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家的院子飘过来饭菜的香味,她妈妈系着围裙出来欢迎,拉着梁诺的手就往屋里带,嗓门特别大:“哎呀安安来了呀!还有这么多小姑娘,快进屋,你们都暖和暖和,粥刚熬好,我再炒两个菜!”
端木璇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眼睛盯着冒热气的粥,不等王雅妈端上碗筷,她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大碗,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阿姨,您这粥也太香了吧~比学校食堂的好喝多了!”
说着又添了第二碗,看得我都替她担心,别撑着。
柳辞没怎么动筷子,刚吃了两口就站起来:“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走到院子里,声音压得很低,偶尔能听见“这个方案不合理”“今天晚上修改好给我”,估计是漫展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
王雅妈看着我们吃得这么开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们今晚别走了呗?家里房间多,炕也暖和,明天早上再坐客车回雪城多好,晚上走多危险。”
我赶紧摆手:“阿姨不用麻烦了,我同学已经叫车来接我们了,应该快到了。”
“哎呀,这有啥麻烦的!”王雅妈还想劝我,柳辞正好挂了电话走进来,脸色有点无奈:“抱歉啊大家,管家开车太着急,跟外卖员蹭了一下,得去公安局处理事故。我让他派别的车过来,但具体什么时候到还说不准。”
“你看吧!”王雅妈立刻接话,拉着我的胳膊说,“这不正好嘛!今晚就住这儿!你们几个小姑娘住我家,安安你带诺诺去你爷爷家,离这儿就几步路。”
我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经黑了,再等下去确实没必要,只好点头同意。
跟王雅妈和王雅道别后,我牵着梁诺往爷爷家走。乡间的小路没路灯,只能借着月亮的光慢慢走,风一吹还带着点凉意。路边的树叶沙沙响。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我跟小伙伴总在这条路上疯跑,小胖总追着我可乐喝,麻子哥会爬树给我们摘果子,还有那个唱歌特别好听的小姑娘,不管怎么闹她都不生气,总是笑着。可越想越模糊,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我怎么都记不清了。
“老哥,你走快点啊!”梁诺拽了拽我的手,“风太冷了,我想赶紧进屋。”
我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走得慢吞吞的,平时十分钟就能到的路,这会儿走了快二十分钟。
“哦,来了来了。”我加快脚步,心里却还在想那个没脸的小姑娘。
到了爷爷家院门口,梁诺蹲在门口第三块砖头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这是我们小时候藏钥匙的老地方,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没换。
打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以前总拴在树下的狗不见了,想想也正常,爷爷奶奶走了这么久,肯定早就托付给邻居了。
推开门,屋里的摆设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堂屋的八仙桌,墙上挂着的旧日历,还有爷爷最喜欢的那把竹椅。我先给梁诺铺好西屋的床,把电热毯插上,看着她钻进被窝才回到东屋。
东屋摆着不少老物件,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掉漆的搪瓷缸,还有一本相册放在床头柜上。我从小就喜欢旧东西,总觉得旧书里有时间的味道,相册更是记录时间最好的载体。
我把相册抱到腿上,慢慢翻开。
第一页是姑姑年轻时的照片,扎着麻花辫,笑得特别甜。后面是我父亲穿军装的样子,挺精神的。再往后就是我和梁诺的婴儿照,梁诺裹在襁褓里,脸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翻着翻着,我突然停住了,有一张照片的上面粘着另一张照片,是我和苏棠小时候的合照,那时候我们俩都才五六岁,她扎着两个小辫子,我们两人靠得特别近。
我把这张小照片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心里正纳闷怎么会粘在这儿,突然发现下面还藏着一张集体照。
是我跟小时候那些小伙伴的合照!
小胖站在最左边,手里拿着棒棒糖。麻子哥在中间,咧嘴笑着。梁诺站在我旁边,手里攥着布娃娃。还有几个眼熟的小孩子……可最右边那个位置,只剩下半截小裙子和一双小皮鞋,脸的部分被人硬生生撕下去了,边缘还留着参差不齐的纸絮。
我盯着那张缺了角的照片,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那个唱歌好听的小姑娘吧?是谁把她的脸撕了?为什么要撕下来?会是苏棠干的吗?
窗外的风突然吹得窗户吱呀响,我打了个哆嗦,把相册合起来。手里还攥着那张撕了角的照片,指尖有点发凉。
这也太奇怪了吧,好好的照片,怎么偏偏就把她的脸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