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一袋面包塞进箱子,我的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传送带上的面包像是无穷无尽,刚打包完一批,新的又涌了过来。
顾时晴倒是手快,一边包装还能一边跟旁边的阿姨唠嗑,反观我,光是撕面包袋就撕得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把标签贴反。
“好,结束了。”顾时晴拍了拍手,“看来你的体力还行,没在车间里面晕倒。”
我懒得跟她斗嘴,只想找个地方瘫着。她带我穿过厂房后面的走廊,进了间挂着“休息室”牌子的小屋,里面摆着几张旧沙发,墙角的饮水机还在嗡嗡作响。
顾时晴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个盒子,里面装着刚烤好的饼干和蛋挞,又倒了两杯热牛奶放在桌上:“本来想找两桶泡面的,结果仓库里只有面包,凑合一顿吧少爷。晚上回市区,我请你吃烧烤。”
我拿起一块曲奇饼干咬了一口,酥得掉渣,黄油味混着淡淡的巧克力香,比车间里那些流水线上的面包好吃得太多了。尤其是蛋挞,外皮层层起酥,内馅甜而不腻,我猜,要是端木璇在这里,估计能抱着烤盘直接啃。
“诶?这饼干不错啊~”我含糊不清地说,“不像是机器做的,是你自己烤的吧?”
顾时晴那双异瞳亮了起来,像藏了星星:“猜对啦!早上特意在蛋糕坊烤的,本来想当早餐,结果某人等得不耐烦了,只好带来这里当下午茶捏~”
我心里咯噔一下。
合着她早就计划好了?我边吃边想起家里的烘焙惨案。梁诺那孩子做菜是把好手,煎个牛排炖个汤像模像样,可一碰烘焙就翻车。上次非要学做戚风蛋糕,结果烤出个比砖头还硬的疙瘩,面粉撒得到处都是,最后被母亲罚了三个月家务,从此家里的烤箱彻底成了摆设。
端木璇也喜欢烘焙,不过她的试做品……呃,有种生化武器的恐怖感。
有次她烤了盘巧克力饼干,里面居然掺了芥末,美其名曰“刺激味蕾”,最后全塞给了洛浅浅。洛浅浅吃第一口就呛得直咳嗽,端木璇还在旁边拍手说果然有反应,现在想想都觉得离谱。
学生会的林柚她们倒是常做点心分给大家,味道中规中矩。但我第一次吃到身边人做的饼干,其实是苏棠烤的。
高二那年,班里有个女生给了我一块奥利奥饼干,正好被苏棠看见。第二天她红着脸递过来个保鲜盒,说自己试着烤了饼干,让我尝尝。我咬了一口,黄油香裹着巧克力在嘴里化开,居然比超市卖的还好吃。
“又在想什么?”
顾时晴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正托着腮看我,嘴角带着点笑。
“是不是想起什么好吃的了?”
“没什么。”
我赶紧喝了口牛奶。
她却没打算放过我,慢悠悠地说:“诶呀呀~有时候啊,回忆这东西真挺奇妙的……好吃的、好玩的、去过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冒出来了。”
她这话像根针,刺破了记忆的气泡。我突然想起,大一那年路过一家蛋糕店,看见橱窗里摆着跟苏棠做的一模一样的饼干。店员姐姐说可以试吃,我拿着那块饼干,心里还存着点侥幸,说不定只是长得像呢?
结果一入口,那股熟悉的黄油混巧克力的味道瞬间击中了我。我盯着店员手里的包装袋,突然想起苏棠那天递饼干时,书桌里露出的,好像就是这家蛋糕店的包装袋。
原来根本就不是自己烤的!是买了现成的过来骗我。
这事儿我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顾时晴提起,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所以……”我放下牛奶杯,看着顾时晴,“今天的游戏就只是包装面包?当苦力?你这个策划也太敷衍了吧。”
顾时晴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眼神冷了几分:“刚才那些只是开胃菜哦。”
她站起身,拿起外套。
“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出休息室,看着她指挥工人把两箱面包搬到我的SUV后备箱,心里越发纳闷:“这是要干嘛?给我的工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坐在后排座,报了个地址,“导航去这个地方。”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连名字都透着荒凉的村子,心里咯噔一下:“还要往更偏的地方去?”
“不然你以为游戏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系好安全带,侧头看我,“放心,不会卖了你的。”
车子在土路上颠簸了快半个小时,周围的房子越来越破,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土坯,路边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刚拐进一个村口,突然窜出几个穿着破棉袄的小孩,围着车子叽叽喳喳地转。
我下意识地按了声喇叭,想让他们躲开,顾时晴却从后排伸出手,赶紧按住我:“别按,他们会怕的。”
我把喇叭按到底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那些小孩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好奇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可顾时晴说的“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啊?”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莫名发毛。这地方荒得连个人影都少见,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小孩,总不会是……
我正胡思乱想,顾时晴指了指前面:“往前开,看到那棵老槐树就停下。”
车子缓缓驶过孩子们,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跟着车跑,小脸上满是兴奋。越往村里走,心里的不安越重,总觉得这地方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顾时晴。”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颤,“这到底是要干嘛?你别吓我啊,我胆儿小,还有你没说游戏里面还有恐怖元素。”
她却没回答,只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股泥土和枯草的味道,我握紧方向盘,硬着头皮往前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游戏的第一关,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