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走过最后一点林间的小路,鳞次栉比的建筑慢慢走出了树叶的遮挡,建筑开始变得越发的高大,人在其中就越发的渺小,一种全然不属于这里的陌生感,以迷茫充斥在铃的眼中。
她的步伐依旧,呼吸的节奏却开始变得紊乱,看着来往不绝的人群,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安居乐业的笑容,或许这就是作为胜者的喜悦。
又一次未知感让她过后,越是靠近那里,记忆的刀斧的劈砍便越发的严厉,这是一种落叶归根的路途,而在终点等待着她的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象。
“……”大蛇丸静静的看着她,第一次她茫然不解的停下,有些慌张的看向四周,这是一种寻找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一种独属于战争的伤疤。
铃弯下了自己的腰,咳嗽变得从未有过的剧烈,仿佛要连带肺部一起咳出,他好心的走向前,可是当手掌刚刚触及铃的肩膀时,一道血痕亦同时划在他的掌心上。
“你该停下来休息了,你的伤太重了,”大蛇丸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验证什么,他想知道那双眼睛背后,到底是如何看待生命的意义。
这就是他接近铃的目的,这种眼困扰着他,两人不过是现世路上的囚徒,被困在了生命的意义之中,他的血还是温热的,鲜艳富有活力。
而铃咳出了血痂却是乌黑的,紫色的毒液蕴含其中,那种恐怖的毒素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之中,失去了活下去意志的她,她的身体正任由这种毒,杀死自己。
“啊,啊,啊”铃第一次回应了他的话,声音依旧是意义不明的呕哑声,不过那眼神却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狠戾,这一段路她想自己一个人走,就如同她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无聊的尊严,”大蛇丸理解这种眼神,或许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同,他可以不择手段的活下去,铃却未必能够为了活下去而迈过那条坎。
体力的流逝让她变得虚弱,动作越发迟缓,呼吸吐出的白雾仿佛已经置身在阴间之中,大蛇丸冷酷的跟在她的身后,他必须见证,他们这一类被生命所困扰之人最后的下场。
或许他们的答案各不相同,但在曾经的某个时刻,两人的意志是相通的。
“唉,这不是大蛇丸吗?”酒气从人群之中扑面而来,两团无比汹涌的波涛拍在他的肩上,白皙的手臂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走!陪我喝酒去,”纲手火烧云般的脸颊上,是不断挥洒的酒臭味,这种味道夹杂着独有的香气,混合成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气味。
加藤断的死,让曾经的木叶公主糜烂成了酒鬼,不是所有人都会如同大蛇丸这样直面自己的恐惧,更多的往往是逃避。
他实在是太专注了以至于纲手来到他的身后都没有发现,他转头掰开纲手的纤细的手臂,可是当他再一次看向人群时,铃已经消失了,她虽然慢,但从未停止过。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撒起酒疯的人是不可阻挡的,天生的怪力加上酒精的麻醉,大蛇丸就这么眼睁睁的被拖走了。
你说他没办法吗?不,或许他也不过是人,想要逃避自己的恐惧,他也会恐惧,只有一种人不会恐惧,那便是被死亡选中的人,因为从未有过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的。
这种感觉是什么,疲劳?疼痛?害怕?后悔?铃无从得知,鲜血已经顺着伤口流淌而出,浸染鲜血的绷带无力的垂落,雨势开始逐渐变大,人群开始退避。
他们想要避开什么,是雨?还是自己……
恍惚之间,毒液掏空了内部,现实与虚幻的隔阂又一次在濒死的前一刻被冲开,记忆之中的街道与繁华的木叶步行街重合在一起。
这种纷乱错杂之中却又透露出一种井然有序的怪异感,大师的抽象之作,绝非常人能够欣赏的。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她张开了嘴,想要雨水滋润那干燥难耐的喉咙,可是随着吞咽的动作,流淌进味觉的不过是苦涩的血水。
巨大的血月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枉死之人的哀嚎也消失了,梦魇随着“种”的拔除已经离她而去,可是耳边明明响彻着阴雷在云层背后的嘶吼声,可是却未有一缕银色的光芒降临世界。
可能是那口腥臭的雨水滋润了她的身体,活力又一次从干旱的泥土之中涌出,这种独特的造物之美,是最后的压榨,带着死亡的剥削,亦是人生最后的甜美。
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双眼早已陷入了迷茫与混沌之中,模糊的色块与不可明状的光晕充斥在眼球之中。
她凭借着感觉走到了家的方向,这一次熊熊烈火并未燃起,雨还是那般冰冷,可是火焰的恶魔却未舔舐她的肌肤,那令人绝望的金属摩擦声并未出现,有的只有一株枯树。
被火焰燎过,面目全非的干枯断树,这一次的铃并未感觉到恐惧,她只在那黑暗之中看到了甜美的宁静,赞颂着最后的仁慈,至高天派下的虚无使者。
她慢慢走近那株枯树,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劳感从脑海之中涌现,空气开始变得炙热,似乎在警示着她终焉时刻的到来。
“终于可以休息了吗?”她知道自己如果此时坐下,就永远无法站起来,可是相对的,如果她能就此停止,那迎接她的不过是永恒的平静与安宁。
她抛下了手中的团扇,似乎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她缓慢的靠近树干,濒死的肉体如同生锈的发条一样磕碰,不过好在最后疼痛已经不会在打扰她了。
眉头舒缓,等待着她的只有永恒,最终她还是依靠着电线杆坐下,是的在意识的最后一段时间,她的视线忽然恢复的清明,以至于她开始分的清楚,何为虚幻,何为真实。
熟悉的小屋已经消失,民宅瓜分了原本属于她的家,街道间是直立的高墙,所谓的枯树从未存在,不过是一根冰冷的电线杆子。
她的家已经不在了,那根无处不在的细线终于是断了,心中的愧疚如冰山融化,她已经知道那宁静的背后是什么了,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在等她。
“我的小铃铛……唉……”
体温在不断上升,伤口开始发炎,发烧似乎是每一个重伤之人必须要经历的道路,而这一次短暂的紊乱,将会是少女难得的休息。
“你……你是,不可能,铃,你终于……”声音越发模糊,眼皮仿佛系上了千斤重担,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合上,耳边的最后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那是什么……
一朵白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