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现世滴泪的神选与往世黑蛇的使徒

作者:黏糊糊的鳗鱼娘 更新时间:2025/6/8 4:12:24 字数:28551

在骑士们收集完素材后没多久,昏迷的洛可和加洛什就醒来了,可能是因为盔甲侵染了那头巨兽的气味,接下来的路途出奇的平静,除了等待一只取水的巨型蛞蝓自行离开外,甚至都没撞上几只虫子。

众人就这么走到了洞窟出口处——又是一条深邃黑暗的通道,暗河从此处流出。

杜瑞拉:“圣母保佑啊。”

荷尔本:“所有人……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莱拉身上,而此刻的莱拉正不停的向洞口上方的漆黑岩壁上扔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根据以往的经验骑士们没有干预莱拉的行为,而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并把一老一幼,还有未来的国王护到了身后。而后,在莱拉又丢出了三块石头后,卡拉许德发出了一声大呵,并用独臂指向了岩壁上突然出现的一对上下排列的眼睛。

那对眼睛毫无生气,好似是直接从那冰冷的石头上长出来的,大小比人眼大了一圈,瞳孔的颜色就和众人面前的通道一样深邃黑暗。骑士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遇到了恶魔或是异次元的邪魔,便各自翻出了经卷,拟造圣物和圣女滴泪之类的东西准备进行驱魔仪式。

但莱拉知道那东西的本质是什么,所以并没有准备动用非物质界面的力量,只是四下寻找起了趁手的石头——睡觉时放胸口上能把人压死的那种。

就在驱魔仪式的准备工作进行到一半时,那对眼睛的左侧又出现了两个黑色的小洞,也呈上下对称排列。众骑士见状便布下了一道银色的的驱魔结界和一层耀光护盾,洛可则编织了一层元素护盾盖在众人头上。众人严阵以待,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那两个洞里大大概率会喷出来自某个恶魔世界的烈焰,或是来自冥界的冻风,也可能是数万拥有灵智的生物垂死前的惨叫。

然而……那两个洞口只是抽动了几下,然后喷出了一堆黄绿色的鼻涕泡飞向莱拉,而莱拉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只是驱动着风元素力形成一道风刃切开了那些散发着臭味的鼻涕泡。那些落到石头上的黄绿色稠液发出了阵阵嘶嘶声,还冒了些白气出来,明显是具有强腐蚀性。

加洛什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在换了支便宜的箭镞后就往那对眼睛中间射了一箭,而后眼睛主人的挣扎便彻底暴露了其身形。

卡拉许德:“啊,是个大蜥蜴!”

荷尔本:“那是什么?”

洛可戴上眼镜后说道:“可能是某种洞穴巨化的两栖爬兽?”

赫里姆:“我说这是今天撞见的第几个新物种了?”

加洛什在给下支箭镞涂上一种便宜泛用的毒药后,将其射入那生物的后腿中间,将其钉在了岩壁上。

同类的的血肉被撕开,发出了垂死的气息,岩壁上的几块“黑色”开始往远离洞口的方向移动,莱拉看准一个扔出手中地石头将其砸得脑浆迸裂从岩壁上滚了下来。

众人这才看清这些“邪魔”的真身——那是一种身体和比目鱼一样薄的蝾螈,没有外腮,躯干长度超过了两米。这些生物背部几乎是纯黑色的,使其能完美融入同样是黑色的岩壁之中,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其纯白的腹部。而后,还没等洛可开口,加洛什和杜瑞拉就上前,将这生物月牙状头颅干净利落的剁了一半下来,又砍了截尾巴,割了两条腿下来。

杜瑞拉:“这些应该足够支持命名了,等回了营地,我们会处理好的。”

洛可:“啊,多谢多谢。”

如莱拉所说,众人又沿着暗河前行了三百多米后便找到了出口——一道横向的,在黑暗中透射出夕阳余晖的裂隙,河水从其中流出,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汇入暗河,使暗河变得更加深邃,淹没了洞穴两边可通行的区域。

杜瑞拉:“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莱拉:“我以前都是憋一口气,从缝隙里蹭过去的,岩壁不厚,你们直接把这打碎就行。我以前不那么做是因为不想这个地方被发现,但现在你们来征服了,那也没必要藏了。”

加洛什:“等下,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莱拉:“有次我护送一支商队做生意,结果他们被骗了付不起钱,我就让他们带我去山的另一边。到了山脚下,他们给我的饭里下了药,把我身上的东西扒光了,但它们似乎是不好意思亲手杀我,就把我脸朝上扔河里了。漂着漂着,我就卡这道缝里被水呛醒了,然后我就顺着水流挤了进来。”

队伍里能听懂这话的都惊讶到沉默了。

荷尔本:“她说了什么?”

杜瑞拉:“大部分不重要,重要的是……”

听完,荷尔本点了点头,在众人后退了几步后,侧身对着岩壁就是一记轰拳,不出莱拉所料,岩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爆裂声,碎的干净利落。

莱拉挥出一阵风吹开灰尘,走到河边一边洗脸一边用教区通用语说道:“这里很高,可以走过去。”

荷尔本带着赫里姆走到河中间的一块石滩上,然后独自跳上一块凸起的岩石,用军用望远镜四处看了几圈,果然在不远处的林冠上方发现了几缕混杂在暮光之中的热望之光。

在众人都过河后,加洛什根据北方的天际升起几颗星星和背后山峦的走势确认了众人所在的位置,并在地图上添加了一些细节。

加洛什:“这里的水很浅,下游不远处有条支流汇入,往上一点则有个山隘,河流北边是森林,南边则是峭壁。或许不太适合当渡口,但如果我们能在山隘中修条轨道,再在对岸沿着河流修条路,然后在这里架座桥,修个教堂要塞什么的,那这里就会是一个很好的补给基地。木材和石材都是现成的,地下还有资源,在我们平定北方后,冒险者大厅,工会和学者公会将拔地而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商贩,酒馆,铁匠铺,还有女支……咳咳,总之这里将会建立起一座繁荣的城镇,甚至会是一座大城市!唯一的问题是农业,嗯……”

洛可:“说不定还会有一座图书馆和一座法师塔呢,哈哈。”

荷尔本:“我基本同意你的观点,但你要是想炒地皮,那我将尽我所能给你找麻烦。”

加洛什:“啊哈哈哈,怎么会呢,我的天。我,我只想想进行正常的投资而已,毕竟要开发整个北境,所需的资金可是个天文数字,不是吗?我愿为公国的未来多出一份力。”

荷尔本:“但愿如此吧。”

赫里姆:“我倒是觉得这山上能修一座修道院,再来几座度假旅馆,还有观星塔。”

杜瑞拉:“时候不早了,我先打个信号弹吧。”

荷尔本:“嗯,全体都有,回营!”

营地内,德尔塔利正在野战医院中和众多辉光骑士一道净化瘟疫,辅助治疗。贝瑟吕克随手释放的血疫感染了不少伤员,此刻的野战医院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嘶吼和咒骂声,不少熬了通宵的医护人员直接累倒在了地上,而他们的同事和来帮忙的骑士们只能先将他们拖到一旁,脱下他们血迹斑斑的工作服,然后用斗篷或其它什么东西先给他们盖上,接着继续回去救治其他伤员。

来传令亚龙用手帕捂住口鼻,对自己施加了隐身术防止被咬,随后跌跌撞撞地穿过一张张绑着感染者的担架和行军床,以及一个个忙碌的医师,骑士,找到德尔塔利后,亚龙解除了隐身大声说道:“参谋,他们回来了,没有人员损失,任务应该是顺利完成了,您可以休息一下了。”

德尔塔利:“嗯,营地的防御法阵怎么样了?”

亚龙:“我尽我所能了,或许等洛可回来,他还能挑出点毛病。”

德尔塔利:“嗯。”

噗!德尔塔利按住的染疫伤员的伤口喷出一道骇人的猩红血柱直冲德尔塔利的面门,正给这名伤员做手术的医师们瞬间心凉了半截,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奇怪的是这名伤员并没有发出惨叫声,而是像听着故事入眠的孩童那样,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后,他歇斯底里的咆哮,他血管中流淌着的怒火就和他狂乱的心跳一同归于沉寂。他的最后一次脉搏被一位见习医师摸到,那微弱的跳动仿佛震耳欲聋的惊雷击碎了他的心灵。他崩溃了,大哭着逃离了手术台。

主任医师:“混蛋玩意!你回来!你个逃兵!”

德尔塔利拍了拍医师的肩膀说道:“算了吧,他尽力了,我依稀记得他是从昨晚忙到了现在,中间好像只喝了几口水。我们对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过苛责为妙,回去该给他转正就转正吧。”

直到这时,主任医师的副手才反应过来,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棉布擦去了德尔塔利脸上的脏血。德尔塔利叹了口气,为死者做了个简单的临终关怀仪式,完成后德尔塔利招来一位负责搬运尸体的骑士,在留下了一句“我去换身衣服”后便和亚龙离开了野战医院。

亚龙:“您没事吧?”

德尔塔利:“我没事。亚龙,传我命令,远征队中还有余力的禁卫立刻到野战医院报道。”

洛可,莱拉,卡拉许德在加洛什的带领下离队,从另一个方向回到了传送阵的位置,进入帐篷后,洛可迅速换了身外衣和鞋子,擦去了法杖底部的泥土,还往身上喷了些香水以掩盖泥土的芬芳和古墓中的腐朽气息。

洛可:“一会你们就装作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这样外面的人就会以为你们从早上一直睡到了现在。人在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能睡那么久也不是不可能。”

莱拉:“嗯,我理解,但这个‘一会’是多久?”

卡拉许德:“啊,什么意思啊?你们在说什么”

洛可:(嘶……)“没什么,我是想问你们能治疗血疫吗?”

卡拉许德:“啊,这简单啊,让鲜血萨满们来看看就行。”

洛可回忆了一下,昨晚血牙的萨满应该是死完了,连个学徒都没留下。

洛可:“这可怎么办呢?”

