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在走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拿着从学长那借来的几本法考笔记，正准备回寝室，迎面撞见了上周在表白墙匿名开柳辞黄腔的那个计算机学院男生。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他，多亏了K。
那家伙手里的篮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他红着脸，捡起球：“梁…梁安同学，那个……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话，能帮我跟你们学院的柳辞同学说声对不起吗?”说完不等我回应，抱着球，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挑了挑眉，这画面最近三天已经上演了不下十几次。
自从周一早上开始，那些散布柳辞谣言的校园论坛账号就跟被按了删除键似的，不仅清空了所有言论，还齐刷刷地在朋友圈和校园墙发了道歉声明。最离谱的是个女生，居然买了束向日葵，站在法学院楼下等柳辞，说是要当面赔罪，结果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员请去喝茶了。
“这效率，女朋友变脸还快。”我啧啧称奇，突然想起K的那条短信，难不成真是这位神秘人物出手了？还是说……是柳辞她父亲？
正想着，手机震了震，是主任发来的群消息：“下午两点，柳衡集团向我校捐赠仪式在学校大礼堂举行，请各位三好学生准时到场，穿正装！收到回复。”
我盯着屏幕上“柳衡”两个字，这位传说中的集团董事长，居然亲自来学校？
下午一点五十，我穿着之前在律所实习的西装，跟着其他三好学生走进大礼堂。
跟想象中不同，台下并没有坐满学生，除了我们这十几个“优秀代表”，其余全是西装革履的校领导和教职工。
“这阵仗，赶上前几年校庆了啊。”旁边的文学院代表推了推眼镜，小声跟我嘀咕，“听说柳衡集团这次给学校捐了两个亿，校长早上开会，脸都笑成菊花了。”
我没接话，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主席台。果然，在校长和书记中间的位置，坐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手指间夹着支钢笔，正低头翻看文件。
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跟上次在柳家老宅见到的一样，他身上有种久居高位的气场，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校长连说话时都不自觉地放轻音量。
“他为什么要给学校捐款？”
我的心脏加速跳动，手心微微出汗。
倒不是怕他，就是单纯觉得这她父亲跟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就像游戏里突然刷出个满级BOSS，哪怕他没动手，你也会紧张。
两点整，捐赠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人先是用了十分钟介绍柳衡的光辉事迹，从他白手起家说到跨国并购，听得我旁边的大神都开始偷偷记笔记。
然后柳衡站起身走上台。他个子很高，西装剪裁得体，走路时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踩在节拍上。拿起话筒时，他微微偏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我们这排学生代表身上。
“感谢各位老师和同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穿透力，透过音响传遍整个礼堂，“柳衡集团能为教育事业尽绵薄之力，是我们的荣幸……”
接下来的话跟所有领导发言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些客套的感谢和对未来的期许。我表面上听得认真，脑子里却在开小差。
她父亲现在会不会在想，自家闺女放着国外名牌大学不去，非要在这所一本大学？他会不会觉得柳辞选的专业根本不符合集团发展？
正胡思乱想，校长已经开始了他的“互吹环节”。从柳衡的商业头脑夸到社会责任感，又从学校的办学理念说到未来规划，听得我悄悄打了个哈欠。
好不容易熬到学生代表发言环节，当主持人念到“梁安”两个字时，我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望去，柳衡正放下手中的文件，镜片后的眼睛似乎在打量我。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快得像我的错觉。
“怕什么，他又不能吃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手里的发言稿走上台。站在聚光灯下，我看见柳衡重新低下头，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击着，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巧合。
我定了定神，把早就背熟的稿子流畅地念了出来。
介绍自己时，台下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毕竟我是学校出了名的劳模和辩论赛大神。
说到感谢柳衡集团的资助时，我特意抬了下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这次他没有立刻移开，而是微微颔首，像是在示意我继续。
“我们一定会珍惜这份支持，努力学习，将来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完最后一句，我鞠躬下台，回到座位时发现后背居然有点冒汗。
后面的流程就没什么意思了，无非是签约、合影、记者拍照。我看着她父亲和校长握手时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微笑，突然觉得当大老板也挺累的，连笑都得按剧本走。
仪式结束后，我跟着人流往外走，刚到大礼堂门口，就被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拦住了。她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请问是梁安同学吗？”
“我是。”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发慌，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是电视剧里“你爸爸找你”的经典桥段。
“柳总想跟你聊几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女人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语气恭敬，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找我?他想聊什么？觉得我刚才的发言太烂？
“那个……我还有课……”
我试图找借口，脚却很诚实地跟着她往前走。
女人像是没听见我的话，笑着说：“柳总特意交代了，耽误的课程他会跟你们学院主任打招呼。”
穿过停车场时，我看见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停在角落，车身锃亮得能照出人影。这排场，比校长的车还夸张。
女人拉开后座车门，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她父亲坐在里面，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几份文件和一个水晶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他抬起头，把手里的钢笔放在文件上，冲我扬了扬下巴：“上车。”
我硬着头皮坐进去，车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
她父亲放下手里的文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没说话，但我总觉得自己像被扫描仪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就在我紧张得快要抠出三室一厅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比在台上听着低沉些。
“好久不见，梁安。”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
他说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