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夜色的胖子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地踩上最后几步台阶回到监控中心里面一屁股坐在空调旁。
“卧槽，累死我了。”后面不断吹来的冷气让他舒服了些，抹了把汗拿出扫码本扫了最后一个码，对监控拍照提交。
［一期扫码完成］
［（图片.jpg）x2］
喘了两喘，呼吸逐渐平稳，眉头这才舒缓起来，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消息就听老李说：“道闸那边要顶岗啊。”
胖子没什么力气地看他一眼，“卧槽，我刚扫完码回来，你叫其他去啊。”
老李笑笑，拿出手机翻了翻，语音说：“你去西门顶一下道闸。”
胖子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到明晚去大排档吃，他想了想笑了起来，［老大升官了啊］
盯了一会儿，确定单炳溪看起来不在，胖子退出聊天，给老梁发消息：［食堂怎么样？］
老梁回复得很快，多半是刚好在看手机，是一条语音，“都是那嘿样；有个偷鸡的嘿佬被我教训了下，现在老实了。”
［（大笑.jpg）］
胖子按住语音准备说什么，就听老李在一旁骂了一句，“他妈的明天停休。”
胖子一哽，看向他，“停休？停什么？妈的又搞什么。”
老李脸囧了起来，“刚发消息，说要搬灭火器。一期所有的灭火器这两天过期，要搬下来等人来拉回去重新打气。”
“……卧槽，我他妈明天后天调的休，我不管，我明天后天是休的。”
老李默了默，说：“你休嘛，正常休，不叼他。”
闻言胖子嘿嘿笑了起来，“行，多谢。”
老李也笑了，“到时请我吃饭。”
“没问题的，随便你吃！”
“哈哈哈哈。”
“喂，16栋23有个烟感去看一下。”监控老周说。
“……”
“……”
……
单炳溪盘着腿目视前方电视，沈玉笙在她旁边静静揉捏她耳垂。而对此，单炳溪已经妥协了，绝望了。
电视里放着憨豆先生，不过不是电影是剧集。
在憨豆先生的汽车误将坦克原本用来表演用的同款汽车倒霉得调换了后，不出意外地被坦克撵成铁饼。而脑回路清奇的憨豆先生先是短暂的震惊，随后当他在那汽车残骸里找到自己存活的锁时，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
单炳溪微微笑了笑。左肩有人靠了上来。
“我们也可以去度个假：就上回我们看的电影，是法国的里维埃拉。”
单炳溪垂了垂眸，“护照，好麻烦…”
“我来弄就好了。”
言罢单炳溪笑了起来，“那你来弄。”
“好。”沈玉笙似没了骨头，躺倒在她盘起的腿上，略硌头，但很惬意。
单炳溪低头和她对视，这瞬间她心跳漏了半拍。她抿住唇，用手挡住她眼睛，放在上面。
沈玉笙嘴角扬了起来，轻声说：“你明天晚上不在家吃饭，是吗？”
“我……有点事要和一个胖子说一下——要是以前我不会说的。”这潜在意思是现在就会说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就会说？沈玉笙压着笑意，故作不知问，“现在就会说呢？为什么。”
单炳溪拿开手，让沈玉笙看到自己无奈又羞涩的眼神，“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和我说说嘛？单炳溪，炳溪，溪溪，炳溪溪。”沈玉笙侧了侧身子，把脸埋向她肚子，不断撒娇，那一股股热气隔着衣服喷挠得单炳溪发痒…最后实在受不了就按住她肩，“因为你！行了吧？”她无奈。
“都什么叫法…”她脸染上了绯红，低头咕咙句。
玩闹了会儿，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单炳溪起身，视线无头苍蝇一样不可控制地游移，最后却还是落在稳稳那深邃柔和的注视上，小声说：“我回去了。”
沈玉笙抱了抱她，“没事的。钥匙在你手上，你随时都可以来。”
单炳溪被她的体贴与温柔触动，咬咬牙给出了一个承诺：“等后天结束，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沈玉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着急、兴奋，她从容到让人想生气。