没有实验室,此刻空有样本的洛可什么都做不了,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了几圈后,深感无力的洛可决定还是再问问本地土著吧。

洛可:“孩子,你……额,嗯?她,她这是?”

此时的莱拉像是丢了魂似的,目光呆滞,像是隔着一层帆布和一层毛毡仰望这天空中的某个星座。

卡拉许德:“她偶尔这样,完了呢就会消失一段时间,问她去哪她也不说。哈哈哈,要是请她砍头的时候她消失了,我们就不用给礼物了,但,她会吃掉更多的食物。”

洛可用法杖在莱拉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

洛可:“这会持续多久。”

卡拉许德:“长倒是不长,但有件事很奇怪,每次她这样周围都会变得很冷,部落里的萨满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话间,莱拉恢复了神志,立刻打了个哈欠说道:“不好意思,有点困了,我平时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卡拉许德:“要来一袋鹿血吗?”

莱拉:“那倒是不用。”

洛可:“这还有点口粮,拿去吃吧。”

莱拉:“哦,谢谢。嗯……比之前的好吃多了。”

洛可走到营帐中间点燃炉子,背对着莱拉问道:“对了,孩子,那血疫,你有什么办法吗?”

莱拉:“办法我倒是有,但前提你们得信任我。”

洛可:“额,是用那把剑吗?”

莱拉:“是,但也不是,不会有人看到邪光的,我发誓。”

洛可:“好吧,只要能救人,我这张老脸不要了都行。跟我来,孩子。”

莱拉:“等下。”

卡拉许德:“所以你们到底在说啥呀?”

莱拉堵上了耳朵,用力掐了下卡拉许德腰上最敏感的一块肉。

卡拉许德:“啊!你干什么,这还能是做梦吗?!”

莱拉:“对,继续。”

卡拉许德:“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莱拉:“不是,你小声点。”

卡拉许德:“额啊,你到底想干啥呀?”

莱拉:“这就对了。”

接着,莱拉也用斯图温语随便抱怨了几句,大意是没睡好,被吵醒了之类的话。

洛可一开始也是懵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声对莱拉说道:“孩子,你可真聪明。”

卡拉许德:“啊!?”

洛可:“卡拉许德,伟大的血牙战士,你做得很好,你现在想睡一觉吗?我想你一定累了吧。”

卡拉许德被这突如其来的恭维搞得更加疑惑了,他看了眼莱拉,发现莱拉和平时差不多,面无表情,但这回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卡拉许德:“我该做什么?”

洛可:“到这张床边旁边来,对,放松。好好睡一觉吧。”

洛可的法杖释放出了一道睡眠魔咒击中了毫无防备的卡拉许德,他瞬间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

洛可:“好了,孩子,我们……”

莱拉装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身子摇摇晃晃的,眉目间还有一丝很明显的怒意。

洛可忍住了笑意,夸赞了莱拉的演技,随后用奥术锁链捆住了莱拉,然后牵着莱拉走出了帐篷。门帘外,站着一排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来自世俗军团的士兵。

洛可:“出什么事了。”

世俗军团军士长:“大人,军营中爆发了瘟疫,德尔塔利参谋带着大部分骑士去野战医院了。”

洛可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番后说道:“你找点人看着帐篷,里面有个大块头,可别吵醒他,真要是醒了你们就好吃好喝伺候着,此事事关重大。”

军士长:“遵命!”

洛可:“对了,再找两个靠谱的和我一起押送这名战俘。”

另一边,来接应远征队的只有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精灵斥候,她一边带路一般和众骑士讲起了军营的情况。

荷尔本:“其他暗哨是不是都去找干净的水源了?”

精灵斥候:“是的大人,就剩我们几个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远征队即将到达营地时,血疫不知怎么的传播到了畜栏中,被感染的驮畜瞳孔变为了猩红色,疯狂地踢打撕咬周遭生物,被惊吓的畜群直接冲开了护栏,挣脱了栓绳,四散奔逃。

荷尔本:“赶快拦截!注意不要被咬到了!”

营地正中间是德尔塔利的营帐,同时也是指挥所,会议室和财务室。德尔塔利换了身外衣,用冷水洗了把脸,之后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等荷尔本回来报告。平日里,这种时候德尔塔利都会对外交,战略,战场态势,和具体的战役战术问题进行思考,也常常在脑海中回忆教科书上的经典战役和过往的征战历程。但这次他是真的累了,他需要休息,他清楚这并非是什么享乐主义,远征军所有人的命运系于他一身,决不能再次出现重大的战略失误了。他有勇气面对那些年轻战士们父母的目光;他也有勇气面对军事法庭的审判;他甚至勇气面对圣母失望的眼神,唯独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昨晚那样的损失。

为此,他需要休息,让大脑得以冷却,以便还能做出精准到几乎苛刻,理性到近乎无情的抉择。这次休息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久一些,德尔塔利猜测荷尔本应该是在森林里追着那些受惊骡子和毛犀到处跑,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等大脑冷却后,德尔塔利又去泡了两杯茶,等到茶凉了一半,荷尔本才喘着粗气冲进帐篷。进门后他敬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说道:“抱歉,参谋,畜群受惊了,我们花了不少时间安抚那些驮兽。”

德尔塔利早就听见他那特制的盔甲的响声了,因此在荷尔本进门前,德尔塔利就挺起了身子,藏起了所有的疲惫,然后就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说道:“无妨,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一会慢点说,我的听力可比不得你们这些才一百多岁的年轻人。”

荷尔本:“啊,真是,又苦又涩,但也清醒了不少,谢谢参谋。”

德尔塔利:(哎呀,不该用同一壶茶的。)“怎么样,有什么好消息吗?”

荷尔本:“消息是有不少,但很难说是好消息……”

听完荷尔本的报告后,德尔塔利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招呼荷尔本到军情室里把远征队的遭遇再讲一遍……

荷尔本:“我感觉就是这里。”

荷尔本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地图上的一片“空白”区域,那里全都是大小形状相同地山峰,山峰间还有雾气笼罩着身影朦胧的怪物,这大概率说明测绘者知道那里全是山,但这些山中间有什么,这些山具体长啥样,由于某些难以言述的原因一概不知,而且极度不推荐前往这个古怪的地方。

又听了一遍报告后,德尔塔利在军情室里转起了圈子,每隔几圈还会用冷水洗把脸,荷尔本则开始在战区地图上打上各种标记。

17分钟后,德尔塔利似乎是把一切都理顺了,猛得走到地图前询问道:“加洛什在哪?”

荷尔本:“我可以派人去找。”

思索片刻后,德尔塔利压低了声音说道:“先不提它了,我先和你说下接下来的安排。贝瑟吕克亲王绝对在这附近,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们必须阻止他,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另外,以我对他的了解,在那些年轻的战士全部病死前,它大概率不会离开这附近,他很可能在达成目的后坐在这附近最高的山峰上观察我们营地的惨状。”

荷尔本:“您的想法是?”

就在这时,两人的谈话被一阵敲击声打断了,掀开门帘后,一位见习禁卫带来了消息——首席战地法师亚龙和首席书记在野战医院旁等待,有要事汇报。

原本的战地医院分为轻伤区,卧床区,隔离区和医护人员休息区,而且现在卧床区被划进了隔离区里,因为血疫的感染就是在这爆发的。剩下的未被感染的轻伤病号则回到了原来的作战单位里,由他们的队友负责照料。而当德尔塔利和荷尔本找到亚龙和洛可时,他们的目光就和其它路过的战士一样被躺在路边铺着的一块斗篷上的莱拉吸引住了。

德尔塔利感觉莱拉是在装睡,而且装得非常非常好。于是他示意亚龙和洛可解开莱拉身上的束缚,然后直接摇“醒”了莱拉。

莱拉刚睁眼就被人架了起来,她看见一名年迈的骑士用双手摁住了莱拉的肩膀外侧用流利的斯图温语说道:“你一定是莱拉了,感谢你对公国的帮助,这一趟,我们收获颇丰。”

莱拉:“没什么好感谢的,你们出钱我办事,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做了次普通的交易。当然,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对朋友是有优惠的,只要不是那些最危险的契约。”

德尔塔利注意到莱拉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手,于是放开了莱拉的肩膀,转而用极快的速度,以感谢的姿势握住了莱拉的双手。

德尔塔利:“那很巧啊,我们最喜欢交朋友了,我们希望我们的朋友能遍及5大洲6大洋。”

说着德尔塔利还轻轻地晃动了下莱拉的手臂。透过头盔的缝隙,莱拉看见的是一个满脸堆笑,脸上有点赘肉,还有些皱纹,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老头,身上看不出一点驼背的迹象。他身上的白光比较黯淡,但莱拉感觉那是他故意收敛起来的;他戴着头盔,莱拉看不出他是否秃顶;他身披重甲,莱拉看不出来他的身型;他的手掌则被精致的护手保护着,莱拉摸不到他的皮肤;他的眼睛眯着,莱拉看不见他的瞳孔,甚至连他身上的气味都没某种薄荷精油的香气掩盖了。

莱拉:(这人……很麻烦。)

洛可:“莱拉是个好孩子,她说能帮我们治疗血疫患者。”

莱拉感觉,洛可这话说完,在德尔塔利再次开口前,他那厚重眼皮下的眼珠起码转了8圈。

闻此,德尔塔利放松了手上的力气,莱拉便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于是德尔塔利便放手了,然后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绕到莱拉身后,右手按住莱拉的右肩,用身体顶住莱拉的左肩,两个人一起转了个身。

面对笼罩着一层血光又参杂了几缕热望之光的的野战医院,德尔塔利的双眼望向血光最浓重的地方,用带着一丝忧伤的语调对莱拉说道:“你回来甚至都没怎么休息,现在又要你扛起这样的责任,真是惭愧啊,不过你放心,你原来要的酬劳是多少,我就再给你加五分之一!”

