯红无声证实了这点。
至此,沈玉笙一片明然。
她笑了声,缓缓说:“虽称不上知切,但也算得上几分了解。上次她在那为你心急求切的模样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李儒听着耳根子的红得似欲滴血,“让你见笑了。”她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沈玉笙看在眼里,点点头,问:“那有什么我是能为你排忧解惑的吗?”
李儒还在纠结,但很快下定决心问:“我想送她一件能代表歉意、‘赔罪’的礼物,但以前那些我觉得承担不了,她会觉得我敷衍、不诚……”
沈玉笙听着沉吟了片刻,先是打趣她被吃得死死的,然后问:“最近有聊天吗?按你的说法你们好像是闹矛盾了。”
李儒不情愿地点头,顿了顿说:“晚会后就没再聊过了…”
“……”沈玉笙的沉默惹得李儒流露出疑惑,她刚要询问就听她说:“糊涂啊,李教授你怎么这么糊涂?”
“啊?”
见她不懂沈玉笙耐心解释:“在送礼致歉的前提是‘谦’啊。你空耗这些时日就为了一件礼物?”
李儒还是不懂,但她认真严肃的语气也使得她认真,她点点头。
“唉…”沈玉笙叹了口气,说:“李教授,我且问你:如果你是那个收谦礼的人,她几天时间不理你,自己在那纠结,然后到了时间后礼物一送,你就原谅她了?你知道她为了做了什么?你知道这礼物她想了多久吗?不,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单看这份礼物你会觉得什么?”
“……”李儒皱起眉,她感到恍然,不确定说:“突…兀?”
“对呀。不仅是突兀,你不仅不能理解送礼人的费心还会觉得没诚意;送礼人也会觉得她都这么费心了 对方还在要求什么?李教授,你这是不自知的自以为是啊!”
蓦地,李儒想到那句刺眼的“傲慢”, 知一举三,真的是她错了吗?
“我该怎么做啊?”她有些呆与迷茫,虚心请教起来。
沈玉笙勾勾嘴角,“按我说,你先现在应该去给那孩子发消息,不管对方回不回起码要拿出认错的态度。然后嘛……”她停了下来,李儒不解望她。
沈玉笙看了下时间后说:“不好意思。我家那个在叫我了,我要回去了;李教授你那个,我的建议是给她发消息,至于剩下的……再看吧。”
李儒不懂她那句“再看”,她不放弃地追问,“发完消息然后呢?”
沈玉笙无奈一笑,说:“这只是我个人浅薄的建议,具体得看你自己啊。我要是说得过多就有点好为人师了。”
“……”李儒欠了欠身子,感谢说:“谢谢。方便再找个时间聊聊吗?我…请客。”
“这个嘛……”沈玉笙没有直接拒绝,她想到什么含笑说:“我要看看我家那个小朋友介不介意了。毕竟她是我好不容易才抓来的……”
“…嗯?”
“好了,你先给那个孩子发消息,我要回去了,回见吧李教授。”说完沈玉笙离开,只留下独自茫然凌乱的李儒。
自这以后,李儒就走上跟沈玉笙一去不返的取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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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更了,状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