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长大了。”

作者:不奢求 更新时间:2024/8/29 12:00:01 字数:4217

李儒在那天被沈玉笙点了后如醍醐灌顶,她抱着愧疚、羞耻以及十分复杂(自尊?);是自尊;的态度让她轻易开不了口。

不知道多少次反复思考沈玉笙的话是否真的适用于她这种情况,最后她绝望发现——人家一点也没错。

聊天界面那句刺眼的[傲慢]还未被新的消息冲刷,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踌躇、自尊。

李儒十分纠结,这就像是考试:考卷上的每一道题她都会,也能轻易自信地写答下,但到了最后的作文,题目是“道歉”。这时她怔住了,她知道怎么写也知道怎么去改正,可就是难以做到,一股气堵在她的胸腔,在对她说——你哪错了?她一个小你十岁的女孩,大言不惭地批评你,就好像没人会犯错一样……可她呢?拿着这个如是令箭,就等着你去道歉,你不道歉她也就不理你,谁傲慢?她才傲慢!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考试结束的逼近,另一个声音(这是理性与自小的教育)又在她脑中浮现说:错了就要改,明面上羞于改,背地里改也行。不要在那里钻牛角尖,事实就是你错了,先把自己的错改了再去说她人!自己都没做好,可不就是傲慢?

就是傲慢……

李儒低下头,扫下几缕墨发落在手机上,那两字[傲慢]不容忽视。她抿抿唇,打下:[在吗?]发送。

话刚一发出她就咬了下舌,懊恼无比。兀自在纠结又兀自发送,这个时间点……那边已经是深夜了。她想撤回好像又觉得没意义,信息都发了,对方肯定也会有提示音。

不,问题好像不是在这里;问题应该是她那句过于“傻”的[在吗?]

在李儒天人交加之际对方发来回复,[想我了?]

李儒眨了眨眼睛,想回答是的,可潜意识里长辈的矜持又让她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还不睡?]

对面这次发来一条语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嗓音如金鱼吐泡泡一字一句说:“小鱼儿不诚实,明明想我了呢~”

李儒怔住,手机随她的错愕掉在书本上,脸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子,“萧、平。”她带着温怒一字一句回了过去。这本是母亲小时(虽然长大也叫)唤她的昵称;取“儒”子去掉人字旁,留“雨”、“而”,但后来叫听着似“鱼儿”就叫“鱼儿”,母亲为觉好听就又加了个“小”;没想到被她暗自记了去还鸲鹆学舌的用上了。

萧平发来一条两秒的语音,是几声笑意吟吟的悦耳轻笑。

不等李儒训斥她她就打来一个视频电话,李儒快速接起准备好好说她一顿,“你…”她看到她眼角的黑眼圈和消瘦的脸颊,“好好休息吧。”

萧平噗呲笑出声,柔着嗓子说:“小鱼儿很关心,不舍得说我呢。”

“……”李儒咬牙,带上了警告,“萧、平。”

萧平听着扬起嘴角,整个人也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疲惫爬到了她的眉梢上,“老师找我是想说些什么?”她转正了话题。

听到她“正经”起来,李儒舒服了些,那股子乱麻的纠结又爬上心间缠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

萧平视线抬了抬若有所思。

她露出笑意,弯下身在一侧抽屉里拿出了什么,等李儒回神就看到她手上放着两串贝壳项链,鳞次栉比的贝壳有红的、白的、橘的、花点的……

“之前去海边捡的,还弄坏一个钻头,国外的工具太差了,快递也慢,弄丢还不负责…到时候放假我亲自拿回去给你。”

“……”

“对不起。”回过神来时李儒已经说出口了,她慌忙别过脸,咬住发干的唇。

十分明显的呼吸声透过手机传出,萧平攥紧了手心的贝壳,好在边缘角角她修磨过,不至于太锋利。

气氛静谧下来,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秒,要是以呼吸来测量的话萧平一定过了半小时…吧?

