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重燃,我带着女仆逛了下案发现场,她才相信她的主人已经噶了的事实。
“怎么可能?!那、那个梦魇,竟然真的……”她看着惨不忍睹的房间,再看向我时目光已充满恐惧。
在她眼中,我应该也不算人了。我不在乎她怎么看我,我弹开刀把示意。
“等下!她在仓库,我有钥匙,我现在带你去。”
我满意的收手,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走在前,我跟在后。抽空看了一眼黑刀,血眸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女仆。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我每个月都需要生祭,你却从不准备,还要我自己动手!]
“天天躺着会积食,运动一下是好事,况且我真准备了你又不喜欢。”
[哈!你不看看你准备的是……!这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让我打电话报点?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那是因为你有过前科,我要跟着去,你又反对。”
[因为你很碍事。你看看你的态度,一点儿也没有应有的尊重!]
“我打心底里敬重你,每天早拜从不缺时,也买了昂贵——实际上没屁用的丝绸。我还不够尊敬你吗?”
[你最好是!]
我适时止住话题,它就是憋久了总想吵吵架,我能理解,毕竟被封在一把刀里几个世纪,变疯一点也正常。
我收回注意力,观察前方的女仆小姐。
因为她比我高半个头,平视时,正好能看到她的后颈,雪白的肌肤上浮着一圈指印。
我有些不自在,竟觉得这样怪好看的,莫名有些合适。
察觉到不正常的想法,我立刻移开目光,在内心默念规训静心。
平复后推着她,“走快点。”
路过一个收藏墙时,我随机用刀鞘挑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下来,这个适合当礼物。
女仆停了下来,小心地问我的动静。
我轻轻准肩示意她继续走,见她没有反应,我用刀柄戳了戳她腰后的软肉,开口:“继续带路。”
她才磨磨蹭蹭迈步,我们七拐八拐出了大宅,往一旁的仓库行进。
红皮黑顶,占地约两百平,局围的草拔得干净,露出土黄的地皮。
她从腰间取下钥匙串打开大门,意料之外的闷臭气浪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一股子陈旧的杂物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推开女仆,跨步往里走,顺着那丝腥气直奔深处。
步声越来越响,我小跑起来,不顾杂乱的箱子,撞开拦路的架子,然后见到了我此行的目标。
少女靠在墙边,头微侧,双眸紧闲,皎白的月光透过矮窗洒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十分恬静。
少女好似睡着了,外人的入侵并未惊醒她,她依旧沉溺溺于温柔的梦乡……
但我看见了,我的双眼透过黑暗看见了,那张恬静的面容下,层层黑暗试图隐瞒的真相。
在我的眼中,大片的血色异常刺归眼,溅满了她昂贵、奢华的衬衣,我的呼吸不由加重。
快步行至少女面前,蹲下并托起她的下巴,一道长5cm伤口横贯她的颈处,致命伤。
伤已经凝血,手上的触感一片冰凉,面前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发现她的右手攥得很紧,我不敢徒手硬掰,举起来打量,捏得是一块碎玻璃,尖利的一角沾染血迹,是自杀。
女仆迟迟赶来,见到氿梵,她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也闻到了浓重的腥味,她发出惊恐的呻吟,后退一步。
她的那些小动作,光是听都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与氿梵——不,是曾经名为氿梵的尸体面对面,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情转瞬极下,进入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再怎么敌视氿梵,也不希望她死亡。我已经能预见到安倾绝望的泪脸了。
想到这儿,我的呼吸一滞,心脏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钝痛,抓紧胸前的衣领,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你…还好吗?”女仆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猛得起身又将她吓退一步,侧身转头望着她。
见她只是瑟瑟发抖,便不再开口,我已经失去了耐心。
弯腰从杂物中拾起麻绳,将尸体五花大绑,然后再在自己的腰上打结。
我告诉自己:就像搬货物一样,我抬着她的大腿起身,她僵硬地靠在我身上。
试着走了几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压力和禁忌感。
我来到女仆的面前,说道:“今天,你没有看到我。”
她假装冷静,却根本不敢看我,回道:“是……”
随便吧,我想。
抬步从她身旁走过,我的意识不由回到那个上午,少女抱着双臂靠在大树下,隔着遥远的距离冷冷地与我对视,目光暗含警告与蔑视。
记忆中的她仍然鲜活,虽然神态冰冷,却富有生气。
这一瞬,我想把背上的尸体甩下,手里冰冷的触感使我厌恶。
但很快我又重新托起尸体,她的尸体不该随意丢弃在肮脏的仓库里。
作为她的同学,不管其他因素,就算仅仅从人道主义出发,我都不该将她丢下。
平日与她相处的片段和安颀的泪脸交替浮现,就算我对尸体不怎么敏感,但当尸体成为自己身边的人时,这种感觉仍旧不好受。
女仆赶上我的脚步,扯住我的手臂,我转头瞪向她。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我冷声道:“什么?”
她的面色苍白,浮现一丝惊恐,“外面到处都是怪物!"
闻言,我不由想到来时路上遇见的非人怪物,没想到一下捅了耗子窝,这玩意儿竟然藏得到处都是。
女仆紧紧攥住我的袖子,恐惧几乎快要让她崩溃,“因为她在,所以它们一般不会靠近这里,但现在——”
“呵。”凝视着面前愣住的女人,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她究竟是以什么心情来向我求助的呢?
我无法信任她,更别提背上的尸体无时无刻不提醒我,她是杀死氿梵的帮凶。
思及此,我强硬地抽袖,“你可以自己离开,没人逼你待在这儿。我不带累赘。”
是的,她的命运与我无关,不该因无关的人浪费时间。
这次背后没有响起脚步声,我走出仓库,久违的清新空气驱逐掉我身上的戾气。
将刀缚在腰间随手拨弄两下,我对杀人没有抵触,面对午夜过后的另一个世界,我已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这正常吗?
我摩挲着刀柄,在这样的世界,很正常吧。
想到白发女仆那胆小的性格,虽说是帮凶,但大概是受到了胁迫。
正是想到这个因素在,并且鉴于她一路还算配合,我做不出卸磨马驴的狠事,所以我没有取走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