德尔塔利话音刚落,莱拉和洛可就都意识到了各自犯下的大错。洛可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宛如在石板上煎烤的牛排,莱拉则赶紧挣脱出来,从嘴里吐了块玛瑙,看着它穷尽了这辈子所有的演技解释道:“我一开始就没要酬劳,我很熟悉‘血’,这活在我看来不难,但很累,你们干完给我很多肉就行。第一次帮你们干活我就捡到了不少好东西,这次就当是交个朋友。我还希望我这该死而又爱着的家乡四季如春,山上全是长着宽大叶子的树,你们的那个女神还是圣母来着,她能做到吧?来日方长,以后在北境遇到麻烦事就尽管来找我吧,价钱好商量。”

德尔塔利觉得莱拉在说谎,仅凭直觉。但他又隐约感觉到了莱拉说的话有部分是真心的,但这些绝对不是她愿意免费治疗血疫的原因。

于是德尔塔利决定先让莱拉尝试一下。他带着莱拉绕了一圈来到了森林里的一处临时隔离区中,这里被透明的静默结界盖着,用绳子在树干上绑了些被感染的医护人员,由一位见习战地法师和两名年迈的辉光骑士看管。

莱拉注意到这些药剂师的外衣都是由一种厚实的白色布料做成的长袍,除此以外,这些药剂师还都戴着结实的皮革手套,穿着高筒厚底的靴子。这其中,有九位医师都是被感染血疫的伤员咬断了手指中招的,剩下三位的腰部则留有一些骇人的抓痕,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类脆弱的手指和爪子能弄出来。

莱拉看了一圈后说道:“有些人不叫唤了不是因为病情减轻了,而是因为缺水。这种瘟疫除非是大血管被开了个口子,否则不可能贫血,但身体疯狂地造血也会抽干身体的脂肪和水,还会使脾脏肿大,血管膨胀。我当然会全力救治,但我丑话说在前头,病人体内的脏血太多我是没法救的,因为光是把脏东西抽出来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太瘦弱的我不想救,浪费时间。另外,这种瘟疫是有自己的意志的,它们有时候会自己去找宿主,比如直接冲出大血管溅到周围人身上。还有问题吗?”

德尔塔利:“那你知道该怎么妥善处置这种死者的尸体吗?”

莱拉:“我知道。”

德尔塔利:“那我没什么问题了,能尽快开始吗?你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吧。”

莱拉要了一个铁钳,一块铁锭,一袋烈酒,一个木盆,一个银制的瓮,和一块干净的毛巾。东西到位后,莱拉先是让一位年迈的骑士去打半盆水,骑士面露难色,表示这附近没有干净的水源。莱拉表示无所谓,只要水够清澈就行。骑士很快就端着半盆河水回来了,河水清澈凉爽,但莱拉能闻出其中包含着的一丝微乎其微的血腥味。

莱拉将右手手心对准水面,引导血饲剑的力量将水中潜藏着的瘟疫抽离出来,旋即,水盆中以莱拉的手掌为中心出现了一条条闪电状的血丝,这些血丝就像毛细血管一样汇聚着水中的瘟疫,最终凝聚到莱拉手心的下方形成一滴猩红的血滴。

在水盆中的血丝完全消失后,莱拉将这滴脏血扔到了银瓮里,随后说道:“这瓮装到一半你们就要用‘银火’烧干净。这块铁帮我烧成红色,那袋酒,倒进盆子里。”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莱拉在心中默念着鲜血恶魔的真名,走到德尔塔利指定的那位最强壮的医师面前。在莱拉的影子盖过这名医师的身形时,刚才还在嘶叫咒骂怒吼的医师不知为何突然害怕了起来,他不再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而是蜷缩了起来,不断发出短暂的呜咽声想把身体缩进制服里。

莱拉面无表情,用教区通用语指示年迈的骑士脱掉医师上半身的衣物,再将其右肩附近的血渍擦干净,接着莱拉用爪子在其右锁骨上方刻下了一个在德尔塔利眼里显得异常扭曲尖锐的符文。随后,莱拉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将这位医师体内的脏血通过这处伤口全部抽了出来,最后竟抽出了一团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血光且腥臭无比的黑色脏血。

血团被莱拉放入银瓮后,医师身上的暴起的青筋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的双眼也不再充血,大片泛红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

嗅~嗅~

莱拉:“他好了,可能会有点贫血,这也是我不想在弱者身上浪费时间的原因。把他的衣服合上吧,要是感冒了就全完了。”

说完,莱拉就用铁钳夹住烧红的铁锭,将那枚血肉符文和附近的皮肤烫成了一团。

医师:“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图恩卡亚走狗!你这畜牲休想从我……咳咳……嘴里……撬出任何情报。”

图恩卡亚的军队中有不少兽种,狼人和吸血鬼之类的玩意,还会有专人用酷刑折磨被俘获的非战斗人员。很显然,这名医师在染疫后记忆就断片了,而当他恢复了神志,就看见一个发色血红的兽种拿了块烙铁往自己身上怼。因此他便以为军团现在是在大陆中央和图恩卡亚正规军作战,而自己则是因为某些原因被俘获了。

医师:“参谋,您怎么在这,我们的大部队呢?难不成……”

由于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德尔塔利一把扯开了绳子,抱起了虚弱的医师说道:“没事了,都没事了,孩子,咱们和图恩卡亚还没开战呢。”

莱拉对这一切毫无反应,就好像她已经成功治愈了无数位血疫感染者一样。她的脸就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只是催促着年迈的骑士赶紧过来帮忙,自己要开始治疗下一位医师了。

在所有被感染的医师都被治愈后,德尔塔利先让他们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下,总结刚才的经验。在此期间,德尔塔利粗略估计了下总得染疫数,然后设计了套流程来协助莱拉治愈伤员。

夜幕降临,野战医院被禁卫和部分教士围在中间,他们共同维持着数个高阶驱魔结界和治疗法阵,以及一个刚被发明出来的改良版神恩结界。隔离区内,德尔塔利和荷尔本在治疗小组的最前面负责解开患者身上的拘束和残存的衣服,还要将其按住好让战地护士长迅速清理患者上半身的血渍和其它污渍,然后杜瑞拉会精准地切掉他们右锁骨上方的一小块皮肤,方便莱拉在那个位置雕刻出那扭曲尖锐的符文,莱拉的背后则是抱着银瓮的赫里姆和负责用圣焰净化污血的鲁诺茜加娜。

莱拉只答应救治最强壮的伤员,所以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医师们了。此刻,他们正拿这那枚符文的拓本,在随军炼金术士,理发师,黑暗精灵摆渡人和包括洛可,亚龙在内的战地法师,以及其他精锐骑士帮助配合下,试图通过炼金术和魔法之类的手段用特制的血泵将感染者脏血分离出来。

众人一直奋战到月亮下山,赫里姆都忘记了银瓮装满了几次,这才将笼罩在战地医院上方的血光全部驱散。

刚走出圈住整个医院的神恩结界,莱拉就直接倒在了地上,骑士们也都很疲倦,甚至没来得及扶住莱拉。不过莱拉只是想睡觉,并不是累倒了。

莱拉给自己翻了个面,闭上了眼睛说道:“契约已履行,别忘了我的酬劳。”

德尔塔利立刻回答到:“当然,我这就派人去给您准备夜宵,明天早……”

德尔塔利话只说了一半,莱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莱拉被烤肉的香味唤醒,睁开双眼看见了一根立柱,一盏油灯和罩住头顶的帆布。

赫里姆:“老妹你可以再睡会,烤肉还……啊???”

醒来的莱拉就像龙卷风一样将烤架上的20多串烤肉一扫而空,完了打了个饱嗝,从嘴里吐出来一根串肉的铁签子。莱拉抓住签子的底部,用舌头卷走了签子上的肉渣,然后侧躺了下来,一边用签子剔牙一边询问道:“好吃,还有吗?”

赫里姆数了数签子的数量,发现算上莱拉手里的那根后一根没少,于是叹了口气回答道:“有的,老妹,有的,但你别吃那么快,容易噎着,我不和你抢。”

莱拉:“还好啦。”

说完,莱拉将签子用牙齿切成一小截一小截,最后也吞了下去。

赫里姆:“额……我再去给你弄点吃的。老妹你可千万别乱跑哈,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战俘。”

莱拉大致听懂了赫里姆是让她老实呆着,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右腿上的镣铐。

莱拉:(真舒服呀,不用躺在地上,不用盖着天空,不用忍受洞穴里的气味,也不用捉跳蚤,还有火炉和撒了香料烤肉,我不是在做梦吧?)

莱拉想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洗干净的白色毛衣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莱拉:(真暖和呀……嗯,那是什么,好香啊?)

经过昨天的鸡飞狗跳,营地内的补给其实已经快见底了,所以这次赫里姆给莱拉端过来的是一大碗肉沫鸡蛋汤,加了些面粉增稠,出锅前还撒了点胡椒粉,主食则是两大块黑面包,除此以外还有三节腊肠,两条烤鱼和一杯热水。

这回莱拉则是以享受美食的速度干饭,看得一旁靠在立柱上的赫里姆都饿了。

赫里姆:(不行不行,摈弃杂念,专心……嗯?!)

东西还没吃完一半,莱拉就突然愣住了,身体一动不动,眼睛对着赫里姆睁得大大的,甚至能隐约看见眼角的血丝。

赫里姆也是应激了,猛地跳起来拔出佩剑,可转身却发现背后啥也没有。于是赫里姆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给莱拉戴上,又扫视了帐篷两圈,除了感觉帐篷里有点冷以外,实在是没发现什么别的异常,只好在给莱拉上了一层护盾后走出帐篷求助。可刚走出帐篷里的静默结界,赫里姆就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咒骂声,于是赶紧掀开门帘冲出帐篷,然后就被外面发生的事惊呆了,天上正在下血红色的冰雹,而且只有莱拉吃饭的营帐周围在下,更诡异的是整个营地上方压根没有哪怕一片云朵。

赫里姆:“这他宝贝的是闹的哪门子鬼邪啊?!”

昨晚自告奋勇为二“人”守夜的斯莱因但格看见赫里姆又出来了赶忙上前汇报道:“前辈,你刚进去就开始下了,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赫里姆:“参谋呢?”

