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才刚刚开稳,坐在副驾驶的顾时晴就已经拿着手机笑得像个孩子。
相册里面的全是我今天帮她拍的照片。
潜水时被小鱼围拥的侧脸。
跟海豚击掌时脸上的笑容。
还有那张让她翻来覆去看不够的水下合影。
玻璃的这边,她戴着潜水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而玻璃的那一边,我将手掌贴在玻璃上,两个模糊的倒影在波动的水光里叠在一起,连我自己都得承认,拍得确实比平时的大直男视角强了不少。
“诶诶诶,你快看这张~”
她把手机递到我身边,指尖还在屏幕上轻轻点着。
“我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言情小说,名字忘了,但里面写过和今天差不多的场景,男女主隔着水族馆的玻璃手贴着手,当时我觉得美得不行,还特意把那段描写撕下来,夹在课本里当书签。没想到今天居然复刻了这段,还是在我生日这天诶~”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她眼里的光,顺着话接了下去:“那本小说我好像也看过,高二上数学课摸鱼的时候偷偷看过。”
“哟,原来梁大学霸也有上课搞小动作的时候啊?”顾时晴立刻挑眉调侃,“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全是公式定理呢,连个题外话都没有。”
“我也是正常人啊大姐,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吧?”我无奈地笑笑,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方向盘。
“不过那本小说的结局是真的意难平。你还记得吗?多年后男女主在街头偶遇,男主身边站着个满眼都是他的女生,女主看着他们俩相视而笑的样子,她突然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没被男主真正地放在心上。最后两人在十字路口擦肩而过,谁都没回头,书里写这是释然,可我总感觉,那根本就是没说出口的遗憾。”
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顾时晴把手机收回到腿上,目光转向窗外掠过的树。风从半开的车窗里钻进来,掀起她耳边的碎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转回头,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别聊这些了,下一个礼物是什么?”
我笑着踩下油门,顺着导航拐进一条种满花的小巷:“急什么?保证不让你失望。”
几分钟后,一家咖啡店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的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一看就是那种随便拍张照都能刷爆朋友圈的网红店。
“就这?”
顾时晴推开门的时候还带着点怀疑,可刚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整个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七八个扎着双马尾、戴着粉色猫耳朵和毛茸茸尾巴的女生立刻围了上来,声音甜得能腻死人:“主人欢迎回家~今天也要开心哦!”
顾时晴手里的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啊……啊?”
话音还没落,一个穿白色女仆装的小姑娘就往她怀里塞了块曲奇饼干,另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女生直接挽住了她的胳膊,吓得她手忙脚乱:“别挤别挤!我快站不住了!”
就在她被女仆们围得快要喘不过气时,一个身影从隔断后面走了出来。黑色的长卷发披在肩头,发尾还别着一朵白色的小玫瑰,一身改良版的蕾丝女仆装衬得她身形比例近乎完美,那熟悉的眉眼,不正是顾时晴手机壁纸里的常客,顶级女coser洛弋吗?
“洛、洛弋老师?!”
顾时晴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刚才还手足无措的样子瞬间消失,猛地冲过去,抓住人家的手,眼睛里直接冒出了星星。
“我我我我我我超喜欢你的!你cos的云芊希我每一张图都存了!能给我签个名吗?我连手机壳都是你的照片!”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阵仗,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为了请动这位大佬,我前几天硬是厚着脸皮找了柳辞。毕竟柳辞也是圈内有名的coser,跟洛弋说不定认识。
我当时编了个漏洞百出的谎话。我妹妹梁诺特别喜欢洛弋,她生日快到了,能不能帮忙让洛弋跟她见一面?就一小会儿!
柳辞倒是干脆,没多问就甩了个微信号过来,剩下的全靠我抱着手机跟洛弋磨了半宿,又是说尽好话又是保证不耽误她工作,人家才勉强同意抽一个小时过来。
这会儿洛弋正温柔地给顾时晴签名,还笑着跟她说:“我记得你,之前漫展上你是不是还送过我手工钥匙扣?”顾时晴立刻点头:“是我是我!没想到老师您居然记得!”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她彻底放飞自我。
跟着洛弋和女仆们玩大富翁时为了一张“免罪卡”争得面红耳赤,跳手势舞时动作比谁都夸张,唱动漫主题曲时跑调跑到了天边还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跟洛弋站在一起拍照时,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我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喝着柠檬水,看着她笑到眯起眼睛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半宿的功夫没白费。
时针指向三点整时,洛弋看了看表,笑着跟顾时晴道别。顾时晴抱着签满名字的海报,脸皱成了包子,恋恋不舍地把人送到门口。
临走前,洛弋突然转回头,凑到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木辛欠我的哦~下次在漫展见到她,记得让她洗干净等着我哦~嘿嘿嘿。”
说完就踩着小皮鞋笑着走了,留下我站在原地满脑袋问号,愣了半天也没搞懂这两人之间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三个礼物也太棒了吧~洛弋老师居然还记得我送的钥匙扣!”
顾时晴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把海报抱在怀里蹭了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
“下一个!下一个礼物是什么?快带我去!”
“别急,这次带你去个有回忆的地方。”
我笑着,发动车子往城北的方向开。
四十多分钟后,一片被围挡围起来的旧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斑驳的教学楼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生锈的铁门上挂着“危房请勿靠近”的警示牌,一看就是荒废了好些年的地方。
顾时晴皱着眉推开车门,刚踩下马路牙子就被碎石子硌了一下:“梁安,你带我来这干嘛?难不成是想把我卖了?”
“想什么呢?”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上前对着围挡的铁皮踹了一脚,“哗啦”一声,铁皮被踹开一个缺口,“进去就知道了,小心脚下的碎砖头。”
顾时晴半信半疑地跟在我身后,没走两步就被地上的断木绊了个趔趄,还好我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你故意的吧!”她捂着胳膊瞪我,脸颊因为生气鼓了起来。
“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
我憋着笑把她扶稳,带着她绕到教学楼后面,一棵粗壮的老槐树出现在眼前。
树干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刻痕,像是当年学生们留下的名字缩写。我拿出两把小铁铲,递了一把给她:“来,试试,往下挖。”
“挖?”
顾时晴举着比她手掌还大的铁铲,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你该不会是想盗墓吧?我可告诉你,这地方看着就不像有宝贝的样子,顶多挖出几只蚯蚓!”
“挖就对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率先蹲下身,铲起一铁铲的土。
“这是你的初中母校,对吧?后来学校搬了新址,这里就荒废了。而这棵树下面,藏着你十年前埋下的东西。”
顾时晴的动作突然顿住,举着铁铲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里满是困惑,可还是不自觉地蹲了下来,跟着我一起挖。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映得她鼻尖的小汗珠亮晶晶的。
我们俩吭哧吭哧挖了快二十分钟,就在顾时晴快要放弃,吐槽“再挖下去都能通到地心了”的时候,她的铁铲突然碰到了硬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有东西!”
顾时晴眼睛瞬间亮了,扔开铁铲就用手扒开上面的泥土,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罐子渐渐露了出来。
罐身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上面用蓝色马克笔写的字迹还能看清。
“初一十四班 顾时晴 致十年后的自己”
“我记起来了!”
她突然尖叫出声,一把抱住铁罐子,眼睛里泛起了点水光,“这是我初一的时候埋的时间胶囊!当时还跟同桌说十年后一定要一起来挖,结果后来搬了校区,就彻底忘了这事……”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全是疑惑。
“梁安,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啊。”
我笑着把铁铲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土,故意卖关子。“保密。先别管这些了,快打开看看,十年前的你,给现在的你写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