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还带着点冬天的味道，刮在脸上还是很疼，但一推开寝室门，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涌了上来，虽然难闻，但还是让人松了口气。
“行吧，又是我先到。”
我认命地把背包往椅子上一扔，环顾四周。
桌上的灰尘积满了灰尘，显然是放了个长假。隔壁床陆明哲的臭袜子还挂在床栏上，这家伙，临走前就不能顺手扔了？还有当初收拾寝室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
收拾寝室这活儿，我算是驾轻就熟。
从阳台拿来抹布和扫帚，正准备大干一场，手机就响了。
学生会群里有人艾特我，说办公室和几个公用教室也得提前打扫出来，负责这块的学生会成员家太远，还没到。
得，活儿又超级加倍了。
我在群里应了一声，叫上两个学弟学妹，三个人跟开荒似的，从学生会办公室擦到团委活动室，再到几个经常用来开会的阶梯教室。学弟一边擦窗户一边感慨：“安哥，你这也太能干了，每次开学都是你带头收拾。”
学妹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安哥简直是我们法学院的劳模。这次五一评选劳动之星，我必须投你一票。”
我拿着拖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少来这套，等你们学长学姐到了，记得让他们请我喝奶茶。”
累了一下午，回到寝室瘫在椅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林叙白他们的消息倒是挺同步，群里刷着“明天到”，“后天见”，“铲不铲”，一个个说得可轻松了。
第二天一早，开学大会准时在大礼堂举行。领导们的讲话一如既往地踩在“催眠曲”的节奏上，从学校发展规划到新学期寄语，干巴巴的，像在念字典。我坐在靠后的位置，眼皮不争气地打架，心里盘算着散会后要不要去食堂补个早饭。
中间穿插着交换生结业仪式，给雪城理工大学来的那帮交换生发证书。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主席台，然后视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许念初站在那边，手里拿着证书，脸上没什么表情。
说实话，有点意外。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我很快移开视线，盯着礼堂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学期的交换期结束，各回各的学校，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以后说不定能在大学城逛街能偶遇，但那又怎样，干脆装作没看见就行了。
我这么想着，心里那点波动很快就平静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人群跟沙丁鱼似的往出口挤。我被裹挟在中间，慢吞吞地挪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停在广场上的两辆大巴，车身上“雪城理工大学”几个字挺显眼。
交换生们排着队上车，有说有笑的。
我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心里莫名冒出个念头。这种交换活动，是不是真的有点形式大于意义？除了混个荣誉证书，好像也没见谁真的跟这边的同学打成一片。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是端木璇的微信。
“我去找念初告个别～(=^▽^=)”
“没必要吧，学校离得那么近，你们想见面随时都能。”
我回了句。
她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带着点认真：“不是啊，我总觉得……嗯，这次分开，可能就真的见不到了。”
我挑了挑眉，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但转念一想，许念初那性格，应该不会跟端木璇说些有的没的。
得了，还是去看看吧。
我在礼堂周围转了两圈，最后在小操场那边看到了她们。
端木璇正拉着许念初的胳膊，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手舞足蹈的，一看就是在说寒假去温泉乡和云南的趣事。
“那边的米线超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啊？”
端木璇笑得一脸灿烂。
许念初站在对面，没怎么笑。隔得有点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好像瘦了很多，穿着宽大的外套也显得肩膀薄薄的，眼神里尽是疲惫。
不过这跟我没关系。我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就当自己是来站岗的。
端木璇还在兴致勃勃地说，许念初却忽然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语气淡淡：“挺好的。车要开了，我得回去了。”
“啊？这么快？”端木璇有点懵，“其实走路都能到吧，你们学校至于还派大巴来接吗？”
许念初没接这话，忽然看向端木璇，眼神有点复杂：“璇璇，你是个好女孩。”
端木璇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但是你看人的眼光，还需要加强。”许念初的声音压低了点，“小心别被身边的坏人骗了。”
端木璇更懵了：“啊？谁啊？我身边的人都挺好的啊。”
许念初没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璇璇，其实你喜欢梁安，对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
端木璇明显也僵住了，脸唰地红了，支支吾吾的：“我……你……”
“梁安不适合你。”
许念初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声音有点急。
“他那个人太精明了，总能从各种角度为自己辩解，你玩不过他的。而且听说他父母都是省里的高官，你家跟他家……根本门不当户不对，以后有你遭罪的……”
她说着，竟然伸手抓住了端木璇的胳膊，抓得还挺用力。
端木璇皱了皱眉，像是被抓疼了：“念初，你别说了！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啊？梁安不是那样的人，他爸妈也很好，上次见面还夸我呢～”
“璇璇，你听我的……那都是骗人的！是糖衣炮弹！”
“我不听！你别说了！”
端木璇猛地挣开她的手，像是有点生气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到学校了给我发微信。”
说完，她转身就跑，没回头。
许念初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愣了几秒。然后她抬起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教学楼的方向，最后她的目光好像扫过了我这边。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树后躲了躲。
不过她也没多停留，很快就转身朝着大巴车的方向走去了，背影看着有点孤单。
啧，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晚上跟端木璇在食堂吃饭，她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餐盘里堆得满满当当。我看着她一口饭一口菜吃得香，心里还想着，白天那事她会不会提。
结果她夹走了我碗里的鸡腿，还把她碗里的芹菜扒拉给我，理直气壮地说：“你太胖了，少吃点肉，多吃点素。”
“喂，我这叫壮实，不叫胖。”
我瞪她一眼，也没跟她抢。
看她半天没提许念初的事，我也懒得问。反正问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正经答案。
正扒着饭呢，端木璇忽然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念初回学校了。”
“嗯。”
我应了一声。
“她今天怪怪的。”她皱着眉，“走之前跟我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我都没听懂。”
我假装好奇：“哦？说什么了？”
“哎呀，我忘了。”她摆摆手，一脸不在意，“可能是她太累了吧，之前就是她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嗯…不说这个了，你看那边，新来的打饭阿姨给的肉好多啊～”
我看着她那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说谎的技术也太拙劣了，眼神都飘到天上去了。
正想逗逗她，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愣了一下。
柳辞。
这位千金大小姐寒假就没回我几条消息，这会儿突然打电话来，又有什么吩咐。
我接起电话：“喂？”
“来学生会办公室。”
柳辞的声音听起来挺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事啊？”
我问。
她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有点莫名其妙。
端木璇凑过来：“谁啊？”
“柳辞，让我去学生会办公室一趟。”我站起身，“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去吧去吧，”她挥挥手，又夹了一筷子肉，“早点回来，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块排骨。”
我摇摇头，转身往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三月份的晚上还是很冷。
就是不知道，柳辞这个时候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