斯莱因但格:“在军营南边主持仪式。”

赫里姆左手搭在斯莱因但格右肩上,右手拇指指着背后的营帐说道:“我去报信,你负责保护……额,看着她。如果她要跑,那你可千万别硬留,我怕她把你脑袋给咬碎了。”

斯莱因但格:“遵命!”

还没等赫里姆跑出多远,他就听见了周围的战士发出了一声惊呼,背后还来了一阵微弱的气浪。扭头一看,兽化的莱拉嘴里叼着两节腊肠和半个鱼头跳出了营帐。

赫里姆:“好大啊——不对!”

赫里姆急忙返回,撕开了盖住斯莱因但格的帆布,把他扶了起来。

斯莱因但格:“前辈,她,她跑了。”

赫里姆:“不重要,你没事吧?”

斯莱因但格:“应,应该没什么事。”

确认了斯莱因但格没有明显的外伤后,赫里姆抬头看了眼莱拉,她已经跳到军营边缘的木墙边上了,而后,在又一次扑跃,并在空中旋转身体躲过了一发奥术标记箭,两把淬毒匕首和一个圣火球后,兽化后的莱拉那庞大的身躯就消失在了赫里姆的视野里,只留下了夹杂着一丝血腥味,被扬起的尘土。

赫里姆看眼了斯莱因但格脚边被烤炉砸碎的铁链,又将毛衣拿过来擦了下自己的脸,然后掐了下自己的腰,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斯莱因但格:“前辈,这应该是你的头盔吧。”

赫里姆接过头盔后戴上说道:“谢谢。刚才帐篷里发生了什么?”

斯莱因但格:“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我正想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她就突然站了起来,把两个完整的黑面包放进了那锅汤里,然后一口气喝光了。我……我当时还以为我眼花了,然后,然后……她就把衣服脱了,我不敢看,她把衣服,裤子都塞给我了,然后,她就兽化了,很快。然后她就跳走了,然后……然后……”

赫里姆:“别急,慢慢想,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斯莱因但格:“额……哦对了,她把衣服塞给我的时候还说了句‘抱歉,但一定’,是用教区通用语说得。她是受到了什么胁迫吗?还有就是我进去的时候发现帐篷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但炉子明明已经烧了很久了呀。她站起来的时候好像还哭了,说了句……”

斯莱因但格重复了下那句斯图温语的发音。

在用指南针确认了莱拉逃跑的方向后,赫里姆拍了拍斯莱因但格的右肩说道:“干得好——安静,安静,只是个逃跑的战俘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散了散了,都回去多睡会——你找人把这收拾下,我去报信。”

在军营南边一块河流旁边的僻静空地上,德尔塔利的禁卫在凌晨根据赎罪仪式的形制要求用石头磊出了一个小小的圣坛。只穿了一身教袍,脖子上挂着伊塔法拉徽记的德尔塔利正站在圣坛上闭目养神,静待太阳升到正确的位置。亚龙则站在圣坛旁边对着备忘录检查仪式的各个步骤是否存在纰漏。两人的外围都是些受了重伤,或是被迫截肢,感官受损的战士,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来自世俗军团,他们或是站着,或是躺着,嘴里默念着祷词等着仪式的开始。最外侧的则是背对德尔塔利的禁卫和随时待命的,眼下全都在打瞌睡的医护人员,禁卫们会在仪式开始后辅助仪式的完成,医护人员则负责保证在仪式开始前不会有重伤病号死亡。

德尔塔利:“嗜血孤狼呢?”

洛龙:“也该来了,我去催一下。”

赫里姆:“不好了参谋,不好了!小狼逃跑了!”

德尔塔利睁开了双眼,一脸疑惑地转身询问道:“造成了很大伤亡吗?”

赫里姆身着重甲,一路狂奔过来,身体两边是被踢飞的卵石,背后则是飞扬的尘土。他跑到禁卫组成的警戒线前,喘了好一会气才缓过来。

亚龙:“你最好是还有什么要事汇报,就跑了个战俘你搁这鸡哥啥呀?”

赫里姆:“不是,不是……”

说着,赫里姆从怀里里掏出一块血冰雹递给了离他最近禁卫,那名禁卫粗略看了几眼,初步确认没有危险后就把冰雹扔给了德尔塔利。德尔塔利接住后就和禁卫一样先是对着冰雹释放了几种常见的侦测邪恶的法术,同样是毫无反应;德尔塔利又用一道澄澈的热望之光射入冰雹中,还是毫无反应,唯一奇怪的是被照射后的冰雹几乎没有融化的迹象;接着德尔塔利掂量了下冰雹的重量又闻了闻气味,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一股正常的血腥味;最后德尔塔利直接将冰雹掰开查看,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德尔塔利将碎冰交给亚龙查看,自己则接着向赫里姆问道:“军营发生了什么?”

赫里姆:“我靠,您是不知道,老宝贝的邪乎了。当时我正在……”

听完赫里姆的报告,德尔塔利脸上抽抽了两下,继续询问道:“你确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范围只有那个营帐?有多少人看见?”

赫里姆:“我对圣母发誓,千真万确啊,军营里都传开了。哦对了,参谋,她逃跑前还说了句……”

亚龙:“是斯图温语,意思应该是‘怎么老是挑我吃饭的时候啊’。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抱歉,参谋,这冰块我也没看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这时,第七教庭的特工也来传信了,佐证了赫里姆的报告。在头脑风暴了30秒后,德尔塔利下令道:“终止仪式。之前和他一起去找古墓的出列!赫里姆,你带着他们去找荷尔本,还是由你们负责把莱拉找回来。亚龙,这次你代替洛可去。”

亚龙:“遵命。”

“所有人……”德尔塔利猛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回营,加强防御。”

由于长期的合作外加经常被派往墓地守卫,莱拉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在血牙的领地上找到血牙的几个大墓地。说实话莱拉还挺喜欢墓地的,主要原因并非是死者的遗产,而是莱拉觉得自己属于这里,毕竟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是9年前的极夜之冬,莱拉正在一座无主墓地的地穴中冬眠,结果不知道是从哪个古墓中跑出来大巫妖复活了一堆在这个冬天冻死的人组成了一支亡灵大军,它和它的军队在那漫长的寒夜中无人可挡,几乎席卷了半个北境,直到它的带领它的不死军团来到莱拉冬眠的墓地征兵。9年前的莱拉自然是打不过这种东西的,因此被迫加入了大巫妖的军队,这是莱拉打过的最短的一次工,因为黑蛇伊格——也就是北境的死神很快就找到了莱拉的灵魂提出了一项交易,以永恒的奴役换取第二次生命和伊格的部分力量。

自此,莱拉成为了伊格的使徒之一,代替它在北境的人间镇压一切胆敢忤逆生死秩序的存在。伊格黑暗冰冷的火焰,那足以轻易摧毁任何不死生物的神力,如今的莱拉只需要打个响指就能将其在指尖燃放。然而,契约中规定了莱拉只能用这种力量来对付由伊格指定的不死造物,甚至都不能用来保护自己,它还要求莱拉像真正的死人一样对这份契约保密。而且这沙币契约还规定了,如果莱拉这辈子不是寿终正寝,或是违背了契约的话……莱拉也不知道自己具体会有什么下场,但莱拉很清楚那肯定比被碎尸万段后灵魂遭受永世的折磨更惨。

因此,伊格让莱拉干什么,莱拉就干什么,哪怕是受雇砍人砍到一半,伊格的命令到了,莱拉也必须立刻背弃与凡人立下的誓言,转而去完成伊格的命令。即使这项命令要求莱拉在北境最寒冷,最黑暗的极夜之冬,顶着永冬之土吹来的寒风走过一片大海,翻过两条山脉去摧毁又是不知道从哪个古墓里冒出来的神奇不死造物,莱拉也得照做。

离开军营后还没跑出多远,莱拉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莱拉:(奇怪,这条小溪离白色军营地这么近的吗?)

莱拉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没发现什么问题,而就在这时,从永冬之土吹来了一股子寒风,刮的莱拉睁不开眼。

莱拉:(啊,好冷,好痛。)

莱拉停了下来,用前腿揉了揉眼睛。

莱拉:(嘶……这感觉还挺爽。)

揉了一会后,莱拉从未感觉眼珠有这么舒服过,当莱拉再次睁眼时,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在自己的眼中显得无比的清晰,自己锐利的目光似乎能轻易戳破早晨湛蓝的天空,捕捉到一颗颗被日光藏起来的星辰。莱拉回头,望向南边的皑皑雪山,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清一只在雪线下的一棵松树上正啃着松果的松鼠。

然后……莱拉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深入灵魂的,知道从何而来,感受了很多次但还是会炸毛,比无底深渊中的黑暗更可怕的寒意与恐惧。莱拉知道这是伊格又在催她了。

莱拉:(我马上上路,伊格大人……嗯?)

莱拉发现眼前的景色破碎了,就像一副拼图一样,世界出现了明显的边界,那些被黑色的,没有厚度的边界分隔出来的几何形状连接这血牙的领地上不同的区域,莱拉大概扫了一圈,发现唯独没有自己要去的地方——血牙的大墓地。

于是莱拉用默沙语对着北方的天空大声说道:“伊格大人,您也看见了,这我没法啊,您能帮个忙吗?”