她握住单炳溪的手，在上面吻了吻，带着说不清的柔情看她：额角的几缕头发被她掠至耳后，她说：“我永远都在这里。”
单炳溪用力抱了抱她，转身离开。
玄关传来开关门两次响声，目送她离去背影的沈玉笙看着手上她遗落的一根头发，笑了声，随后吻了，“小野猫，终于要驯服你了吗？”她自语，随后叹了口气躺倒在沙发，空空望着手上的头发，“还要多久啊？”没人回应，又是一声叹息。
……
在去解决目前为止看起来是最为紧要的一件事前，单炳溪有必要去处理一个自己从来都知晓，但故意无视，不，严格来讲是不以为意的“小问题”。
今天一天，只有早餐是单炳溪和沈玉笙一起吃的，其余……在正式的给予回答前，单炳溪不想过多依赖她，能自己解决的事就自己解决……
这次的聚餐只有她和老梁、胖子三人。几人关系不错，就随意点，选在一间大排档：点上十几份生蚝、若干烤串、一条辣子鱼、两打啤酒就差不多了。
约莫八九点（胖子给两人私信抱怨了八百回选这么晚，他都要饿死了），天黑风凉，街道人群熙熙攘攘，烧烤架上的黑烟延绵升起一条直通云层的灰通道，一股股烟顺着这灰通道将星星熏得一个比一个黑，同夜色一样。
催得最狠的是胖子，来得最晚的也是胖子。在难为他同等身材食欲的等待中，他渐渐睡了过去。被好几个电话才叫醒赶去赴宴。
老梁来得准时，单炳溪也不急，多少笑骂胖子几句点上菜，翘起二郎腿等着就是。
“感觉最近老是见不到你啊。”老梁递给她一根烟，单炳溪接过时却突然说了一句，“今天多半最后一次抽了。”
老梁点火的动作的一滞，愣了愣，意外地看她，“想戒烟了？”
单炳溪点上火，看着手上的烟难为情地笑了笑，“也不是。就…觉得是该改变一下了。”
老梁迟疑着放下打火机，手上的烟空燃着，“你这变了啊。”说完抽了口，笑了，“不错不错。”
单炳溪也抽了口，吐出一口白雾后说：“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绝；做绝我做不了，太不是人了，但改变还是可以的。”
老梁笑笑，没再说话。
单炳溪皱起眉，思索了下，说：“记得胖子刚来，见我是个女的就老看不起在那惹我，第一次第二次还好，第三次后我就直接给他整去道闸坐了一个月，那会儿还是大热天，给他内裤都热得湿了不知道多少条。”单炳溪笑了下，“后来这人看起来学老实了，其实我看他多半心里在盘算怎么报复我哩！不过我还挺喜欢他这点的，主要他这人不装你知道吧？说好听点就是性子直爽，难听点就是说话做事不过脑子。这种人适合做朋友，其它……没门！”单炳溪露出虎牙，又吸了口烟。
老梁也笑了，点点头，“我就说你为啥给他调出道闸了，是这么个事——我记得后来他不是想在聚餐上喝醉你吗？后来我听他说简直活见鬼了！怎么喝都不喝倒你，反而给自己喝吐了。”
“他活该！哈哈哈，他都没看周围人一个也不敢过来给我敬酒吗？”
两人相视一笑，老梁说：“你把他喝倒后也还是不服，但起码老实了。一段时间不敢给你添麻烦了。”
单炳溪吐了口烟，认可道：“嗯。真要说服我还得是钱啊，那会儿我不缺钱，他有困难，见他不讨厌，虽然没指望他会要我钱；更没指望他要我钱后会服我，就当我助人为乐积善德帮他了嘛。所以说这种人讨厌不起来。”
老梁抽出一瓶冰的啤酒，倒了两一次性杯。单炳溪拿了一杯两人简单一碰，喝完，烟也抽完，老梁说：“他那会儿对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意思，在那不知道想啥，活也干不好，老找人聊天说话解闷。我受不了了，觉得这人也是真蠢，骂他说：‘喜欢就喜欢，想打炮就打炮，搞这么拧巴干嘛？’他听后呆住，说：‘对啊，卧槽，我这么拧巴干嘛呢？’本来以为他会豁出去，结果人是不呆了，底子还是拧巴。就那个大学生，也不知道搞了多少个走，真亏他能搞这么多啊！”
单炳溪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妈的，损我是吧？”
“哈哈，哪敢呢。”说着又各自倒满一杯。
两人碰杯，这次是小酌两口，单炳溪说：“倒也不是不管，主要他赶的那几个确实烦，做人也不老实。留着也没用，走了就走了呗。他不搞我也要搞的。”
这次老梁点头，认为她没错。
又聊了几句别的，老梁掏出手机给胖子打电话问他死到哪了？还不到。
