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冷……
即使身上裹了两床被子，这被子也像冬天沾了水一样捂不暖冷似铁。
慕颜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整个人抱着膝盖小小一团缩在角落，正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天气，车里却冷的像到了冰窟。
马车是从县城里买来的，总共两辆，一行六人也不少，路途遥远，坐马车反而舒坦些。
慕颜跟姜月在同一辆车，此外鹤鸣山首席弟子竟然愿意屈下身份给她们驾车，坐在外面牵引着缰绳，跟个空气一样一言不发，只图赶路。
“小姐你身上好冰啊！”
姜月轻轻碰了碰慕颜冷的像块冰的脸，这种无法抑制的寒冷不知道得有多折磨人，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种僭越的行为慕颜并不在意，她反而有些贪恋姜月触摸自己时指尖所带来的温度。
真是怪了，明明升火也驱散不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为何从姜月的身上却能感受到暖和？
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让身处严寒的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姜月，你能靠近点吗？”
犹豫片刻，慕颜终究还是腆着脸向身边的人发出请求。
其实只要她想，自个靠过去就行了，但她想到自己身上那么冷，万一姜月觉得难受又不好说出口怎么办？
“小姐，我有点冷诶。”姜月转头望着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
果然还是拒绝了吗……也对，谁好端端的会愿意挨着冰块？
慕颜神色略显落寞，然而没待她多想，身旁的姜月忽然凑过来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两个人的手臂贴在一起，冰冷的布衾好似瞬间变得暖和起来。
“你不是冷吗，为什么还要挨过来？”
发丝挠的脖颈发痒，好像整个被窝都是姜月的温度了，慕颜偏过头神色不解地望着她。
“我是冷啊小姐，但是盖上被子就不冷了。”
姜月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没过多久神色一滞，表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小姐对我这么好，可是每次小姐有危险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慕颜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语气不由温和起来：“怎么会呢姜月，平时生活中我可少不了你呢，你帮了我很多忙。”
姜月闻言扭捏地抬头看她：“可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事……小姐，小瑜姐姐虽然会武功，但是太弱了不能保护你，所以我也想学武艺，不能再让你受任何人欺负了。”
“说什么胡话呢。”慕颜忍不住翘起嘴角，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学武艺是很苦的，而且江湖要打打杀杀，我只想姜月每天都能开心就好。”
慕颜的危机可不只眼前的五毒教，未来还会有女魔头，自身难保，她不想再把任何人牵扯其中了。
姜月对上这双认真的眸子微微一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当然都是假的，逢场作戏罢了。
但慕颜说的这番话却是真的，一时间让她有些动容。
于是姜月撸起袖子挥挥拳头：“小姐，你说我要是有百年功力该有多好，谁敢欺负小姐我直接把他往死里揍，管他什么五毒教还是小小吴家。”
慕颜却笑着摇摇头：“还是罢了，那时候的你肯定不是现在的你了。”
这回姜月不说话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慕颜好像很少考虑过自己的事，似乎一切都有了定数，不争不抢还总为姜月着想。
说什么为自己而活之类的。
明明姜月不想对这些事在意，但她现在是个丫鬟，身为大小姐的慕颜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姜月，你要是什么时候想离开慕家了可以告诉我，届时我会送你一笔盘缠，去寻自己真正的家。”
慕颜已经提前做了打算，若是女魔头要迁怒于她，她便隐瞒慕家所有人，给父亲写信说自己安好远走天涯不必寻她。
这样他们也不会因为救她而丢掉性命了。
“小姐待我不薄，我为何要离开慕家？”
或许姜月最初有离开慕家寻找灵丹妙药恢复功力的打算，但现在她却觉得待在慕家的这段时是难得的清闲放松。
虽然功力恢复的较慢，但心境却比往常更加平和了。
曾经因为练功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不断要制止碧霄宫的内部争斗，还要打发外来的正派武林人士替天行道。
在邛山待的太久，此次流落江湖反而让她见了许久没见到的市井人烟和许多有趣的事物。
比如美食和话本。
走火入魔那天到现在也过去两个月了，如今七十五年功力傍身，不收敛气息的话倒是恢复了些女魔头的风采，只要不碰见姜川之类的超一流高手，怎么也能在江湖中横着走了。
“你不感到拘束就好。”
慕颜身体变暖和了，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回上虞郡的路上没什么波澜。
再次途经清水镇，只是这回他们不是孤零零的几个人，还带了大群当地县衙的捕快，将没了应寻山做保护伞的望云村村民全部捉拿归案，并且从中搜刮到了一大笔赃物。
当地县尉对他们很是感激，慕颜把这些功劳全归功于温落苏之手，让鹤鸣山的威名传到了县城的每个角落。
又是一段时日，风尘仆仆的六人终于抵达了上虞城。
“这位女侠就是鹤鸣山首席弟子和药王传人？久仰女侠大名，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慕崇年见慕颜将温落苏带回家后激动的简直要跪下磕头了，但担心吓到客人，他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温女侠，不知颜儿的寒毒可有办法解？”他的语气中满是期盼，此刻几乎整个上虞城的郎中都挤在了慕家门外，想要目睹药王传人的风采。
“有。”温落苏斩钉截铁道，“只是所需的药材要你帮忙收集，还要找些医术高明的郎中辅佐我。”
慕颜愣愣地望着她，心想果然不愧是女主，面对如此多人还能淡然自若。
如果是她被这么多人仰慕着，社恐之魂发作，恐怕连面都不敢露了。
“真的？温女侠有何要求尽管提，我立马派人去买药材！”
“好，此事不能耽搁，今日我便替她解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