回音消散后,莱拉的耳朵听见了冰晶生长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块世界碎片中的一棵松树的树干结霜了。于是莱拉后退了几步,随后借着冲刺积攒的动能跳入了半空中的那块世界碎片里。

进入碎片后,莱拉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什么都没有,而前方又是无数世界的碎片。莱拉不死心,又

用爪子挖了一米深的坑出来,但除了坚硬的泥土和几颗碎石外什么都没挖到。

莱拉:(有意思。)

莱拉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这让莱拉感到异常兴奋。于是莱拉顺着这股味道跑进了一块世界碎片里,从周遭风景和气味来看来看,莱拉确信自己还在血牙的领地上,这次也没走多远,莱拉就发现了一个极其显眼的玩意——一块刻有大量猩红鲜血字符的石头。这些字符即使是在莱拉看来也显得异常邪恶扭曲,不忍直视。所有的这些字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块一米长的方块,莱拉光是看着这些亵渎的字符就感觉眼冒金星,恶心想吐,而当莱拉想要辨认这些字符时,它们甚至开始在石头上跳舞了,一秒钟变一个样,不一会还跳到自己眼前了,于是莱拉只好刨了个小坑将头埋了进去。

莱拉:(北境绝不可能有这么邪门的东西。)

莱拉用鼻子闻了下空气中的气味,却发现空气中没有一丝血腥味。

莱拉:(哦,是这样啊。)

莱拉坐到了地上转了个身,在地上刨了个浅坑,用爪子割破了自己的脖子,让血液滴落到坑里形成一小片血泊。接着,莱拉念诵了血神的真名,待到自己的身影在血泊中消失后,莱拉便闭上双眼,对着血泊用血牙语轻声念诵了自己的感谢。

念完感谢后,莱拉突然感觉非常想吐,又不知怎么的,吐出来的全是浓烈的胃酸,还全部吐到了那块石头上。很明显那些字符不会受胃酸的影响,但石头本身扛不住腐蚀,其表面直接融化了。载体不复存在,那些字符燃起了橙红色的火焰,最后像融化的蜡一样变成了一摊黑色的腥臭血水。

紧接着,莱拉就听见了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脆响,那就像是琉璃掉落摔碎的声音。然后,莱拉周围的景色全都变成碎片掉入了地平线下面,望着四周新出现的风景,莱拉发现她现在就在血牙的大墓地边上。

莱拉:(血牙才刚死,你们他宝贝的就敢来刨坟了?!大胆!)

另一边,荷尔本一行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队伍一直在原地打转,禁卫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离谱的一次回头直接少了三名禁卫。荷尔本是真想不出来这大早上闹的是他宝贝的什么鬼,胆敢捉弄阿尔茜手下最精锐的圣骑士。在禁卫全部消失后,三人决定先休息一下,在此期间亚龙把随身携带的关于幻术和空间的书籍翻了一遍又一遍,都快把仅存的头发给挠秃了,却还是完全想不出该怎么破解眼下的局面。

在亚龙腿边背靠背坐着的荷尔本和赫里姆此刻倒是清闲,毕竟他们俩什么忙都帮不上。

赫里姆:“我说老头,你要不先想办法弄明白困住咱们的是幻术还是空间魔法呗。”

亚龙:“我它宝贝的就是完全弄不明白!!!懂?!”

赫里姆长叹了一口气,从地上随便拔了根草放在了嘴里,草根的酸涩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的日子。他和荷尔本是同村的发小,小时候两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玩累以后,躺在风车前的草甸上,嘴里插根麦穗或是狗尾巴草之类的东西,在夕阳的余晖里吹牛说自己长大后能斩杀多少多少恶龙,或是赌谁能先追到同村的村花。

赫里姆:“话说,你还记得咱村的村花吗?我们上一次给她和他的儿子扫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呀?嗯?兄弟?”

赫里姆扭头,发现荷尔双手合十,夹着一本删减版的《伊塔法拉圣典》,额头靠在上面低声祈祷着。

赫里姆:“嗨!”

赫里姆起身,一把抢过圣典和亚龙正在翻越的法术书,然后高声宣布道:“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没等两人开口,赫里姆便翻开《伊塔法拉圣典》,随便找了一页说了句“圣母保佑”后就猛地合上,然后一手托举起亚龙,一手拉住荷尔本的手,闭上了眼睛,凭直觉找了个方向猛冲。

赫里姆:“为了圣母!冲啊!”

冲刺了个四百多米后,赫里姆被一堆碎石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尸米,亚龙也在一块墓碑上磕破了脑袋。

亚龙:“啊,我们到哪了?”

荷尔本抬头,目光被远处的一抹血红色的身影吸引住了,荷尔本指着那个身影说道:“你们看,那好像是莱拉。”

亚龙:“她是在砍人吗?手里的好像就是那把血饲剑。”

赫里姆:“我看看——我去!老头你先离远点吧,前面空气不太好,还可能有敌人。”

莱拉:“我再问你一遍,你们的主子是谁,在哪?!”

赫里姆通过望远镜看见,莱拉将右手的手指捅进了身前的一位面色苍白,颧骨突出,双腿和右臂被砍掉了的流浪者的肋骨之间,将他倒挂在空中。流浪者极力想要避开莱拉的目光,但莱拉的右手总会确保二“人”能四目相对。

面对莱拉的又一次逼问,衣衫褴褛的流浪者依旧只是惊恐地指了指自己的自己舌头,然后摆了摆右手,拼了命的摇头。

呼——一次快速的斩击干净利落地砍断了流浪者仅存的右手,莱拉手中的血饲剑吸收了溅射出的血液,而流浪者右手的伤口出的血管则被瞬间结冰的血液堵住了。

仿佛接受了命定的结局,流浪者不再挣扎,而是声嘶力竭地大哭了起来,绝望与痛苦交织在他的哭声,惹得投来鄙夷与唾弃的目光。莱拉轻“哼”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将其举过头顶,准备将它的头颅砸碎在一座被其亵渎的坟墓的墓碑上。

荷尔本:“莱拉,住手!”

莱拉的手停住了,流浪者的身体顺着莱拉的手指滑落,掉到了地上。荷尔本和赫里姆一边在墓碑与坟茔间艰难的穿梭着,一边为那名流浪者施加远程治疗的咒术。

莱拉:“你们那边对盗墓者都这么宽容的吗?”

莱拉不想和白盔甲们闹僵,于是动了动右手的无名指,让凝固的血液堵住了流浪者胸口的血洞。赫里姆感觉流浪者生命的流逝速度减缓了,于是不再专注于治疗咒术,而是翻出了字典,试图翻译莱拉刚才说的那句话。在离莱拉还差三块墓碑时,荷尔本撇了几眼地上死状奇异的几具尸体,不禁感叹莱拉的剑术和艺术天赋。除去5具相对幸运的,被一刀毙命吸干了鲜血的尸体外,最奇异的一具被剔骨削成了弹簧,另一具则刚好相反,骨架干净的能去当医用教学模型,而地上的其它碎肉碎骨和内脏碎片就很难看出人形了。

眼见两坨鸟屎和那条红色的野狗没打起来,贝瑟吕克便现身用教区通用语询问道:“这是你们养的狗?”

伴随那傲慢低沉的声音一同到来的是一股强大威压,莱拉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这无形的重压挤成了粘稠的液体,令人窒息。

莱拉,荷尔本和赫里姆不约而同的喘了口粗气,然后缓缓转身,只见附近最高的墓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面色惨白,面容消瘦,五官精致的“中年男人”,那面孔一看就知道不是北境人。它的下巴又尖又长,鼻梁高挺笔直,瞳孔就和它的头发一样猩红,它身上穿着华丽的,闪闪发光的,莱拉从没见过的衣服裤子。他提问时并没有看着荷尔本二人,而是盯着右手拿着的一个做工粗糙的银杯中的血,它的左手则撑着一把黑色的宽大阳伞,但莱拉没见过这种东西,还以为它在头上顶了个铁锅。

莱拉:(那杯子里是龙血吗?它顶着个铁锅是啥意思?是某种法器吗?)

荷尔本和赫里姆瞬间就认出了它是谁,赫里姆想直接动手,但荷尔本用脚跟踩住了他的右脚,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随后,荷尔本根据外交礼仪行了个礼后用教区通用语回答道:“您好,我是神圣卡斯蒂利亚公国的辉光骑士荷尔本,听您的口音,您应该是图恩卡亚帝国的贵族吧?贵国虽与我国时有冲突,但回顾两国历史,总体而言还是交好的时间更为长久。眼下我所属的军团眼下正在附近执行军事任务,为了您的个人安危着想,我强烈建议您暂时远离这片区域。当然,您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作为辉光骑士的我也乐意为您效劳。”

就在荷尔本一本正经地扯犊子的时候,赫里姆已经在荷尔本的背后画好了一个驱魔法阵,还将《伊塔法拉圣典》翻到了最是适合对付吸血鬼的那页经文。

贝瑟吕克:“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莱拉:(好长的牙齿,这是个好厉害的血鬼呀。它是从哪冒出来的?)

莱拉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除了血腥味,流浪者德臭味,墓地的腐朽和死亡气味外,还有一种非常好闻的香水味。

贝瑟吕克的手套从它手上飞了出来在空中为荷尔本的表演鼓掌,他的左手放开了阳伞让其悬浮在空中,然后指着莱拉说道:“这是条好狗不是吗?看看她的毛色,多漂亮啊。我刚才还在想怎么把它养胖点,好多生几窝呢,结果却和你们沾上了。”

荷尔本:“抱歉,我……我不太明白,您能重复下您的诉求吗?”

莱拉:(它就是目标吗,伊格大人?我……我尽力。血神大人,请聆听我的祈祷吧。)

贝瑟吕克摇了摇右手中的银杯,对着这荷尔本做了个敬酒的动作说道:“我记得《辉光骑士操守准则》里明确要求了你们要诚实,果然啊,就和你们的经文一样全是放屁。”

赫里姆:“贝瑟吕克,我艹你女马!”

赫里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逝者安息法》里的规矩了,在将周围断裂的墓碑覆盖到自己身上后就以山崩之势冲向了贝瑟吕克。而贝瑟吕克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从墓碑上飘起,仰头将银杯中的血液一饮而尽。

贝瑟吕克:“啊!龙祖之血!列祖列宗,敬请见证!”

一阵猛烈的腥风以贝瑟吕克为中心爆发,其威力堪比小号的龙息炸弹,将周遭的墓碑和坟茔中的枯骨,陪葬品全部吹了出来,其中的不少甚至被直接吹飞出了血牙的大墓地。盔甲,墓碑再加上大地的重量,赫里姆没有被冲击击退,但冲锋的势头被完全抵消了,其盔甲和剑鞘还被从贝瑟吕克衣服上崩飞的各种天价珠宝打出了一堆小凹坑。

尘土消散之后,贝瑟吕克所释放的无形威压变得更为沉重,它的身体因祖龙之血的力量而膨胀,在被气浪撕碎的外衣上挤出了更多的裂口。

赫里姆:“为了阿尔茜,为了公国!”

