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叼着笔看着窗外，阳光把图书馆的木椅晒得暖烘烘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斜前方的位置，柳辞正低头翻着本厚厚的国际法案例汇编，发梢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这周第三次在图书馆偶遇她了。
放在以前，我大概率会收拾东西离开那个区域。
倒不是怕她，主要是她身上那股气场实在太强，连翻书都带着些节奏。但现在……我盯着她捏着书页的手指看了两秒，发现她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连护手霜都没涂过。
“喂，梁安～这道题怎么回事啊？”
端木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吓得我差点把笔芯咬断。
她把最新款的iPad往我面前一推，屏幕上亮着道图形推理题，“你看这个三角形，它怎么就顺时针转了四十五度啊？我瞅着明明是逆时针！”
我揉了揉耳朵，看着她那套崭新的磁吸键盘在桌面上反光，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梁诺征用新设备后剩下的旧平板，屏幕边缘还磕掉了块漆。
“唉……大小姐…”我指着屏幕，“你把平板拿反了。”
端木璇“啊”了一声，脸瞬间红到耳根，“那…那这道削弱题呢?”
我叹了口气，开始给她讲题。
这孩子自从装备升级后，学习热情倒是肉眼可见地般高涨，就是智商偶尔会离家出走。不过看着她用那支新换的触控笔在屏幕上写写画画，笔尖发出沙沙的轻响，倒也有种莫名的喜感。
正讲到关键处，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女生拿着奶茶站在阅览区门口，眼睛直勾勾往柳辞的方向看，嘴里还窸窸窣窣地议论着。
“你看你看，就是她！”
“真的好像啊，那气质，一看就是豪门千金……”
“听说她昨天从一辆宾利上下来的！，不是之前那辆保时捷了！”
端木璇的注意力立刻被吸了过去，戳了戳我胳膊：“哎，她们在说柳辞呢。她们家集团那事儿，你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
这几天学校校园墙、论坛都快被“柳辞的身份之谜”的帖子刷爆了，有人扒出柳衡集团老总的名字叫柳衡，还翻出十年前的一张模糊合照，说照片里的小女孩眉眼跟柳辞很像。
“这些人真无聊……”端木璇突然压低声音，“没事乱打听别人家里的事。”
我刚想附和两句，就见柳辞突然合上书，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那几个议论的女生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端着奶茶溜得比谁都快。
她的目光在我这边停顿了半秒，嘴角似乎轻轻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起身拿着书走了。
“欸，她是不是笑了？”端木璇瞪大眼睛，“我没看错吧？”
我摸着下巴装傻：“有吗？可能是光线问题。”
其实我看得比谁都清楚。
柳衡集团的捐款仪式定在下周五，校长要亲自出席，据说柳衡本人也会来。这个消息一出来，论坛直接瘫痪了半小时。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行测题发呆，脑子里却全是去年在柳家老宅见到的场景，柳辞父亲坐在餐桌正中间对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老安，发什么呆呢？”林叙白的脑袋从上铺探下来，“晚上组队打排位啊，顾知年说他新练了个辅助贼猛。”
“不了。”我关掉行测网页，“端木璇刚才发消息，说明天要我教她申论大作文怎么写。”
“不是哥们?”陆明哲啃着苹果从外面进来，“你这都快成端木璇的专属私教了，嗯，不过说起来，你们真觉得柳辞是柳衡集团的千金啊？我今天看到有人扒出她高中读的是私立国际学校，一年学费够咱们几个四年生活费了。”
我没接话，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酸意从舌尖窜到鼻腔，让我清醒了点。
柳辞是不是千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突然给学校砸这么多钱，到底想干什么。
是想给柳辞铺路，让她在“顺理成章”地接受安排？还是另有所图？
我打开微信，看着柳辞的头像。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方，打了又删。
问她“你父亲来学校是不是为了你的婚事”？
太蠢了。
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我想多了，柳辞根本没把那天的话放在心上，她的变化也只是我的错觉，柳衡集团的捐款就是单纯的慈善行为。
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抓起桌上的公务员考试教材，试图用那些枯燥的题填满脑子。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我突然有点想去法学院那边的小路转转，说不定能碰到柳辞。
哪怕只是看一眼她是不是真的开心了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