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提出请求时,我都想笑——也确实笑出来了。
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踏上不熟悉的小径,我特意挑着捷径走。
没办法,本来就在逞强,现在还得背一具尸体,实在加重了我的负担。
多久没有体验过了,无力、疲劳的感觉,自从拼尽全力终于站稳脚跟后,以为就能喘口气。
结果,我的人生从来没有稳定过。
不行,不能消极地乱想,安颀还在等我。
想到安颀,背上的东西着实令人头秃,怎么办,直接带回去吗?
不行,我不能直接背着氿梵的尸体回去,我不敢面对那张泪脸,光是想一想都弊得慌。
那到底该怎么办,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毕竟她在那里生活那么久还活蹦乱跳。
我还以为她是特别的,或者有自保的能力,结果……
忽然,一股奇异的花香飘来,而且变得越来越浓烈,众所周知,当香味浓到一定程度时,那就是臭了。
我死死捂住口鼻,但那香味似有生命般,紧紧缠着我不放,现在捂鼻已经迟了。
神秘的花香吸多了,让我有些头昏,用力掐自己一把维持清醒,看见灌木丛中窸窸窣窣,就明白自己踏入了陷阱。
花香设计得非常巧妙,在郊外的野路上有花香并不奇怪。
野花一丛丛得长,淡淡的花香并不会引起猎物的注意,等越来越深入,察觉到不对劲时。
花香已浓到不可忽视了,此时药效发作,猎物也无挣扎的余力了。
正如此时的我,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前方的灌木丛中钻出来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
他戴着防毒面具手持一把沾满血迹的板斧,一步步逼近。
我摆好架势迎敌,身子却不听话地摇晃。
他轻松地转着斧子笑道:“呦,同类?”斧头指向氿梵。
我调整绳子,尽量遮去她的身形。
他吹了声口哨,“紧张什么,别担心,你们都是我的!”
说完,他冲了上来,一个人影分成三个,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朝中间砍去。
“喂,你在往哪挥呢?”三人动作一致横劈过来。
我背着尸体胡乱闪躲。
“哼,躲得挺快的嘛。”
三人分为六个,我有些眼花缭乱。
“很晕吧!是不是已经产生重影了?喂喂,别那么无趣,好歹说句话啊!”
他怒吼着挥舞斧子,刮起猎猎风响,攻击不断袭来。
我不停后退,偶尔还击。
他大笑着欣赏我的挣扎,挑开我的刀刃戏耍着我,富有规律地逼近。
在又一次用刀挡下斧劈后,虚脱的身体撞到树干上,气风呼啸,我立马翻身。
“咔!”利斧砍进树腰,要是再慢一点削飞的就不是木屑,而是我的脑袋了。
“TM的混蛋!"他叫骂着拔斧,但它卡得很死,即使他像一条蛆扭动着,斧子依旧纹丝不动。
我催促着自己快动起来,但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了。
眼前发白一片茫然,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男人疯狂的怒吼。
我咬住舌尖,疼痛与腥味刺激我回神,我咽下血沫,扶着树逃走。
男人不甘心地跟上,为了甩开他,我滚进荆棘丛中屏住呼吸。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
昏暗的树林,不知名的鸟儿在嘶鸣,我重重踩入泥土又匆匆离去。
低头躲过树枝,转身反扯枝条,将它拉紧,等到另一种脚步声靠近,我松开手。
枝条韧性极佳,如弹簧般迅速抽出。
“啪!”“啊!”惨叫声证明我成功了。
树枝摇晃如鬼魅,自从我握不住刀,将刀收归入鞘后,就不再管它了。
有没有刀都一样,我的状态扯个树枝都费力,更别提挥刀了。
它气愤我的大意,但我现在无意与它斗嘴。
我们的武器都无法使用,他认定我坚持不了多久,始终不肯放弃,而我也确实撑不了多久。
那树枝似乎抽中了他的脸,迟迟没有跟来。
果然背着尸体逃跑还是太勉强了,行动不便,负重双倍,到现在还没有倒下也是奇迹。
我的背被汗打湿,发丝粘在脸上痒痒的。
经过荆棘丛时,我犹豫一会儿,最后下定心咬紧牙关滚了进去。
尖刺划破我的肌肤,我护住自己的脸,感受到手背皮肉绽开的剧痛,衣服发出哀鸣。
我顾不上氿梵,只能尽量匍匐,屏住呼吸。
没多久,另一道粗重的喘息声靠近,他发出低沉的怒吼。
似野兽咆哮,在附近打转,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渐渐朝这里靠近。
我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在嗅闻空气中的花香来追踪我,狗吗他?!
眼前有些发昏,我赶紧挤了挤舌尖咽下血沫,疼痛再次使我清醒,可效果没那么明显了。
似乎真的陷入了绝境,男人的防毒面具不见了,露出一张可怖的脸。
一块巨大的疤痕覆盖他半张脸,显得狰狞又阴险。
“哈哈哈——,我要折断你的脖子,我要把你撕碎,然后和狗缝在一起,呵呵呵。”
他一边挠着那丑陋的半张脸,一边低喃,连脸被抠得血肉模糊都未曾察觉。
就在此时,我听到背后传来微弱的呼吸声,手中摸到熟悉的凸起。
刀睁开了眼睛。
男人正向这边摸近,背上的人死而复生。
我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不仅药效让我变得混沌,事情也确实超出我的预料。
微弱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引得我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憋着一口气不敢完全吐出,我直直盯着危险来临。
男人已经将手伸向荆棘,只要一拨开就会露出我的脸,到时避无可避。
清脆的嬉笑声在僻静的森林间回荡。男人停下了动作,瞳孔猛然缩小。
笑声具有小孩特有的天真浪漫,但森林深处哪儿来的孩子?
他移动眼珠,却不敢回头,他的眉头紧锁,恐惧在眼中酝酿,死死盯着左边。
声音源头似乎在他的左后方。这笑声我听过,就在莫尔街,对方也许是寻着我来的。
“窸窸窣窣”,有生物在靠近,男人没有怒斥对方的装神弄鬼,而是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