赫里姆再次加速,想跳起来用剑鞘直接把贝瑟吕克的那张臭脸砸碎,砸凹进去。

贝瑟吕克:“就算是你们女支女城的圣母沙滩,恐怕也不会庇佑你们这种背弃誓者吧。”

贝瑟吕克不紧不慢的从身体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魔剑索达斯,这是一柄由它的家族传承了千年的魔剑,其在无数场战争和冲突中吞噬了数十万战士的灵魂,那些灵魂至今都未能被完全吸收。魔剑形制就是一柄普通的短剑,银灰色的剑身上泛着深紫色的光辉,普通人若是轻易靠近,瞬间就会被从自己心灵深处迸发出的数万灵魂的哀嚎与尖叫击碎意识,随后自身的灵魂也将被魔剑吞噬。这柄魔剑的锋刃永远锐利,除非这世界上再无纷争,魔剑的剑身永不会磨损,除非其内部再无一个备受折磨的灵魂,魔剑的主人会自动精通所有被魔剑斩杀的战士学会的所有武技。随着魔剑吞噬的灵魂越来越多,其所蕴含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强,而到了索达斯这种程度,便是连不少神明都难以对抗。

当赫里姆的剑鞘与魔剑触碰时,被土元素力强化后的,由纯净圣玉所打造,重达30斤,长约1.3米,被圣母亲自祝福过的剑鞘就像是旱灾过后被踩踏的结搬泥土那样碎裂了。而贝瑟吕克甚至没有想着主动迎击,它只是将魔剑横放在胸口的高度欣赏它的光辉,聆听那由无数绝望的呼喊组成的悦耳悲歌,然后赫里姆的剑鞘就自己撞了上来,之后那破石头就像个从高处掉落的花瓶那样碎了。而赫里姆本人则在被魔剑弹开后足足撞碎了20多块墓碑才停下。

一切准备妥当后,荷尔本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圣母保佑”,然后大吼了一声,身上在瞬间迸发出了无比璀璨的热望之光,尽管装出一副要释放压箱底绝技的样子,但贝瑟吕克还是和没看见一样,于是荷尔本也不装了,直接朝天生上扔了颗“启明星”传递信息。然而,贝瑟吕克的黑伞上升的却比光球还快,并在上升到50米高后释放了一道红色的闪电打碎了光球,随后开始加速旋转。

贝瑟吕克收起了银杯,掏出了一张白色的羊皮纸,看了几眼后,摇了摇头,然后随手扔了,它这一扔,直接在百年后彻底葬送了自己的家族。

贝瑟吕克:“那是我30年的心血,我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条狗能进来,呵呵呵……你们以前准备打狗的时候不都会先看看项圈上写的姓氏,怎么这次……额……哈哈哈,有趣,不得不说地上的这些狗粮在某种程度上都算是艺术品了。瞧瞧,这是条多有意思的小狗啊,可惜你们没训好。啊——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听见了吗,我的剑已经等不及想要大口咀嚼你们的灵魂。来,再试试你们能不能破解这个,奖励是留你们全尸。”

黑伞转的越来越快,伞骨很快就看不见了,那纯粹的“黑”便散落出来,盖住了半径50米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完全隔绝了阳光的结界。

莱拉在刚才的冲击中被一块碎石砸晕了,好在荷尔本及时护住了莱拉,打碎了一块飞向莱拉的沉重墓碑,莱拉因而才没受更重的伤。在外界的阳光都被黑雾似的结界完全隔绝后,作为夜行性动物的莱拉被血肉的本能唤醒了。

莱拉:“咳咳……”(这都晚上了吗?天上咋没星星啊?我身上这堆东西是啥?!)

赫里姆卸下了盔甲上的部分墓碑,集中精神让盔甲释放出了更多更亮的热望之光试图照亮结界中的黑暗。荷尔本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都没能照亮多大的区域,反而是荷尔本背上的驱魔法阵消失了,刚才悄悄在脚下布下的净化结界,瞬发耀光打击陷阱和瞬发耀光护盾也都消失了。赫里姆扶着一块墓碑支起了身子,他感觉腰间一阵湿热,查看时发现竟是《圣典》书页上的黑色油墨全都变成了红色,并且像是被加热的蜡一样融化,滴落了下来。

赫里姆:(圣母啊!)

贝瑟吕克不紧不慢地从无实空间中掏了瓶天价红酒喝了一块,然后开始饶有兴致地欣赏两人的表情。

贝瑟吕克:(绝望吧,惊恐吧,转身逃跑吧,那样,真正的好戏才会开始。)

赫里姆和荷尔本心想贝瑟吕克很可能会借着黑暗的掩护攻击二人,而读取了二人思想的贝瑟吕克不禁又哈哈大笑了起了。它收好了红酒,一边以散步的速度向着二人走来,一边讥讽道:“很多狗被人弄死前总是在想一会要怎么才能咬穿人的脖子,而有两只臭虫,它们在被踩死前竟然在思考人会用什么计策才能把脚悄悄地挪到它们身上。”

很显然,贝瑟吕克根本不屑于去算计二人,它的双眼发出的红光和佩剑散发出的紫光在黑暗中是那样的显眼。

以前陷入冲突和战争中时,莱拉的瞳孔会自动从圆形变为一道竖缝,然而这次并没有。莱拉惊讶的发现自己害怕那个红眼的怪物,不敢直视它的眼睛,也不敢直视他手里的那把剑。莱拉尝试了很多次想让自己的目光对上它的双眼,可每次身体都会自动绕开。

莱拉:(你在做什么,莱拉,你什么时候害怕过死亡?)

然后,莱拉就意识到了自己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后会发生的事。

莱拉:(北境藏话……)

赫里姆收好了变为无字天书的圣典,随后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墓碑,左手拨开了自己佩剑上残存的剑鞘碎片,然后从背上取下了盾牌,过载了身体中的土元素力,接着在为自己施加了一个护盾并在为自己的佩剑也施加一道祝福后,赫里姆高呼了一声“圣母万岁,公国万岁”,再次向着贝瑟吕克发起了冲锋。

刚好,贝瑟吕克也想将剧情推向高潮,于是它一剑就将赫里姆的头颅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在被斩首后,赫里姆的身体又冲锋了17米才被一个坟包绊倒。这番变故一时让荷尔本的大脑宕机了,因为他的眼睛只看清了贝瑟吕克提着魔剑从墓碑上方“瞬移”到了赫里姆身后,然后赫里姆的肩上就掉了个圆滚滚的东西下来。

莱拉:(好快!啊!?那个大块头……)

在结界内的空间凝滞了几秒后,荷尔本爆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差点把莱拉的耳朵震聋了。

荷尔本:“里姆!!!!!”

随后,荷尔本忘记了战前祷告,忘记了自己的信仰,忘记了自己学会的所有战技,忘记了祝福自己的武器,他在满腔怒火的驱使下以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攻向贝瑟吕克,双手高举剑鞘,砸向了他眼中的贝瑟吕克的残影。

而这次,就连莱拉都没看清贝瑟吕克是怎样绕过荷尔本,来到自己面前。见此情景,莱拉本想起身迎战,但却被贝瑟吕克的目光死死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荷尔本一剑砸在了坚硬的泥土上,砸出了一个小坑,双手瞬间失去了知觉。

贝瑟吕克:“嘬嘬嘬,瞧啊,小狗还带来了它最喜欢的危险玩具。”

荷尔本再给自己释放了一个简易的治疗咒术后,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拔出自己的佩剑,然后激发了剑鞘中的宏愿之力,将其砸向了贝瑟吕克,接着右手持剑,左手举着盾牌冲向了贝瑟吕克。

眨眼间,贝瑟吕克的身形就又消失了,剑鞘把莱拉砸了个头破血流,莱拉还差点被荷尔本削掉两只耳朵和一层头皮。荷尔本对着莱拉的胸口踹了脚说道:“哪来的野狗,还不赶紧滚!”(快跑,孩子!)

贝瑟吕克的声音又一次从荷尔本背后传来:“呸!乡巴佬的血,不过这灵魂倒还算不错。”

荷尔本:“贝瑟吕克!我干你女良!”

荷尔本又一次冲向贝瑟吕克,又一次扑了个空。贝瑟吕克回到了先前站立的墓碑之上,对着荷尔本摇了摇头,鄙夷道:“不愧是沙滩养的,难怪会选这种东西当你的护卫,果然是蛇鼠一窝呀。”

荷尔本:“公国万岁,女神万岁!”

荷尔本内心和盔甲,盾牌,武器中的所有宏愿之力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半径三米的圣火球,打算直接就地引爆。

见状,贝瑟吕克又一次“瞬移”到荷尔本背后,将魔剑的剑尖插入了荷尔本的心脏和肺叶之间,左手将巨大的圣火球连同附近的空间打包,弹向了结界边缘,火球没入黑雾之中,之后便再无回响了。

贝瑟吕克:“我本来想一剑刺穿你的心脏的,不过你那急促的心跳还挺好听的,于是我改主意了,我打算让它再跳一会。感恩并赞美我的仁慈吧,最后向你的主子乞求一次怜悯吧,但依我看那沙滩圣母除了性病也没啥能赐予你的。”

就在贝瑟吕克满嘴放屁时,莱拉终于战胜了自己源自心底的恐惧,右手举起血饲剑,左手托起一团黑蛇之焰冲向贝瑟吕克。贝瑟吕克嘴角抖了一下,一脚把荷尔本踹飞到结界边缘,回身一剑先是打飞了莱拉右手的血饲剑,然后削掉了莱拉的左耳和部分头盖骨,最后将莱拉的左臂连同肩膀一并削去。魔剑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这次斩击的余波直接创飞了莱拉,让莱拉像个旋转的四角海星那样飞到了结界边缘,最后一头撞进了一位血牙大祭司的墓穴中。血饲剑从莱拉的手中飞出后,其散发的邪光就变得黯淡无比,落地时其剑身的轮廓直接被黑暗吞噬了。

贝瑟吕克:“吼,没有挣扎着想要爬出结界,而是和一坨蛆虫一样向我爬过来吗?她是和你睡过多少次,你要这么拼命啊?”

