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哥哥说完那些话后，画室里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墙上的儿童画，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语气却很平静：“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哭惨，也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是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同学来画室。我觉得……挺难得的。看来梁安同学你跟她有缘。所以，关于她的一些事情，我觉得，你也应该知道一些。”
我点了点头。
“那白同学现在……”
“经过很多年的治疗和训练，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能正常交流了。”
她哥哥的语气缓和了些，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但这孩子，到底还是跟普通人不一样……话少，喜欢一个人待着。幸好，她在艺术这方面很有天赋，也算是个优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她真正安稳下来的那一天……”
我连忙安慰他：“您别这么说……一定会好起来的。白同学她……她很坚强，您也要好好的。”
除了这些话，我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这时，那些跑出去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回来了，画室里重新充满了喧闹。接下来的课，我一个大人混在一群小孩子中间，坐在矮矮的小凳子上，显得格外突兀。
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还凑过来问我，说大哥哥，你也是来学画画的吗？我笑着点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丢脸。
她哥哥讲的虽然是基础，但深入浅出，很多我昨天在书上看得云里雾里的概念，被他用孩子们能理解的方式一讲，竟然清晰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的课程在孩子们的笑声中结束。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画室渐渐安静下来。
她哥哥推着轮椅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梁安同学，今天的课听得怎么样？虽然教的是小孩子，但这些都是打基础的东西，以后他们要是走艺术这条路，现在学的东西都能帮助他们。”
“讲得非常好，很清晰，我回去再自己试试看。”
白苏禾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声对我说：“梁安同学，留下来吃晚饭吧。”她指了指里面，“这个房子，既是画室，也是我和哥哥的家。”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今天已经够打扰了……”
白苏禾却摇了摇头，语气很坚持：“没事，不麻烦的。”
看着她的眼睛，再看看她哥哥的笑容，我实在不好再推辞，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谢谢了，我帮你打下手。”
白苏禾的家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外面是画室兼客厅，里面用简单的隔断分出了厨房和两间小小的卧室。虽然空间狭小，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台上还养着几盆绿植。
我挽起袖子，在白苏禾的指挥下负责洗菜、切菜。
她则系上一条围裙，开火炒菜。我们配合得很默契，几乎不需要太多交流。
厨房里飘散着油烟和饭菜的香气，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我们之间的协作，竟然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温暖。
饭菜很快做好了，都是简单的家常菜。
番茄炒蛋，青椒肉丝，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味道说不上多么惊艳，但咸淡适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小的折叠桌旁吃饭。她哥哥很健谈，吃饭的时候问了我一些普通的问题，比如家是不是本地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我都一一回答，语气轻松。这顿饭吃得比我想象中要自在，温馨。
吃完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儿，我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白苏禾拿起一件薄外套，说：“我送你到地铁站。”
我们没有再推辞。走在街道上，晚风带着初夏的气息。
我和她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这时，她忽然轻声开口。
“梁安同学，我哥哥……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她。路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有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怎么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很快，地铁站入口就在眼前。我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白同学。今天真的很开心。”
她也停下脚步，站在我面前，微微仰头看着我。
就在我准备说出“再见”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我完全猝不及防的问题。
“梁安同学，你有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