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还没响，我便开始收拾书包。
艺术学院的教学楼在学校的另一头，我看了眼手机，时间还充裕。我一脚走进学校附近的瑞幸咖啡。
“一杯生椰拿铁，嗯，去冰。再点一杯吧，正常冰，不另外加糖。”
拎着两杯咖啡走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白苏禾会不会去听讲座？我不知道。虽然加了微信，但是我和她的聊天界面干干净净，除了系统自带的打招呼，其余一片空白。
我点开过她的朋友圈，内容不多，大多是转发艺术学院公众号，或者分享一些她自己的画作。
那些画色彩很淡，构图简单，跟她这个人一样。
我不是擅长主动找话题的人，虽然最近也开始逼着自己学一学，但对着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女生，贸然发消息问对方去不去听讲座？显得太刻意了。
算了，赌一把吧。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艺术学院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来到举办讲座的大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目光扫过，我立刻就锁定了那个身影。
白苏禾。
她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身边的座位空着，正低着头看手里的笔记本。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薄荷绿色的头发披在肩后，整个人安静得像融进了教室的背景板里，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来听讲座的人比我想象的多，后排和过道都站满了人。
我估摸着，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跟陆明哲抱着同样心思的。我在离白苏禾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坐下，既能看到她，又不会显得太刻意。
讲座很快开始。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颇有文艺气质的中年男老师走上讲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切入正题。
他讲艺术创作中的自我表达，讲述时代洪流与个人意志的碰撞……内容对我来说很新鲜，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我听得有些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上凝结的水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显眼。
“所以，我们常常会问……个人意志在艺术创作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主导？是点缀？还是某种必须被约束的力量？”
讲台上的老师目光扫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互动对象。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这边。
“那位靠窗的同学，对，就是你。”
他伸手指向我:“看你听得很认真，你来分享一下，你认为个人意志与艺术创作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
啊？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感觉脸颊迅速升温。
“我认为……呃……这个……”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个人意志？艺术创作？这两个词分开我都懂，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抽象？
我支支吾吾，眼神飘向讲台，又落在地上，感觉那位老师的眉头已经开始微微皱起，耐心也即将耗尽。
就在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前排一直安静坐着的白苏禾忽然转过头，举起了手。
“老师，我可以谈谈我的看法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瞬间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老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点了点头：“好的，请讲。”
白苏禾站起身，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她阐述了自己的观点，用词精准，逻辑清晰。老师听了，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连连点头。
我趁这个机会，赶紧坐了下来，后背吓出了一层薄汗。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但更多的是庆幸。
幸好有白苏禾。
后面的内容，我没听进去，心思全飘到了别处。
好不容易熬到讲座结束，老师宣布散场，人群开始涌动。我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教室门口，在那里等着。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一直等到人都快走光了，才看到白苏禾背着包，最后一个走出来。
她看到我站在门口，脚步停了一下，牡丹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
“梁安同学？”她先开了口，“你对美术方面很兴趣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时候学过两年画画，后来家里觉得这只是个爱好，不能当饭吃，就给改去学奥数和书法了。”
我赶紧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
“哦对了，这个给你。”
白苏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杯咖啡，伸手接了过去，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我，带着微凉的触感。
“谢谢。”
她轻声说。
看着她接过咖啡，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之前帮我接水、给我药，现在还帮我解了围，这份人情越欠越多了。
“白同学。”
我鼓起勇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正好到晚餐时间了，我想……呃，请你吃个饭，就当是谢谢你之前的药，还有刚才帮我解围。”
白苏禾闻言，轻轻摇摇头：“不用还的。都是同学。”
她的拒绝在我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坚持，语气带上了几分恳切：“你要是不接受，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是简单吃一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学校附近有家意大利餐厅，味道挺不错的，我们去试试吧？”
白苏禾听着我的理由，那双漂亮的牡丹色眼睛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几秒，她终于点了点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