胖子接通电话后声音透过屏幕，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形成“回声”，“我他妈路上堵车！早就早点吃！”他边说边开着电动车飞过来。
停好电动车，他满头大汗地坐下，也不知开个车怎么给自己开出汗的……
看到桌面的一次性杯和里面的酒，“卧槽，你们喝上了！”
“妈的，你半天不来，都要渴死了。”老梁递给他一根烟，又接着递给单炳溪一根。
胖子骂骂咧咧坐下，点燃烟长呼一口白雾后放松问：“你那食堂怎么样了？”
“还好。”他边说边给胖子倒酒，“有个叫陈海珠的偷鸡，我找他他还不服，我直接说查监控和对比当天食堂肉量，现在有证据的。他这气的攥住拳头要打我，然后我给他按地上了。狠狠打了几拳肝。”
“厉害！”胖子拿起酒和两人碰杯饮尽。
胖子他抹了抹嘴边的酒沫看向单炳溪说，“老大你升职加工资加了多少？”
单炳溪叹声气，无奈说：“人家老副校长就给我加了4千5，这还是在我说了不知道多少话后才肯的。”
“知足吧，你这相当又加了我们保安一个月钱。”
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算的。到时我看看能不能再给老梁也加一加。”
“哎，谢了。”老梁说。
胖子看看他又看看她，顿了顿，“那我……”菜这个当儿上了来，是生蚝和烤串。
“来，吃吧吃吧。”单炳溪给他们倒满酒。
老梁拿了个烤鸡翅咬了口，“还行呦。老板鱼什么时候上？”
老板往后问了问，得到回复后说：“三分钟！”
“OK。”
胖子还是想继续问，但单炳溪对他说：“等下会跟你说明的。”他只好吃起东西，可这一吃就像是解了封印，停不下来。
三人边喝酒边聊，一些略显重要的单炳溪也开口了，她笑吟吟神秘道：“明天晚上还有一场。”
“哪啊？”胖子把酒当饮料又喝了口。
老梁大汗淋漓的吃着鱼，边吃边倒吸凉气。
单炳溪低头默了默后说：“之前不拍宣传照吗？被公司的副总经理注意到了，明天来巡察，背地里让老周约局晚上叫我去喝酒。我答应了。”
“什么？妈的，这狗主任是一点人事不做！”胖子借着两分醉意加大声音骂道。
“那你想怎么做？”老梁更为冷静。
“我想他到时候多半会灌我酒，但他哪能灌醉我？”
“对啊，”老梁嘿嘿笑了起来，“当初某个胖子也是想灌你，结果呢？哈哈哈哈哈。”
胖子表情囧了起来，“这都陈年老黄历的事了，别提了，还是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单炳溪正了正神色道：“到时候我全程开着手机电话，你们就在那里听着，有什么不对劲就冲进来；我说救命你们也冲进来；老梁你全程录像，胖子你倒是注意点，等老梁故意把手机弄掉你再打人。最后嘛……”她想到沈玉笙，又接连想到胖子那好色泼皮性子，“有一个人也会来，”她蓦地严肃起语气，“你们给放尊重些。”
“啊？谁啊？男的女的？”胖子在意的是这个。
“女的又怎么样，男的又怎么样？”单炳溪瞪他一眼。
“啊……不，我就是——”
“是上回聚餐结束接你那个女的，是吧？”老梁说。
“是她吗？”胖子明显松了口气。
“……她是我家人。”单炳溪说。
“老大的家人啊，那放心，保证尊重。可你叫你家人来干嘛？我两个不就能搞定了？”胖子疑惑。
“……”单炳溪笑笑，“谁知道呢。可能是想加深加深感情吧。我那家庭或多或少和你们说过，爹不要娘不亲的……有个人在旁边算是让她填补一下这些年没有她的日子吧。”
胖子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听懂还是自认听懂。
老梁颔首，问：“既然你要装，那要不要顺带让他们出点钱？”
“对啊！可以敲诈一波。”
单炳溪想了想他们的提议，反问，“不算我，到时你们三个人冲进来，拍着照，像什么？”
“啊？想什么？”胖子不懂。
老梁嘿嘿笑起来，“仙人跳呗，还像什么？也是哦，我们的录像加要钱，有理也变无理。老大失敬了！”老梁拱拱手。
单炳溪笑笑，“就算我们不要钱，我们站理，但打官司也会漫长加费钱的。算了。教训一顿就好。”
“那行吧，就这么定了！”老梁一人递上一瓶啤酒，随着一声清脆的“咣当”，三人喝了起来，最后默契比起酒，默契知道单炳溪赢了。
“咳咳！”胖子呛了呛，放下酒，“不行了，拼不过拼不过。”认得坦荡。
老梁放下还剩一半的酒起身拍拍肚子，“上厕所上厕所，你们聊着先。”
单炳溪点点头，等到老梁走远后她叫了声啃鱼骨的胖子。