李儒耳根子红得似欲滴血,就在她燥热得想要动手挂断电话,心底也在说可以(已经道歉)了的同时萧平说话了,声音压不住情绪的发颤,“老师,我想回家了。”

李儒一怔,不免看向她,看到她思念情绪的忧伤,“……我,”成年人以及做为长者的思维总归不让她过于情绪化,但做为人的感性也让她无法无视自己与对方那份思念,最终她直视她诚恳说:“我过两天去找你。”

“好。”她眸光盈悦清澈。

气氛又静谧起来,但这次只有几秒,就听萧平莫名说:“我都瘦了…”

“我给你带点吃的。想要吃什么?”两人之间的矛盾消弭,气氛缓和。

萧平露出白粲粲的牙齿,“是你做的就行。”

李儒笑了,“好。”

李儒提了嘴她学业上的事,但萧平只聊了两句就扯开了话题,她不喜欢她跟她聊学业上的事,因为这总让她联想起自己此刻还未成熟的羽翼……

她说:“我瘦了。”萧平眼含狡黠。

李儒在正经事很正经,在不正经事上很迟钝,她以为这是撒娇就说:“好。”但她显然低估了年轻人的心思。

萧平把手机放在支架上,拍出她的全身:李儒看到她身材比起之前确实瘦了很多,却也更精瘦干练,成熟了很多,眼中精光如炬。

在李儒思绪之际,萧平舔舔干燥的唇,两只手交叉左右互提起一衣角,往上拉,“老师,你不想看看我瘦了多少吗?”

上衣被脱下。

李儒再正经也不可能忽略那满是欲望、觊觎的视线。

李儒看到,在萧平消瘦身躯上的饱满,那白嫩的肌肤像刚出生没有思想和记忆的婴儿;不用想,就回忆,回忆就行——软得像天鹅绒。

“老师。”萧平玩味地看她,两只手反在后背,“你要看一下我哪瘦了,哪胖了吗?”

房间好像点了火堆,把脸照得通红。

李儒想开口制止,却发现哽住了,眼前的人就像伊甸园里的诱惑人的毒蛇。

少女最为饱满的部分仍被遮掩,两只负在后背的手仿佛随时会一拉,那最后的遮掩就会毫不掩饰,彻底裸露出来。

“别、别闹……”过了好久,李儒艰难哽塞地出了声,她别过去脸,有什么东西在她内心躁动、撺掇……

“好吧…”少女带着失落的声音响起,这果断的放弃不由让李儒一怔。似一盆理智的冷水。

“看来真的长大了。”李儒这样想的同时不免在内心责怪刚才自己另一个思想龌、龌蹉……人家都长大了,自己做为长者在想什么呢?

少女眼中的狡黠从未褪去,而当李儒带着自责和心中莫名空落重新看向手机——“确实长大了。”她讷讷想,大脑一片空白,紧接鼻子一热。

再看萧平,嘴角挂着计谋得逞后的玩味笑意。

……

“然后冷库半月检查一次,蔬菜果一类要及时消耗,一次不能过多……”

老梁吸着烟,四只脚的椅子两只脚立着。看着手上的检查日报,指了指其中一项说:“每天这个肉类的合理损耗是什么?”

“就有时候一些肉是坏的;边角料也不能肉;丢弃的;煮糊的……正常。”

“每天都五千克?”老梁不太相信的说。

“哎,这个,总不能专门把坏的、糊的全留着最后到下班拿起来秤吧?每天差不多都这个数,填上去就行了。”李二善解释道。

老梁点点头认可了他这个回答,随后又指着每天在肉类合理损耗上签字的名,说:“这个陈海珠是谁?每天都是他签名?”

李二善微愣,随后笑着说:“谁签不都一样吗?有时候他签有时候她……”李二善蓦地顿住,他发现老梁正在审视他,嘴角勾着笑。

“……”

老梁让两只脚的椅子变回四只脚站着,从桌面拿到这个月的排班,“除了他休息不是他签的外,哪一天不是他?”他掐熄烟丢进半杯水的一次性杯里。

李二善尴尬笑了起来,“要不行就算了,以后轮着来签。”

“嘿嘿。”老梁又一笑,“我以前当兵轮到我做饭那会儿,多一根葱少一根葱都要报备写上去,这里严还是松一眼就能看出来;肉也是,损个四五斤我能理解,毕竟学校这么多人,但损耗个十斤还这签名都是一个人我就不理解了。”