贝瑟吕克飘到了荷尔本面前的一块墓碑上后蹲下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布下永夜结界,你们甚至都不想体验它的精妙之处,这真是,太令我太失望了。你们的命运就该是先在结界中苦苦挣扎,然后在绝望哀求声中被我一剑穿心。这就像是演员跟着剧本表演,明白吗?”

荷尔本:“咳咳……你太可笑了,真的,你不过就是滩腐臭的脏血。”

贝瑟吕克:“我?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我看见你只剩下一条手臂了。”

说完,贝瑟吕克从墓碑上跳了下来,砍掉了荷尔本的左臂,将其内部残留的血液引爆,将荷尔本的左臂炸成了一摊碎肉和骨渣。”

贝瑟吕克:“你的命运系于我手,而你们所有人的命运亦被我所掌控。你能活着,不过你只会剩下一只手,因为这是我决定的。而你的国家终将燃烧,除你以外不会有任何幸存者,包括你无比敬爱的那个沙滩女神。”

荷尔本:“如,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们图恩卡亚的精神病院满了,那你可以来公国治疗你的精神疾病,我们收费不高。”

贝瑟吕克:“啊——我就该留着你的神经的。”

说着,贝瑟吕克就用魔剑捅了荷尔本好几下,但都避开了重要的内脏,荷尔本身上的厚重板甲在魔剑面前就和奶酪片一样柔软。但荷尔本咬死了牙关,硬是一声没吭。

贝瑟吕克:“你可真没意思啊,不过我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说完,贝瑟吕克抓住了荷尔本的右臂将它扔了出去,越过整个结界,飞入了结界边缘的黑雾之中。然后,贝瑟吕克飞到了结界中间,吹了个响哨,模仿赛场讲解员的声音说道:“比赛开始!”

不一会,荷尔本竟然从结界的另一边飞了出来,贝瑟吕克则随手抄起一块墓碑当做球拍把飞来的荷尔本给拍飞了出去,飞过了半个结界,再次飞入了结界边缘黑雾之中。

贝瑟吕克:“一分!”

又过了一会,荷尔本从结界另一端的阴影中飞了出来,而贝瑟吕克又抄起了一块墓碑再次将荷尔本拍飞,打入了阴影之中。

贝瑟吕克:“两分!”

伊尼塞拉.巴勒莫.贝瑟吕克自认为是当世最为强大的吸血鬼,而它家族的血脉源自瓦兰尼亚大陆最古老的帝国王室,如今已传承了千年。它本“人”是横跨两片大陆,纵横四片大洋的图恩卡亚大帝国五大帝选侯之一,仅它私人封地的面积就超过了帝国陆地领土的二十分之一,它的家族树大根深,在图恩卡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其它大家族啧因畏惧贝瑟吕克亲王的力量,导致它们在没有图恩卡亚国王撑腰的情况下都不敢正面对抗伊尼塞拉家族。

它自视甚高,认为除了那些来自星空的神明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自己得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拥有神格的神圣卡斯蒂利亚大公国的最高领导者,明光会的首席颂仪,行走于人世间的太阳——圣母阿尔茜.阿戴尔.忒莉芙萝维拉。在贝瑟吕克的计划中,它将在阿尔茜下一次春耕时节的微服私访中,用永夜结界困住她,再用取名为“绝望”的鲜血法阵隔绝外援。而后,自己将亲手砍下她的头颅,自己家族的军队将踏平公国的所有加盟国,以及一切胆敢挡路的东西,然后,它将发动政变,推翻现任的国王,加冕为瓦兰尼亚大陆唯一且至高的王,最终,它将篡夺鲜血恶魔的力量成为新的神明,进而征服整个世界。

贝瑟吕克确实有傲慢的资格,永夜结界本身在理论上几乎无法从外部被撼动,而内部的东西,包括结界的设立者,不管用什么方法试图离开,最终都会在走出黑雾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结界中。那一刻的绝望,就是贝瑟吕克想要品尝,想要达到的效果。

而为了能保证自己能在结界内杀死阿尔茜,贝瑟吕克眼下正不惜一切代价增强自己的力量,而结界和法阵本身也需要测试。正好今年的夏天,公国往北境派出了一支远征军,首战便是为了消灭信仰鲜血恶魔的血牙部落。一切都很完美,这让贝瑟吕克相信自己已然超越了那冥冥之中永恒,至高且无情的暴君——命运。

在贝瑟吕克打了七分后,莱拉才拖着毫无知觉的下半身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莱拉:(它在干嘛?)

而在贝瑟吕克打到十三分后,莱拉大概看明白了,于是试着扒开了结界边缘的泥土想要挖个洞逃出去,但很快,莱拉就发现地下的空间也被结界圈住了。

莱拉:(该死。)

莱拉重新滚到了坟墓中,探出半个脑袋,思考该如何破局。

在拍碎了第十四块墓碑后,荷尔本已经彻底没声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坏掉的巨大木偶,他身上的盔甲变得残破不堪,所发出的热望之光也变得黯淡无比。贝瑟吕克高呼着“赛点”这个词,调整了下自己的站位,准备把荷尔本的脸给打凹进去。

而莱拉则注意到,那血鬼现在离自己的剑越来越近了。

莱拉:(好机会。)

或许是冥冥中的那位“暴君”降下的残酷的旨意,就在贝瑟吕克准备完美打出第十五分时,它脚边昏迷的流浪者醒来了,一口咬向了它的右脚脚踝,与此同时,整个结界的内部都被来自外界的巨大力量震撼了,产生了强烈的震动。尽管如此,贝瑟吕克依旧完美地打出了第十五分,荷尔本的头盔和它的脸在撞碎墓碑后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形,这次他没再被打入黑暗,而是在旋转中落地,飞入了一座被掘开的墓穴中。

但那把被莱拉操控的血饲剑,它可躲不过去了。

贝瑟吕克:“啊啊啊啊啊!!!!”

莱拉:(成功了!)

刺穿贝瑟吕克左腿的血饲剑贪婪地吸取着贝瑟吕克的本质,也就是组成其身体的鲜血,它的左腿时大时小,像一根水管一样从它的身体中抽取这血液,而它的面孔因剧痛而扭曲,发出了尖锐的嘶叫。它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在被快速吸取,因此它又是变形,又是在墓碑间翻来翻去,还试图冲入结界边缘摆脱血饲剑,但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它急中生智,临时发明了一种短距传送魔法,并用鲜血将其刻在了一块墓碑上发动,才得以死里逃脱。

贝瑟吕克:(那把剑明明只斩杀了1000多人,怎会如此……)

结界外侧,跪在制高点上的亚龙产生了会令贝瑟吕克垂涎欲滴的绝望,他用法杖支撑着被掏空身体,用仅存的体力思考着还有什么破局的方法。亚龙的背后是他留下的奥术信标,而前方则是被炸毁的血牙主墓地。亚龙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和身体内全部的,外加146瓶各类法力药水中所蕴含的魔力,全部堵在了这次攻击上,连他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但结果却是整个墓地都被炸成了一个大坑,唯独结界本身和其下方的泥土安然无恙。

亚龙:(我还有卷轴,还有有几册魔典,一定还有什么方法……)

结界内部,贝瑟吕克用念力操控着29块墓碑将莱拉砸成肉酱了,然后又用右腿一脚一脚的将流浪者的身躯踩成了肉饼。做完这一切后,它仰头长啸了一声,随后指着结界外的天空说道:“你们以为老子是谁啊?我是伊尼塞拉.巴勒莫.贝瑟吕克,吸血鬼真祖!图恩卡亚的五大帝选侯之一,我注定会将把这个世界踩在脚下,届时我将焚烧每一座供奉你们的神殿,推倒每一座神像,将你们的每一个信徒挫骨扬灰,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神!也就是我!贝瑟吕克亲王!!!”

它的直觉是对的,的确有神明在阻止它的计划,不过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任何一个神明知晓且在乎它的计划。

狂风骤起,亚龙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起初,他还以为是一些冰系卷轴从他的魔法储物空间中掉了出来,直到它看见了大片大片黑压压的暴风雨云从四面八方的地平线上涌出,在眨眼间就盖住了整片天空,白昼瞬间变为“黑夜”,直至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击中了永夜结界,将周围的一切映照成了血色。然后,空中就下起了冰冷的血雨,亚龙见状赶紧滚下了山坡,躲到了一棵松树下,并烧掉了一卷火焰护盾卷轴。

此时的结界内响起了不知从何而来呢喃细语,弥漫着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贝瑟吕克:“谁!?阴沟里的臭虫!给我滚出来!”

如它所愿,那些细语中的两个词汇变得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结界内的温度也在直线下降。

未知的声音:“伊格——”

贝瑟吕克:“不过是条冻僵的水蛭!”

另一个未知的声音:“穆萨桑达昆恩……”

贝瑟吕克:“呵,就是个恶魔罢了。”

“莱拉”:“穆萨……”

“莱拉”扭曲到不成样子的左手掀开了最上方的几块墓碑,支撑着同样残破的身体从剩下的墓碑中爬了出来。

“莱拉”:“桑达……”

“莱拉”从那堆墓碑中站了起来,墓碑上的血迹正不断回流,修复着莱拉的身体。

莱拉:“昆恩。”

血饲剑回到了莱拉高举着的右手中,并且变得更加猩红厚重,其散发的邪光甚至溢满了整个结界内部。此刻莱拉的头发的颜色变的更加艳丽,且都不自然地飘在空中,莱拉的整个右眼变得和瞳孔一样猩红,还在不断的流出血泪,左眼则像雪地中死人的眼睛那样结了一层霜,眼角还不断有深蓝色的灵魂溢出飘散。

这是贝瑟吕克堕落后第一次感到害怕。

贝瑟吕克读取了莱拉思维,发现眼前的“莱拉”只是一副空洞的躯壳罢了,它脑海中通过读心浮现出的画面右侧是血流成河的战场,左侧则是一望无际的覆盖雪墓地。很显然,这是两位神明借用了莱拉的身体执行自己的意志。

贝瑟吕克:“哈哈哈,一条蛮荒之地的蛆虫和一坨腐败的血浆就妄想战胜我?”