胖子看不去，不解她眼里的认真。
“咋了？”
“你先吃。”
胖子放下鱼骨，抽了两张纸抹手，“好了，说吧，啥事？”
“……”单炳溪默了默后说，“有件事我以前一直无视，但最近觉得不能再这样了：是该面对了，不然对你不公平。”
望着她认真的眼睛，胖子挠挠头，“你说，到底什么事？”
“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去学校吗？你干活不错，人也值得信，我放心，但有一点——”单炳溪深呼吸，重了重语气，“我不谈恋爱。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得。”
“啊……”胖子瞪大眼睛，局促起来，“你这都什么……”
“陈小胖！”单炳溪大了些声，把他惊得一怔，“以前我无所谓不在意是因为这事对我而言实在太多，多到麻木了，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一些事还是解决好，毕竟人这一辈子很少有几个是能真心对话喝酒扯皮的朋友。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上了。”
胖子张了张嘴，见一个字也发不出，又烦恼地低下头，握紧拳空空挥了挥，最后拿起酒在那喝，喝完一瓶才艰难开口：“那我该咋办？”
“……”单炳溪翻了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啊？”
“你不老说男人不能老做保安，要干番大事业。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口中的‘男人’具体是个什么样，但去赚点总没错：你先前不去说想卖生蚝吗？可以试一下。我借你笔钱。”
单炳溪说完起身，拉了拉被汗水粘在一起的衣服，招呼老板买单，老板说：“不用了。另一个买了。”
胖子抬起头，出声困难，“你这是要我走？”
“……”单炳溪无奈笑了出来，“脚在你身下长着，我能赶你走到哪去？只是朋友一场，人从出生到正式活着到老，这一辈也不容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保安没出息，我这种情况的十万个人里也找不到一个；最后，朋友一场，如果你理不清这里面的关系，明天别来了。不是不信你，而是真把你当朋友，可要是你对我抱有朋友外的想法那还是算了。”
胖子松开攥紧的拳的头，无力垂下头又缓缓抬起，“这样啊…那也行，我找到就走。”
单炳溪眸光黯了黯，叹一声气后说：“走了。东西也吃完了，话也说了，你自己想吧。”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胖子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见她停下，他嘴角一喜，只见她缓缓转身说：“我咋忘了这茬。”她自语一句随后看向胖子，“陈小胖，我想错了：工作你还是辞了好。”
一记重锤直直砸向他脑子，疼得是晕头转向。
“我的意思是——你把工作辞了，我给你笔钱，你去批发产买些包子早餐一类，再办个食品安全证什么的……最后你去找老梁，我也找上面收购你那边的早餐。到时候越做越大，一个月估摸着有个大几万了…吧？反正比这破工作好。”
胖子捂着心脏，“你他妈吓死我。还真以为你要赶我走……这样啊，那行，我辞了。”
单炳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这次单炳溪真离开了，剩下胖子一个，抬起头惆怅似那黑浓如墨的夜色，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嘿佬想什么呢？快来搬车走啊！”老梁突然出现踢他一脚。
“啊？”胖子看着他，叹了声气，两人都喝了酒一般都是叫个货拉拉装车回去。
“你说老大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胖子说。
老梁递给他一根烟，笑了起来，“谁知道了，反正人是变了。她跟你说啥了？”
“她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