李二善哽住,皱眉好了会儿才继续说,“都是那个主管……”

“行了行了,”老梁打断他说,“叫他来见我。”最后还附上一句,“能干干,干不了滚。这里少了谁都继续弄下去。”

“……真没必……”李二善再次被老梁粗暴打断,摆明说:“你也是,能叫叫,叫不了就滚。”

“……”

最终李二善还是去叫了。

……

“您放心,这我都安排好了,保证您能舒舒服服吃这一顿饭。”主任周董明语气抬了好几回才发出这么爽朗尊敬的一条语音。

看着聊天界面,直到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才稍稍安下心。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揉起眉心,不久前岳父那边摔到了腰,现在每天都要钱,好在他这些年也存了一些,可孩子的补习班、学费、餐费、艺术班、衣服玩具,假期一块去旅游,哪一项不要钱?哪一项不费钱?

他现在虽然还有钱,但这点钱看看以后,够用?

出社会再到现在主任这个位置,他经历了许多,最直白就是从莽撞易怒的暴脾气年轻人到现在的圆头圆脑皮笑肉不笑,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这些年经济不景气,特别是有点位置的一大堆都挤破脑袋地往前冲,就算你没得罪人,只要上面有需要了,你就被搞了。

为了不被淘汰,他从电脑的基本操作都不会的小白,到加班通宵熬夜学,一直到娴熟的做数据报表。总公司经理开会,他也都是录着视频,戴上耳机,面前放一个本子三支笔。没有一刻不在学习。

最近上头要搞智能化,一些收费岗要改成智能,几个区域的监控合并、缩小到两个,贯彻一个人当五个来用。

门口给业主刷卡的道闸也不要了,负责处理园区的巡逻岗在处理园区的同时也要去看道闸、顶岗、处理杂事。

现在工作不难找,难找的是有一定位置、工资高,不说舒服就是自己能处理的工作。

在经济不景气,时代飞速发展的现在,他只能努力跟上。不被淘汰就算成功……底下的一些人觉得无所谓,反正干不了就辞职了,那是他们只能干这些!而他还有机会。

最近,总部那边准备减编的缘故,原本一个班三十二人为满编,可由于智能化,要砍掉八个,还都是要自离。

他能怎么办?他不搞人走就是他走换一个人来……这还不止,更倒霉的是副总经理注意到这里,原因还是他,他就不该硬叫单炳溪去拍那个照片!她也不该长那副好看模样!

现在被注意到了,对方提出想一起吃个饭,而他能不知道这种人什么想法?他也委婉提起单炳溪是公司总部要求固定在学校位置的(潜台词是上面有人),而他却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表示没问题的。

他不了解公司总部的权力构造,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他只能接受。不然就是他被辞然后换一个人来办这事。

想到这,周董明又叹了口气。来这里当上主任后,他256G的手机内存光聊天记录就保存了100多G,跟每一个人(哪怕辞职)的聊天他都没删;现实和员工说话,他也都是保持三个在场;别人送礼他从来不收;出于工作上要几个领班协助,搞好关系要他们出来吃个宵夜也都是他出钱;要帮买的一包烟钱他也一定会要别人收回去。

电话响了起来,周董明从繁琐的思绪回神,见来人是老婆就接了,“喂,儿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他饿死了。”

周董明笑了起来,“你把电话给他,我来和他讲。”

手机里传出与第三人交谈的声音,“你爸让你听电话。”

“喂,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孩子今年七岁,正是需要父亲教导的年纪。

“马上马上,爸爸待会儿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好。”孩子甜甜地笑了起来。

不敢多聊,周董明挂断了电话,拿上一款玩具走出办公室。

在看到天上那轮明月时他长松了口气,他莫名又想起那天开完会路灯下和人交谈的单炳溪:年轻、漂亮、有力……

他还想起那时冷冽的月光为身前的绿植披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深凉的秋风打在他脸上,妻子与儿子在家中等待……他都老大不小了,美色这东西也早看就淡了,只要不被淘汰就好。况且吃个饭而已,换谁来不是来?就算不是他,也会有下个愿意来的人。周董明渐渐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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