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隔了十分钟才递纸条,‘第三栋教学楼一楼大厅’。
我记下地点,丢的不算远,很快又一张纸条到来。
‘喜欢的食物是?’
我真的搞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按着她的性子来吧。
‘草莓蛋糕’,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大小姐会喜欢的东西,不对,也许我该写红茶。
又隔了十分钟,‘玉米糖感觉怎么样?’
心里掀起腥风血雨,我又一次观察她平静、正经的侧脸,她在找口味同好吗?
真的假的,平时把别人当乐趣,从不把人当人的‘优雅’大小姐找一个话没说过几句,普通又透明的同班同学?
如果只是普通询问,那我可以理解为想拉拢我对付氿梵。关键是‘刀’,我很确定和阮禾乱斗时,我没用任何招数,况且她也不在场。仅凭描述能知道我练刀吗。
究竟什么时候引起她的注意的?她不是一直关注氿梵吗,我哪里露馅了。
娩宁敲桌催促。我动了动食指,最后还是写下‘不喜欢,太甜了’。恶魔会放过诚实的孩子,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吧。
我猛然发现我们的对话过于幼稚,其中浮于表面的亲昵,引起我迟来的惶恐。该死,怎么像朋友一样。
对方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罢手,不在写下新的提问。我松了一口气。
等下!我后知后觉。
‘我的本子!’
她不再回复我,我瞪向她,用眼神传递我热烈的问候。
但她认真地做着笔记,一副好学生模样,而我的本子压在左臂下,与我远隔一座名叫“娩宁”的大山。
完完全全被摆了一道,有钱人果然没信誉!我试图从后绕过抽回本子。
“尤年,不准打扰同学上课。”
“是”,我不甘心地板着脸,重新坐正。此时娩宁嘴角挂着的完美弧度就是对我最好的讽刺。
小插曲过后课堂平稳直至下课,我完全没有心思听。午休开始,我将桌子搬回,之后下午的课,我依然在委姣的座位上完成。
没办法,阮禾如疯狗般,霸着桌子不让移又不让坐。怎么想都是娩宁命令的,可一个下午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的耐心即将殆尽,不想搞清楚她们的目的,也不想继续退让。难缠,如粘在鞋底的黏糊口香糖。
放学铃响起,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陆续起身。娩宁拎起书包收拾,我才起身绕过桌子走向她。
随着人流逝去,教室逐渐显得空旷,谁也不曾注意这一角。我走至身前,她才将视线给予我,关注我的行动。
我一直很讨厌她的注视,麻木、空洞,似冰冷的摄像头。阮禾是闪烁着的红光,提醒每一个被对准的人,压迫她们的神经,不断给予她们压力,不近人情。
为何那么多的人在害怕、忌惮?因为注视的实质便是一种剥夺。
我懒得装礼貌的乖孩子,直接从她敞开的包中抽出本子,翻开那页撕下,又将本子放回去。“没想到娩同学那么喜欢看小说,下次可以绕过奇怪的试探直接跟我说。”
阮禾刚站起来,我就已经挥手从后门窜出,将杀猪般的呼叫声甩在身后。
娩宁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我开心极了。那本子只记录我看过的小说名,以及详细的分析和短篇观后感。十年共看363本,虽然随意地交了出去,但内心在滴血。
那怎么说也是10年的心血,总共7cm厚!封面是无聊的纯黑皮革,毫无艺术气息,如何引起她的注意?
我叹息着前进,今天算什么啊,一切都颠覆了。昨天的期待以另一种方式被击碎,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了,竟然会对糟糕的世界抱有期望。
我停下脚步,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侧目透过店窗反射锁定最身后不远处的身影。
被跟踪了。
那人穿着棕色卫衣与灰色长裤,将面容藏在兜帽下,一直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偶尔拿出手机摆弄。
要么在联系别人,要么在偷拍,实在可疑的很。
我进入店中逛一圈,那人没跟上来,出门后他又缓缓跟上。他并不着急,安静地做着小尾巴。
事态不算太糟,那人并不打算动手。我假装迈着轻松的步伐绕远路,这边看看那边逛逛,像普通学生逛街般悠哉,然后转头拐入狭长小巷。
他立马收起手机跟进去,谨慎地穿过逼仄、肮脏的通道来到尽头。一面灰暗的高墙拦住去路,而他没见到任何人。
我甩开那人,离开巷区,钻入人流多的主道。一道高墙可拦不住我,想翻过去十分轻松。
那人究竟是谁,我不明白。可能是娩宁派的人,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变态。
可我的魅力应该没到无意间吸引变态的程度,普通的及肩黑发,刘海稍微过长,面容勉强称得上眉清目秀,实际上就是平均水准。
不爱做表情,难与可爱搭边,要说吸引变态,还真的是看得起我…啊,有点不爽,算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是哪里,以及回去的路线。抓个路人问问路吧,我如此想着收回心绪。恰在此时,熟悉的人与我擦肩而过。
金色双马尾轻盈飘荡,我似乎闻见了紫丁香温柔的淡香。“咚咚,咚咚”,躁动叩击心房,让人一时喘不上气。
“啪”。
她惊异地回头,病态的异色瞳坦荡的撞进我的心里。橘红色夕阳环绕她身旁,似一把烈火燃烧着天空,徐徐清风搅动她的发丝。
我不知道娩宁的目的,不知道跟踪的险异。我只知道,当我在陌生的街道抓住她的手腕时,紫丁香的气息将我缭绕,手中柔软的触感告诉我,两根陌生的直线有了交集。
强烈的感觉在脑海中绽放,那是命运,我毫无挣扎地陷入那对妖异的眼眸中。
“放手”,软萌的声音冰冷无情。
“诶?”我才回过神来。
“我说,放手!”她十分警惕,在我懵懂的注视下,目光由愤怒渐渐转变为厌恶。
我立马松手,“对…对不起!我不是变态,我,我只是想问个路。”
她揉了揉手,不肯给予我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我下意识跟上,“请问莫德街怎么走?”
“你没有手机吗?”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