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志揉了揉酸痛的双眼。
这是建筑工程的第三天,被任命为队长的他一直以来冲在第一线,他不但担任着指挥的工作,自己也操纵着有着巨大身躯的吊机,一次又一次的运送建筑材料,但即便这样,工程的终点似乎还是遥遥无望。
他很累,负责人承诺给他们的巨大报酬在此刻也变得不值一提,队伍里其他人放弃的呼声比他更强烈,但无论他们如何的抱怨,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们回不去了。
苍白的天空中还泛着一点浅红色,举目望去是钢片,巨石,以及瓦砾的碎片,空中盘旋着一两只不起眼的鸟,不时悲切地叫上一两声。这就是,远离城镇的被称作外围(OUT ZONE)的景象。
四周高大的石壁阻断了音讯,看不到家乡的方向,他们被骗了,是啊,他们被骗了,只能这么干下去,这是工人们持续两天的作业后隐约发现的。
这个与世隔绝的鬼地方,想必内围的无关民众们不会发觉吧,无论是信息意义上,或是地理意义上,都不会,周振志想,"那群人"对此事一定作了相当严密的防护措施,不然他们不会在开工前一天就收走了他们全部的通迅设备。
天空已经慢慢暗下来了,但那一点浅红色却没有褪去,女儿现在是不是已经放学了呢,妻子是不是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美味的饭菜呢,这些,他都无权知道。
周振志希望她们坐在饭桌上时,不会谈论起他的事情。女儿还在上小学,没有了他,妻子既要工作还要照顾女儿的日子必然艰难。他想表达他的歉意,却不能做到。他又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天,和女儿保证他回来的那一天会带来她最喜欢的玩具,他告诉妻子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叫她不要过于挂念,工作不是那么艰难,他很快就能回来。
嘱咐这些时,他其实也存有一点″能很快回来″的奢望,现在想来,他完全错了。
周振志推动操纵杆,巨大的机械臂抬升了,将材料送上高台,工人们接住它们,把它们安装在指定的位置上,这一工作枯燥而无味,而就在周振志麻木地重复这一工作时,耳边的声筒突然响了。
"队长,有情况!"
周振志被吓了一跳,半晌,他才呆呆地回应道。
"怎么了?"
"那上面,那根石柱上,好像挂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周振志心头一震,他颤抖着凑近麦克风,问道,"什么,你说清楚点!"
麦克风那头的人似乎也迟疑了,语气犹豫不决地,他又复述了一遍。
″那边的石柱上,好像挂着一个人......″
他的话被周振志急切的追问打断了,″在哪,告诉我位置!″
"就是中央那根最大的柱子!"
周振志惘然抬头,十分凑巧,那根庞大的石柱刚好处在让驾驶舱里的周振志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周振志聚精会神,寻找着......然后,他看到了那柱子上微微摇晃着的一点人影。
那是个人,周振志认定。
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怎样能把那人救下来……不,先要确认那人的生死才对。
用吊臂把那人勾下来?开玩笑,肯定会伤到他,周振志望着地上的小型简易平台,有了一个主意。
吊臂放下,又抬了起来,经过数次尝试和其他人的帮助,周振志终于把小型平台挂到了吊臂上。
″小王,几个人中就你有操作吊机的经验,我的安全都要靠你了。″
一个年轻工人坐进了驾驶室中,满脸是恐惧。
"队长,真的没事吗?"
"我不敢保证,但救人要紧,你放松,我们争取一次成功。"
一次成功。这话说出来周振志自己都不相信,站在吊臂上挂着的平台本来就是异想天开,他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更别提救人。
但周振志知道生命的重要,他不能坐视不顾。
几分钟后,他站到了平台上。
″我说321起,你就推操纵杆!″周振志对着大喇叭喊到。
随着自己″起″的命令落下,机器运作的声音响了起来,平台开始缓缓抬升,周振志能感受到平台的剧烈摇动,他不得不努力保持平衡,手心出了汗,一种要掉下去的危机感时刻刺激着他。
迎着大风,周振志抬起头来,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平衡姿势,勉强地睁开眼,他看清楚了,那柱子上的人,居然也张着双臂,紧紧贴在柱子上。
那居然是个孩子,周振志难以置信地瞪着那石柱上的小小身影,他愕然了,那居然是一个和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
平台靠近了石柱,周振志冲着石柱上的孩子大声呼喊,试图唤醒她,没有回应。
还活着吗?周振志想。
平台又靠近了一点,此时一切杂音都消失了,只有一阵轻微的风声。
周振志*的身体僵*硬了。
男人失神地望着那深红色的印记。
男人失神地望着那交错的斑痕。
男人失神地望着那垂着头的罹难者。
″队长,出什么事了,那人活着吗?"喇叭里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男人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一下。
"队长?"
只剩下了风声。
那十字的猩红符号,深深地刻进了瞳孔里。
人类拟建造通天的高塔,主了解人类企图挑战神权威的傲慢自大,于是他惩罚他们不能够理解相互的语言,于是人类变得混乱,并且在那样的屏壁下逐渐被分散,高塔的建造被迫中止了。
现在想来,一切灾祸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呢?
″不能相互理解″所造成的鸿沟,就如同神话故事中的饕餮一般,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最后什么也不剩。
盲目无知的我们,掌握着极其有限的信息,麻木地生存着,那样的我们究竟生存在何处呢?
或许已经在那巨兽的腹中了吧。
Scarlet:Avenge Day(绯色复仇之日)
She's the Sad Angel on that Day.
She's the Savely Arrival on that Day.
She's the Scarlet Avenger on that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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