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们现在怎么办？”
殷文欣平静地看着墨雨涵，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按原定计划进行吧，去耕阳城。”
相较于殷文欣的平静，墨雨涵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没有出声。
他第一次发现，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
殷文欣的偏执和对自己的感情第一次让墨雨涵有些难以忍受。
自己刚刚和她打了一场，甚至险些将她打死，但她却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
自己错手杀了她的友人，她也不伤心，而是一脸平静的问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墨雨涵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徒弟了。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雪原之上，墨雨涵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即使他有预感，自己的问题会彻底改变自己和殷文欣的关系。
“问什么？”
殷文欣不解的歪头看着自己的师傅，雪花顺着青丝滑落，让墨雨涵觉得她有些陌生。
“刚刚的事。”
“哪件事？”殷文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师傅，眼神中满是墨雨涵不能理解的感情。
“所有。”
“刚刚那三个人里，有你认识的人吧？同僚？”
“嗯，以前在兵部的同僚，关系还不错，之前说去同僚家吃饭就是去的她家。她丈夫挺贤惠的，做得一手好菜，有个四岁的女儿，挺可爱的。”
殷文欣无比怀念地说着她和同僚之间的往事，一起去摸鱼，旷班，比武。
“嘛，现在人都死了，以后也就没机会在一起玩儿了。其实不瞒师傅你，她曾经还说过要带我去教坊司，说她做东请客。不过你徒弟我洁身自好，没答应她。怎么样？你徒弟我意志坚强吧？”
说到这，殷文欣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想要吸引墨雨涵的垂青，获得夸奖。
“你！”
墨雨涵实在无法理解殷文欣的脑回路。
她喜欢自己，墨雨涵可以理解这点，因为自己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和青春期，自己为了计划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墨雨涵发誓，在殷文欣强上自己之前，自己真的已经任命不在想去推动计划了，如果自己真的想，那殷文欣早在她十六岁的那年就已经死在了墨子烨的剑下。
“你不为你的那个同僚感到难过吗？”
墨雨涵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可以看着自己的同僚兼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反应却如此冷淡。
明明在她的口中，她和同僚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为什么她可以面无表情的埋葬自己的同僚然后又开心的对自己这个杀人凶手微笑呢？
墨雨涵真的无法理解。
“难过啊。其实还蛮难过的。”
话虽这么说，但殷文欣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其实也不只是难过，当我在密林里看到她的时候我确实很难过，但随后愤怒压过了悲痛。因为我发现她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对你我图谋不轨的坏人，否则她也不会带着面具和黑袍。”
“但当愤怒过后，我心里更多的是无奈。毕竟自己往日的同僚横死在自己眼前，任谁都不会很开心吧。”
殷文欣的心情明显的变得低落，但又很快振作起来。
“但是！如果非要我在她和师傅你之间选，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师傅你，就算她不是来这里来对付我们的，只要是师傅你愿意，你想做，那我就会把她献给你。就算是要我去死，只要能成为师傅你的一部分，我都心满意足了。”
殷文欣笑得很美，风雪吹动她的长发，掩住了她有些病态的笑容。
“你，你病了，文欣。”
墨雨涵最终还是无法接受殷文欣病态的爱。他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想过把殷文欣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殷文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吗？”殷文欣微微偏头，手指轻点嘴角思考了一下，撇了撇嘴，“或许吧，可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师傅你想啊，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在我十六岁那年，你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就该愤怒，然后和你决裂，和你进行死斗，最后其中一人躺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两人痛哭流涕，互诉衷肠。这才是一般的剧情走向吧？”
墨雨涵的脚步逐渐变慢，最后完全呆在了原地。
“所以我觉得师傅你说的没错，我可能真的是有病。毕竟我在听到师傅你是我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的时候是真的没有感觉。”
“就像，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在听一个俗套的故事。我对母亲的印象几乎为零。在我的印象里，是师傅你养育我长大，为我母亲和家族平反，虽然这个家族只剩我一人，虽然她们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背景故事。”
“但我觉得当师傅你成功为殷家平反的时候，师傅你已经不欠殷家什么了，更不用提什么还债。”
“在种族之战中，每个卷入其中的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下一步。如果那时师傅你输了，现在的我可能就是百年世家女，下任大顺大司马，异姓王，在我那个已经记不清样貌的母亲手下接受教育，继续为大顺开疆拓土。”
“可是你没输。”
殷文欣回身看着呆滞在原地的墨雨涵，走至他的身前牵起了他有些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搓热后，贴在自己的脸上，沉浸于他的爱抚，虽然这爱抚是她自己在动。
“你赢了，你本可以把我也一同杀掉，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的，毕竟这样可以一劳永逸，永诀后患。”
“但是你还是收养了我，我不在乎你的真正目的什么。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你收养了我，把我养大，教我修行之法，送我读书，帮我那个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家族平反。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敌视你呢？已经遗忘的生母，还是素未谋面的家族？”
“你说我离经叛道也好，说我病入膏肓也好，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殷文欣不舍得放开了墨雨涵的手，眼里满是爱意和真诚。
“师傅，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黑暗之中，殷文欣腰间的羽裳散发着诡异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