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家意大利餐厅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我走在白苏禾身边,能感受到她的步速很慢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路边的一花一草。我也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节奏。
这种安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三个人。
抛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三年的友情。可如今,像是一个笑话。
自从那次绝交之后,我在校园里偶尔还能看见她们的身影。
端木璇和她的闺蜜团笑着走过,柳辞独自一人步履匆匆,顾时晴或许哪个角落摆弄模型。但她们,却再也看不见我了。
这不是我刻意逃避,而是我的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寝室、图书馆、教室、食堂,固定的路线。
如果她们未曾闯入,我这大学四年,大概会这样平静地度过,与她们的人生平行,永不相交。
用梁诺的话说就是无趣。
是她们的出现,打翻了调色盘,让我原本灰白的世界里增添色彩,让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可现在,色彩褪去,喧嚣平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这样也好。
我不是没想过挽回,但解释在事实面前苍白无力。说得太多,反而像是为自己开脱,容易将局面弄得更糟。
我想着,眼神落在身旁的白苏禾身上。
这个女孩子,从第一次遇到她开始,就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比端木璇安静太多,那份清冷的气质乍一看和柳辞有些相似,但柳辞的冷是浸在骨子里的,靠近了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而白苏禾……我能感觉到,她的清冷更多是流于表面,像初春湖面上未化的冰,底下却是温润的水。
她递来的那杯水、那盒药,都带着些温暖。
至于顾时晴……算了,那团乱麻,我暂时没有心去梳理。
这是我第一次在路上想事情想得如此出神,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人行道前的信号灯已经由绿转红,一辆右转的轿车正朝着我这个方向驶来。
“小心。”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将我往后拉回了人行道内侧。
我猛地回过神,车轮几乎是贴着我的脚尖驶过,带起一阵风。我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就被撞飞了,我这是怎么了?连最基本的道路安全都忘了?
“谢谢……”
我有些惊魂未定,看向拉我回来的白苏禾,尴尬地说:“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她松开我的手腕,神色依旧平静,淡淡提醒:“注意安全。在路上不要想事情。”
“嗯,知道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正好信号灯变绿。
“绿灯了,走吧,餐厅就在前面,马上到了。”
到了餐厅,环境很雅致。
我把菜单递给白苏禾,让她先点。她却把菜单轻轻推了回来,声音平和:“梁安同学决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我只好接过菜单,按照记忆点了几个觉得不错的招牌菜。一份披萨,一份意面,还有一份炸鸡拼盘和沙拉。
等待上菜的时间,白苏禾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投向窗外和街景,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恬静。
我坐在她对面,感觉空气都有些凝滞。
我很想找点话题打破沉默,想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个很普通的问题:“白同学是本地人吗?听你的口音,感觉像是这边的人。”
她闻言,转过头来,牡丹色的眼眸看向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春城人,来这边上学。”
她顿了顿,补充道:“两座城市离得近,口音听起来可能有点像。”
春城?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哦,春城啊,我前几天刚去过。”
我把去采访楠楠学姐和雨婷学姐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省去了中间的波折和后来的糟心事,只提了采访和逛校园的部分。
白苏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我说完,她才开口,声音依旧很轻:“梁安同学如果下次再去春城,可以找我。”
我有些意外,随即点点头:“好,一定。”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打破了短暂的对话。
我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食物,拿起一块披萨,刚咬了两口,就看见对面的白苏禾拿起公用的叉子,从她自己面前的炸鸡拼盘里,叉起一块看起来炸得金黄酥脆的鸡块,然后,非常自然地放到了我的盘子里。
“这个。”她看着我,“很好吃。尝尝。”
我拿着吃到一半的披萨,愣住了。
看着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除了家人和那三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自然地给我夹过菜了。我放下披萨,用筷子夹起那块炸鸡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确实不错。
“嗯,很好吃,谢谢。”
吃完饭,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件事。
前几天,学生会一个小学弟急着用钱,低价转卖了两张本市一个挺有名的美术展的门票给我。
我当时没多想,觉得反正学生会里成双成对的多,到时候转手卖给他们也行,就买下了。结果后来生病就把这事给忘了。
和白苏禾一起走出餐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衣服里翻出了那两张票。
“那个……白同学。”我把票递过去,“我这里有两张美术展的票,之前学弟卖给我的。你看……要不你自己去看吧?我就先回学校了。”
我把票递给她,心里觉得两个人一起去看美术展似乎有点太“那个”了,不如让她自己去更合适。
白苏禾看了看我手里的票,又抬眼看了看我。她轻轻摇头,声音依旧平静。
“一起吧。”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
“梁安同学不是对美术很感兴趣吗?我可以给你讲讲。如果你不嫌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