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炳溪被急促的电话声从睡梦中拖出,她顶着胀疼的脑袋,昏沉的意识,循着朦胧视线里的亮光与响声找到这扰人美梦的玩意。
单炳溪发誓,她真的感觉自己失去了一条手臂。在她几次尝试催使右手把那“玩意”拿起来无果后,她不得换了另一只手把它拿起来。这次她真拿起来了,还接通了。
“你在哪啊?来不来开转班会啊?”老李粗糙的声音像是一节干树皮在单炳溪耳蜗里打转,这吓得她清醒了几分,脑子本能地为自己睡懒觉找庇护。
“妈的,”她嗓音暗哑,“给人家修水管,结果水管爆了螺丝炸到我头上!”她让声音变得虚弱无力好掩饰初醒的迷糊,“我他妈头晕得要死,你们开吧。”
“啊?这样啊…那行行吧。”说完他挂断电话。
挂断了电话,单炳溪还有些迷糊,空空望着手机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把它丢在一边,看向自己不听使唤“缺失”的右手。
右手死死紧攥成拳头,就好像爬山者失误摔下攥住的安全绳。
单炳溪盯着这攥拳的右手,咬了下唇,重新感受它,要拿回控制权;感受到它,拿回控制权的一瞬间,疼痛、酸麻、疲惫透过手臂传到她的大脑里。她像握住一块火炭一样痛苦地张开手,那掉落的火炭在她手心烙出了钥匙的形状!
在她发白的手心中一个红得像石榴粒,又更像是血管的钥匙印记在她手心涨了起来。
她震惊以及不敢置信地看着,单炳溪觉得自己不会还在做梦吧?
“……”单炳溪微弯下腰,捡起那把暖和汗津的钥匙,复杂地看着她,“沈玉笙……”她咕咙一句。
……
童年时,母亲的有力的大手包裹着她抓着毛笔的小手,在灰白色的宣纸上坚韧地划下一撇一捺,这是母亲教会她的第一个字——“人”。
母亲指着这个“人”,告诉她要做一个立于天地的“人”。幼年时的她不懂母亲说这话时眼睛里的炯炯光芒,她只记得拿起笔试图在纸上“作画”时被母亲一尺子打下的疼。
此后的数十年人生里她都在践行母亲口中的“人”,她说,不得狡诈蛮横;不得欺人弄势;不得迂腐染陋,必须自诚思诚……
她很好的做到了前面这些,可唯独当她诚于自己表露心意告知母亲她需要休息玩乐时,她会变成傲慢的国王,握住那天然的权柄一脸诧异和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讥讽地说:“等你把书读完再提这些。”
她对母亲这种做和教相反的行为表示费解,甚至觉得她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精神上的问题(不然她怎么会吃那么多药?父亲为什么不替自己说说话?反而对待病人一样纵容母亲?)。
父亲的面孔早已忘记,关于他记忆也大多是个伫立在厨房安静做饭的宽厚背影。
在有关她的成长曲线里父亲一直是扮演一个厨师的身份,她觉得就算把他换了她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母亲是个严厉的人、唯一的人,她对于自己的话总是有着莫名的得意、傲慢感,说出来后别人就一定要遵从她,如果不这样……有一次她反驳了一句,因为她想休息出去玩一下,结果就被罚跪一晚上。
母亲是个可怜到不会让人去怜悯她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个子渐渐与她持平,和她柔顺乌发的对比是母亲她一点一点斑白的鬓角。
母亲的状态越来越差,吃的药、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大多时候也都自己一个人在那神神叨叨“人、反抗、自由……”一类的词汇。
她日渐单薄消瘦的身子不再足以支撑她挥动傲慢的权柄。
进入了大学,母亲也不得不去疗养院休养起来。
进入大学的前期非常无聊,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循规蹈矩的日子。有一天,她路过一个个发卡的路边摊,余光瞥见那一个个颜色鲜艳,风格迥异的发卡,她忽然心血来潮,没来由想买一个,事实上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已经付诸于行动了——她讷讷地站在摊位前,无视老板那天花乱坠的推销,径直选了一个黑色的发卡。它没有除黑夜外多余的颜色,又是这堆“花枝招展”外的朴素女子。她花了极少的钱买下来它,拥有了它,不顾老板的继续推销。
这个黑色发卡的颜色与她发色接近,戴在头上一般别人注意不了它,只有她自己知道它,就好像在整个喧闹的世界里能注视它的只有自己。
上课时她会将它夹在头发间,拨上几缕黑发掩盖它;洗澡时她会细心放在防溅水的易拉袋子里面,放在一个可以注视的地方;睡觉时她会将它放在枕头下。她和它之间好像成了如胶似漆的恋人。
这一个如此之小的玩意竟然能给她提供如此大的情绪价值,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因于学识上问题,老师将班级分成几个小组,她对此无所谓,只不过是耗费一点时间来指导一下他人,至于她自己本身?本来就不需要。
她这一组里有个女孩十分的愚笨,不,应该是说她冗余(不然她怎么考上这所学校?),一些简单的道理往往要拐好几个弯她才能懂。准确说,她应该是辩证思维,一点一点推导,可这对于习惯从教科书从现有成熟知识体系的学习的人是十分痛苦的。她大量消耗的上课时间,只为追本溯源去提一嘴那些理论的可行基础。
其他人都不想浪费时间再去倒推以前的东西,女孩逐渐孤独下来。
她并不怜惜女孩,但她挺愿意在已经掌握知识的前提听听女孩倒推知识来给她复习,这某种意义上算是“消遣”。
一天,女孩兴冲冲跑过来抓着她手告诉她钻研的新设想,新方向!她对此毫无兴趣,甚至觉得她聒噪,因为她不久前正又一次被父亲催促回去看一下母亲。
她不想再回去,不想再见到那个要掌控她的母亲,不想再见到只是个伙夫的父亲,她已经品尝到自由的美好,不愿意再回去见到那神神叨叨的母亲……
“雨声(玉笙;她喜欢这样叫她,原因是因为她喜欢雨声,她也不讨厌这个昵称,反正听着没区别),你带一个发卡啊。”女孩的声音将出神的她变作了愣神,她震惊地看向她,看向这个一脸纯真好奇的女孩眼睛,这个只属于她的秘密就这么被发现了。
好像原本两个人世界就这么硬生生插进来第三者。她一直隐藏的秘密被发现了。
女孩满眼新奇地看着她头上的发卡,注意力全在那上面,丝毫没有发现她旁边的人正用满是戾气冷意的眼神瞪她。而等女孩再次看向她时发现她的桃花眼比以往更加深邃柔和。
沈玉笙取下头上的发卡,在女孩那双疑惑大眼睛下放在夹在了她头上,“给你了。”她笑了起来,摸摸她头,语气平淡听不出过多情绪,但在女孩眼里这是礼物,这是友好的礼物。
欣喜就像烟花,“砰”地在女孩眼中炸开!
沈玉笙捏了捏发呆女孩的脸,缓和说:“走吧,我们去咖啡店聊聊你的新发现。”
女孩露吃了蜜糖的笑,抓着她的就一起走。
————————————————
我写的就是一坨狗屎!不是文笔,而是剧情塑造!一眼顶针,鉴定为没读书!写完这本我要去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