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不知名大学讲师最终睡在了客厅。
他们认识也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伊莱歌丝家里过夜。
整个公馆大得出奇,谢顿也不清楚为什么四层的公馆一楼的客厅能看上去这么开阔空旷。
又因为公馆的主人性格比较古怪,所以即使公馆里并不缺仆人,但一般情况他们不会出现在客人和主人面前。
房子大,人少,显得空荡荡的。
不知名讲师虽然羡慕对方的大房子,但一想到这么大的房子请人打扫都要花不少钱一下子又有点肉疼。
虽然房子也不是他的。
但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心痛。
那都是闪亮亮的金币啊。
窗外依然有细微的雨声。
睡在沙发上的谢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者是房子太大了。
他好像听到了回声。
“睡了?”
不是回声。
平淡的中性声线自楼上响起。
侧躺着的讲师闭着眼睛回道,“还没。”
“聊聊?”
声音的主人用的疑问句,然而却一边说着一边下楼。
高跟鞋鞋跟和实木阶梯接触的声响自高处越来越近。
然而闭着眼睛的某人则是不住地地铁老人手机皱眉不解。
——不是,谁家好人睡觉了还穿高跟鞋啊?
一双拖鞋差不多得了吧?
他从沙发上支起身,把住沙发的扶手和靠背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他的目光首先放在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的来源。
好吧。
他得道个歉。
人家穿的确实是拖鞋。
虽然有跟。
但并不是不方便行走的细高跟。
只是略微有些起伏的坡跟。
除开坡跟以外整体的样式倒是和普通的拖鞋没太大的区别。
当然,如果忽视掉材质的话。
鞋身用的是品相极好的白水晶,即使在黑暗中也像是散着微光。
通体透明。
足弓的弧度和白皙的脚背清晰可见,整体的设计更是强调了最前端精致可爱的足趾。
堪称艺术品。
它们的主人扶着扶手面色淡淡地下楼。
鞋跟与楼梯接触的节奏依然如最开始一样,丝毫没有因为谢顿的目光而有所变化。
伊莱歌丝甚至平静地开口问他:“好看么?”
“好看,抱歉。”
谢顿将目光移向楼梯上的帝国公主,诚恳地表明了他的欣赏以及歉意。
让伊莱歌丝眼角抽了抽。
这人好涩好得光风霁月。
她没再就此事多作纠结,下楼并不需要多久,她也并非有意放缓动作展示给某人看。
帝国的公主即使此时只是穿着一身睡裙也依然优雅从容。
那身睡裙带着一阵香风经过谢顿眼前。
她没有开灯。
经过,然后坐下。
睡裙下的双腿交叠,悬着的足趾勾着拖鞋。
谢顿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被吸引了过去。
“……”伊莱歌丝无语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放下腿,伸手扯了扯裙子。
好歹是让这人的视线从她脚上移开。
讲师先生的视线一下子清澈了。
重新移动到对方脸上。
“聊什么?”
他问。
公馆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高级香氛的味道,谢顿记着他第一次来就是这个味道,好几年了也没变过。
让人平静。
“聊聊,关于你那几个小情人。”
“喔,行。”谢顿于是重新躺了下去,面对着沙发背,拉起了被子。
“愿意聊就聊,不愿意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聊,但是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也就随便一点……”谢顿的语气中逐渐染上了困意。
一躺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聊天困意一下子就袭来了。
或许是前世住宿的时候留下来的老毛病。
“我们之前没聊过这个话题吧?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帝国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会某人会说话的后脑勺。
最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他的惫懒。
她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低声道,“如果你今天不大半夜地过来求我帮忙,我也懒得过问你的事情,但现在人都找上门来了。”
他只能道歉,“不好意思哈……”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伊莱歌丝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嘴。
“关于这个你应该是清楚的。”谢顿无奈道,
“当初就告诉过你,兽人……养不熟,你非要把她们塞进学校里,一养就是三年,结果呢?有哪一个最后留下来了?”
“啧……那是我甩的她们。”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别骂啦别骂啦……”
“为了这几个兽人,人脉没了,前途断了,还花了那么多的钱,你到底怎么想的?就只是因为……”
伊莱歌丝没往下说。
“呃……对不起。”
“哈?”
“你看,你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平时我给你的印象不太好,以后不会了,总之抱歉。”
这话倒也没错,对一半吧。
只不过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帝国公主皱了皱眉。
身后半天没有回应,谢顿翻了个身有些惴惴地望向黑暗中脸色平静的帝国公主,“伊莱歌丝?”
她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有在自留地和部落里的兽人才是好兽人,没有人会乐意见到一个兽人在帝国任职,还做到了许多人类都做不到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薇尔薇爬到东南行省最高治安官位置,她也不可能爬的上去。”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展现你的理性么?”
“……我的问题,你是说我为了她们放弃了在帝国内的可能嘛,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说白了因为我的选择而和我划清界限的人脉我也不屑维持。”
“倒是也没见你跟我怎么维持关系。”
“嗯……没有吗?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你看,我没有朋友,但你也没有啊?”
“呵,只要我愿意,开个汇聚整个王都上流社会的晚宴也不成问题。”
“喔,那我们不一样,你比我厉害,你有很多朋友,我只有你这么一个。”
伊莱歌丝又陷入了沉默。
她现在有点愧疚了。
不过让她愧疚的始作俑者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只觉得有点困了。
所以打了个哈欠。
于是帝国公主又换了个话题,“所以你跟她们开始关系只是因为想要一个能完全掌控的漂亮的提线木偶,而和她们分开只是因为她们即将脱离掌控。”
她的声线依然平平淡淡,就跟华丽的大大的窗帘后的落地窗外的雨一样。
似乎一整夜都没变化。
“你要这么说其实没什么问题。”谢顿并没有否认伊莱歌丝。
“我以为你会反驳我。”
“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反驳。”
“正因为我说的对,如果我说的和你想的一样,那么你会反驳我,但你没有,所以,我猜错了。”
“……”
“那么,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困了。”他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善想要找补一下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
伊莱歌丝并没有生气,她站起身。
只留下一句。
“那么,晚安,祝你好梦。”
便跟来时一样带着从容又优雅的脚步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