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阿晶手托腮帮,凝视紧闭的大门,突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阿昭悄然坐到了阿晶对面:“你有话想对我说,所以我来了。”
“阿昭,从小到大你总是最能洞察人心。”阿晶将目光移至阿昭身上,浅笑道。
“是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掌柜。”阿昭目光平静地回应。
“而掌柜借你之口,对我们进行了含蓄的提醒。”阿晶似乎早已料到,阿昭也坦然承认。
“虽说我本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掌柜是在恨我们吗?”阿晶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既是,也不是。”阿昭的话很平淡。
“什么意思?”阿晶追问,神情严肃。
“掌柜从不束缚我们的自由和未来,但我们,或者说你们,因掌柜的恩情而难以抉择。随着年岁增长,世界宽广,对外界的向往和憧憬自然而然产生,平静的心逐渐波动,这是人之常情。但不正常的是,我们不得不压抑这份冲动。他恨得是用一个拙劣的借口,一保护他为名的复仇。”阿昭语气冷静,仿佛在复述掌柜的话,“这些话大部分出自掌柜,我只是稍作调整。”
“掌柜真是这么想的?”阿晶低头问。
“掌柜何尝不是想通传达给我们。要知道,在这世上,无人比他更懂我们。”阿昭语气依然平静。
小明听了,眼睛泛起了红晕,却未发一语,双手捂额,表情复杂,似笑非哭。
“所以,掌柜同意与鱼长歌成亲,也是因为我们?”阿晶的声音有些嘶哑。
“掌柜的决定无人能揣测。凭你对掌柜的了解,你觉得他真是为了你们才答应成亲?”阿昭的脸色淡漠。
“不会。”阿晶苦笑。
“事情结束后,你们最好尽快向掌柜坦白,拖得越久,痛苦越深。”阿昭说完,起身向后堂走去。
“我明白了。”小明低声说。
“谢了,阿昭。”
“我们之间,还需言谢吗?”阿昭未回头。
她们的对话无人听见。确切地说,只要她们不愿被人知晓,就能让周围人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这也是为何,即使他们公开讨论,徐青与那位神秘武者都毫无察觉。
这种屏蔽技巧称不上神奇,大宗师的修炼者理解其原理后都可以学习。被称陈尘之为“元身起洞”,与其说是屏蔽感知,不如说是在一定范围内用真气挖出了一个隔离空间。一般而言,这个空间无法瞒过大宗师往上的级别或具有特殊能力者,且它仅用于屏蔽,无任何防御性,功能单一。如果有人在走廊,他也能看到阿晶她们在交谈,尽管听不见。
当然这种技巧,不是陈尘教的,而是东方家族传下的功法附带技能。事实上,四姐妹只有二姐阿烨知道陈尘也会武功,但却不知道到那个层面,不过她估计最低也是先天大宗师。
次日,于旁人眼中,掌柜照旧悠哉地躺在摇椅上,仿佛无所事事,殊不知,他正与阿昭进行着交谈。
“了解了。”陈尘闻言,并未显出意外。
“掌柜,关于成亲的事,您有何具体打算?”阿昭直截了当。
“一切从简即可,婚宴宾客之类的不必,连登记也可省去,我不喜欢麻烦。”陈尘慵懒道。
“对了,你记得去问鱼长歌,如果她偏好热闹,我自然不会反对。”
“好,我会征询她意见的。”阿昭回应。
“鱼长歌那边的事,大约何时能解决?”陈尘随口问道。
“阿烨和小竹在处理,按计划,不超过十天应有结果。”阿昭沉思后说。
“嗯嗯。”陈尘的回应很简短,柜台边又回归了日常的宁静。
“有古怪。”
窗边角落,徐青仍旧占据着熟悉的位置,今日他并未大快朵颐,仅点了几碟小菜与一壶酒,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不久,他发现了一个异常——店中的跑堂小二似乎在刻意避开掌柜,双方几乎无任何互动。
这非同寻常,不只是跑堂小二,就连杂役也表现相似。自己入店到现在几日内,从未有过。有何变故?
然而,徐青的注意力很快从店小二身上转移,因为他惊讶地发现,那位一直闭门不出的神秘房客竟下了楼。
这是一位位青年,身着朴素道袍,容貌出众,而且从他散发的气息来看,是一位宗师!不过他气息不够收敛,应该刚步入宗师境界,不过如果徐青自己不是半步宗师,也察觉不到。青年宗师从容地从二楼走至大堂,选了个空位坐下,只点了一壶茶,其他一概不需。
他独自静坐,细品茶香,徐青在记忆中搜索,却找不出与这位神秘青年宗师相关的线索。
他是谁?为何在此?
瞬间,徐青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位神秘青年并未在大堂久留,饮毕茶水便返回了楼上,让暗中观察的徐青更为困惑。
夜色降临,徐青步入一家普通酒楼的雅间。
“这是你的报酬。”座上的中年男子进门便扔给徐青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
薛青看过后收入怀中,随即不客气地坐到对面,“接下来有什么任务?”
“暂时没有。”中年男子摇头。
“没有?那我可要享受一段清闲时光了。”薛青挑眉。
“我劝你尽早离开白羽城,商季死后,金刀门必定会来这里追寻你的踪迹。”男子皱眉道。
“我相信你们能隐藏我的行踪。”徐青满不在乎。
“对了,我想打听个人。”
“谁?”
“你不是说白羽城的事逃不过你吗?那你知道与我同住客栈的年轻宗师是谁吗?”薛青若有所思。
“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男子竟摇头。
“哦?连你都不知道?”薛青好奇。
“大乾王朝太大,宗门众多,我们不可能掌握所有人的信息。”男子严肃道。
“你没调查过?”徐青追问。
“调查了,但目前没有结果。”
“好吧,我再等五天,期限一到无论结果如何都将离开。”薛青点头。
“你为何要等下去?”男子不解。
“好奇罢了。你觉得一个宗师为何会住进那不起眼的客栈?这几天白羽城来的高手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我般随性。我预感会有好玩的事要发生。”徐青微笑道,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无聊。”男子不再追问。
临走时,徐青忽想起一事,“还有,那客栈新来了一位牛鼻子,你知道吗?”
“无名小卒罢了。”男子轻描淡写。
“无名小卒?最好是。”徐青一笑,随即离开酒楼。
回到客栈,开门的依然是那位跑堂小姑娘。徐青未多言,若无其事地上楼回房。
深夜,正在打坐的徐青被细微的声响惊醒,脸上浮现出深思的表情。
他敏锐地感觉到,新来的武者在半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但其气息在下楼后便无迹可循,仿佛凭空消失。
这位牛鼻子有问题,隔壁的青年宗师有问题,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问题,当然,这也包括他自己。
有问题意味着会有有趣的事件发生。他没有急于行动,不是因为有所顾虑,而是他乐于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当个观众,吃吃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