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铁罐的盖子拧来拧去，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要不我帮你吧？看你手都抖了。”
我伸手想去接，却被她轻轻躲开。
“快了快了。”
她咬着嘴唇，继续与铁罐子闷头较劲，突然“咔嗒”一声，盖子终于松了，带着股旧纸张混着灰尘的味道飘出来。
她把罐子倒扣在上，一堆东西“哗啦”倒出来，我凑过去一看，写得密密麻麻的字条，折得整整齐齐的五角星装了一大罐，还有几张我眼熟的男团明信片，是前几年火到不行的那个组合，真没想到她以前追星。
顾时晴蹲下来捡字条，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得格外认真。
我没好意思凑太近，只瞥见字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明显是初中时候的笔迹。
接着她拿起最底下那封泛黄的信封，拆开时手指抖得更明显，我伸长脖子想偷看两眼内容，却被她的肩膀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写了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不会是哪个男生给你的情书吧？”
我戳了戳她的后背，她却没回头，只是肩膀轻轻动了动。
正想着呢，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滑出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我刚看清是好几个小孩的合照，顾时晴就跟触电似的一把抓起来，飞快地塞进口袋。
就那一秒的功夫，我只扫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小胖、麻子哥、梁诺、还有其他小伙伴。
“等等，这照片我好像见过！”我猛地站起来，“我爷爷相册里有张我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的合照，跟这张照片一模一样！”
顾时晴却突然转头冲我笑，把东西一股脑塞回罐子：“哪有那么巧，肯定是你看错了。下一个礼物呢？”
她转移话题的速度比端木璇跑八百米还快，我满肚子的疑惑没地方问，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行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下午五点，我把顾时晴带到巷尾那家藏得特别深的日式拉面店。这家店是我跟上一届的学长软磨硬泡打听来的，老板是个日本大叔，招牌魔鬼辣椒拉面据说辣哭过一大半学生。我特意提前跟老板说加双倍辣，因为顾时晴说过想吃这个。
结果面端上来我先怂了。
红油浮了厚厚一层，辣椒撒得跟不要钱似的，刚凑近就呛得我直打喷嚏。顾时晴看着我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嚼都没嚼几下就咽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是吧？你不辣吗？”
我不信邪，也夹了一筷子，瞬间感觉舌头像被扔进了火炉，辣得我抓着旁边的冰水猛灌，一瓶水喝完，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顾时晴在对面笑得直拍桌子，还跟老板比了个“再来一碗”的手势，最后居然吃了两大碗，看得老板都竖起了大拇指。
“你什么时候能吃这么辣的了？”
我捏着鼻子问，她却眯着眼睛笑，死活不承认。
七点整，摄影师准时在文创园门口等我们。
为了请动这位大神，我可是答应送给他木辛老师的最新签名写真集。
顾时晴穿上银色外套，站在霓虹灯牌下，镜头里的她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
学长一边按快门一边跟我说：“嗯，梁安，这美女对你有意思吧？”
我赶紧摆手，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带她打卡了她在朋友圈提过无数次的书店，找到了那本她找了半年的漫画。
每一次她睁大眼睛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的时候，我都有点得意。
临近十二点，我拉着顾时晴往电视塔顶楼跑。
这里是整个雪城的最高点，能俯瞰全城的夜景。她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还没缓过劲来，我就从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睁眼啊，最后一个礼物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这才松开手。
顾时晴睁开眼睛，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奶油抹得东一块西一块，上面插的蜡烛歪歪扭扭，水果摆得跟打仗似的。没办法，我跟着端木璇学了两天，也就只能做成这样了。
“这礼物还挺别致的……”她拿起叉子戳了戳，“不过没上一个小时坐的摩天轮让人觉得意外。”
我有点不服气：“你先尝尝再说。”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就怕她觉得难吃。
顾时晴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点了点头：“味道不错，甜味淡淡的，挺好吃的。”
听到这话，我才松了口气，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旁边。
她很快吃完一小块蛋糕，转头看着我：“然后呢？今天的惊喜就这么结束了？”
我神秘一笑，站起来走到窗边，故意打了个响指。
其实早就跟楼下的师傅约好了信号，响指就是装装样子。几秒钟后，远处突然“砰”的一声，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红的、黄的、紫的跟着接连绽放，有的像星星，有的像花瓣，把漆黑的夜空照得五彩斑斓。
顾时晴猛地凑到窗边，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动不动地盯着烟花。
我站在她旁边，看她的侧脸。
烟花放了十多分钟才停，夜空重新归于黑暗，她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半天没说话。
“怎么样？”
我有点忐忑地问。
“我知道有点俗套，但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烟花最适合收尾。”
就在这时，顾时晴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认真地说：“游戏结束了，梁安。”
我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结束了？”
“我说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离我特别近，我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从现在开始。”
“啊？”我彻底懵了，挠着头站在原地，“可我连后面的游戏关卡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时晴看着我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其实那些关卡，就是我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还有以后想做的事。”她指了指楼下，“比如吃那家魔鬼辣椒拉面，拍一次赛博朋克风格的照片，找那本绝版漫画，坐一次深夜的摩天轮，看一场完整的烟花……这些都是我很想做的事。”
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合着我这几天的精心准备，全在她的计划里？那我费那劲干嘛啊～
“所以……我做的这些都在你意料之中？”我有点沮丧，“我还以为自己搞了点你想不到的惊喜，结果还是没逃出你的手掌心啊。”
“一部分是吧。”顾时晴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特别认真，“但大部分事情，我以为你做不到的，你居然都做到了。比如找到洛弋老师，还有那本绝版漫画，我只是随口提过一次。”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看着我的眼睛说：“作为你通关游戏的奖励，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我在心里憋了七年了。”
“七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那张照片。
“什么事？”
顾时晴转过身，走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城市的灯光在她身后闪烁，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我耳朵里。
“梁安，我喜欢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