贝瑟吕克似乎是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

莱拉:“伊格。”

念出黑蛇的真名后,莱拉的嘴没有闭上,而是不断喷涌出来自北境冥界的冻风,额头处还燃起了伊格的黑焰,莱拉就这么提着血饲剑,慢悠悠的朝着贝瑟吕克走了过来。

贝瑟吕克:“伊尼塞拉.巴勒莫.贝瑟吕克!”

念出自己的名字后,贝瑟吕克的身体进一步膨胀,它脚上的靴子先是被伸长的爪子刺破,然后被膨大的脚掌撑开。它的爪子和牙齿伸长了三倍,与之对应的是它的下巴也延长了三倍,它的皮肤从原来的惨白变为了尸蜡般的苍白,最后,它的背上长出了黑色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蝙蝠翼,额头长则冲出了一队缠绕着火焰的犄角。

变形后的贝瑟吕克振翅主动冲向了莱拉,在0.1秒内挥出三剑将莱拉砍成了8块。

莱拉:“穆萨……”

正欲抽干莱拉鲜血的贝瑟吕克发现莱拉的血液变得粘稠无比,直接将莱拉的身体部件粘住了。

贝瑟吕克又从背后一剑刺穿莱拉的心脏,又将莱拉的头盖骨削了下来。

莱拉:“桑达……”

莱拉的一些“头发”伸长,钻入莱拉的身体中,再从断口除的皮肤钻出,彼此缠绕或是钻入断口另一侧的皮肤中,将莱拉的身体缝到了一起。期间贝瑟吕克还想用左手的爪子切碎莱拉的头发,结果却是自己的左臂被莱拉的“发丝”切成了一片片“香肠”,最后化为了地上的一滩滩脓血。

莱拉:“昆恩。”

莱拉的鲜血从断口大量流出,变为了各种武器的形状,砍向了贝瑟吕克。贝瑟吕克的四肢,躯干躲过了攻击,但背后的翅膀和头上的犄角都被砍掉了。受伤的贝瑟吕克在莱拉转身前瞬移到了结界的另一侧,它修复了背后的翅膀,并从自己的影子中释放出了大量的蝙蝠状的黑影,其边缘锋利无比,贝瑟吕克操控这些黑影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旋风吹向莱拉。

莱拉也不躲避,任凭黑影切开自己的皮肤,切掉自己的耳朵和手指,甚至刺穿自己的身体,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只是提着血饲剑不紧不慢地走向贝瑟吕克。而那些影子蝙蝠所造成的伤口,哪怕是眼珠的上的伤痕都能快速复原。

眼见这招对莱拉无效,贝瑟吕克便收起了那些黑影,随后振翅高飞,从空中踩到了莱拉身上,用脚爪直接撕碎了莱拉的腹部,然后用魔剑暂时砍断了莱拉的双臂,再将其刺入莱拉的嘴里,将莱拉的头定在了地上。接着,它撕碎了莱拉的喉咙,将从莱拉身体中涌出的,用于修复伤口的稠血与正常流动的血液一并吸入腹中。

处于这种形态时,贝瑟吕克只需几秒就能吸干一个成年人体内的所有血液,可莱拉体内的血液好似无穷无尽,而且进食莱拉的血液并没有给贝瑟吕克带来力量,甚至没能修复它的身体。等莱拉的手臂被再次缝合上时,贝瑟吕克不得不从莱拉的身体上离开了。

莱拉:(穆萨……)

莱拉的脖子复原如初。

莱拉:“桑达……”

莱拉的肚子也恢复如初。

莱拉:“昆恩。”

莱拉起身,仍是不紧不慢的径直走向贝瑟吕克。

贝瑟吕克降落到那块最高的墓碑上,将嘴巴张到最大,对准莱拉将自己的愤怒,恐惧以超音波的形式倾吐到莱拉的脸上。莱拉的耳膜瞬间破裂,眼球也随之破碎,五脏六腑也在高频的震动中严重受损,但这都无济于事,莱拉脚边没有停下,速度也没有放缓。等到贝瑟吕克把喉咙给吼哑了,莱拉离它只剩下5米的距离了。

支撑着现在的贝瑟吕克继续和莱拉战斗的东西只剩下了它那无上的傲慢和它作为大贵族的矜持。

贝瑟吕克:“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莱拉:“伊格。”

莱拉抽取了空气中的的水汽组成了三刀冰锥砸向了贝瑟吕克振翅高飞,轻易躲开攻击。

莱拉:“穆萨,桑达,昆恩。”

莱拉挥动血饲剑连续打出三道斩击,将剑上缠绕着的沸血泼向了空中的血鬼,也被贝瑟吕克轻易地躲开了。

结界外围,那些刻有贝瑟吕克鲜血字符的岩石一块接一块的被血神释放的闪电击碎,贝瑟吕克那玄妙无比的空间法阵随即崩溃。在血雨和狂风中艰难前进的禁卫们得知了信标的位置,纷纷向着血牙的大墓地迅速靠拢。

营地里同样下着血雨,刮着狂风,世俗军队的战士本就没有圣骑士们强大的内心,再加之这其中地很多人是第一次上战场,出师不利的回忆叠加上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糟心事击碎了不少年轻战士的防线,他们或是蜷缩在自己摇摇欲坠的帐篷中哭泣,或是三五成群,在狂风中质问值守的骑士,甚至还有几个直接当了逃兵。德尔塔利试图安抚世俗军团的战士们,但无论多么温暖的言辞在这末日般的景象前都显得尤为可笑。

贝瑟吕克眼见莱拉没什么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索性呆空中不下来了,一边在莱拉头上盘旋,一边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彻底把莱拉弄死,时不时还往莱拉身上喷吐带有诅咒和血疫的脏血,。

莱拉的双眼跟着贝瑟吕克转了几圈后说道:“伊格。”

贝瑟吕克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重了许多,好似自己体内突然多了好几坨冰冻的血块,纵使贝瑟吕克拼命振翅也无法阻止高度的下降。于是它只好不情不愿地降落到结界内远离莱拉的角落。

莱拉:“穆萨桑达昆恩。”

在莱拉再次念诵了鲜血恶魔的真名后,贝瑟吕克突然觉得自己体内像是着火了一样,贝瑟吕克想将体内的热源释放出来,然后它就吐出了一滩沸腾的鲜血。贝瑟吕克意识到了是自己刚才吸的血出了问题,它正欲回忆自己刚才吸了多少血,结果又吐了一大滩出来,就连它那五百多年都没使用过的菊花也喷射出了大量沸血。

贝瑟吕克就这么一边上吐下泻,一边在坟包和破碎的墓碑间辗转腾挪,躲避着莱拉着追杀,而莱拉还是在后面提着血饲剑不紧不慢地追赶。

在此期间,永夜结界被严重削弱,黑雾褪去,阴影消融,见此情景,亚龙赶忙掏出一张短距传送卷轴想要进去帮忙。然而,一道拖着两根细丝般的银光的阴影切开了卷轴,绕着亚龙转了三圈,在卷走了一堆卷轴并留下一句“老东西老实呆着,别去送死”后便加速飞向了结界。

亚龙瞬间就猜出了那影子是谁,于是他榨干了才恢复的一丝魔力,为自己施加了一个法术的护盾,还强化了信标的输出功率,然后他拄着法杖,再次走上制高点,向着圣母城的方向跪下,开始祈祷。很快,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光点出现在了亚龙的视野中,它们是除公国中央禁军外,阿尔茜手下最精锐的一批圣骑士。在禁卫们靠近被自己炸出的大坑后,亚龙回收了信标,削弱了护盾的强度,利用这股多出来的能量,在腥风血雨中为众禁卫指明了进攻的方向。

亚龙:“为了公国!为了圣母!大家一起上啊!”

在发出了这一声嘶力竭的呐喊后,亚龙因体力不支栽倒了下去,好在最后被一位及时赶来的禁卫将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结界内部,贝瑟吕克在将体内的异物全部排出体外后,又陷入了与莱拉的缠斗之中,不过这次它放弃了杀死莱拉,转而是想打碎莱拉手里的血饲剑。而就在它又一次将莱拉大卸八块,准备斩断血饲剑的剑身时,加洛什及时赶到,用一发无暇圣银箭逼退了贝瑟吕克。此刻的贝瑟吕克也懒得说什么垃圾话了,直接振翅扑向了加洛什,加洛什自然是不会和它硬打的,在向着贝瑟吕克的胸口投掷了一把秘银匕首后,它就融入了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插入贝瑟吕克胸口的秘银匕首燃起白色的火焰,连带着贝瑟吕克的血肉一齐融化。贝瑟吕克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将身体中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它又颤颤巍巍地靠近了莱拉,再次尝试打碎莱拉的血饲剑。

就在加洛什犹豫要不要出手时,第一位赶到的禁卫加入了战场,他看着贝瑟吕克一副要死的样子便选择了主动进攻,然而,贝瑟吕克确实是受了内伤,还被吸取了力量,但那柄魔剑的力量尚在。一次轻飘飘的斩击就将这名禁卫的胸甲,剑鞘,连同里面的无锋重剑一齐打碎了。

贝瑟吕克:“是血!是血啊!新鲜的血液!”

贝瑟吕克正欲扑上去大快朵颐,加洛什直接现身,用一把亲自圣母赐福过的圣银匕首在贝瑟吕克背上刻下了明光会的标记——交错的连枷与镰刀。

贝瑟吕克:“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很快,它就连地里的荷尔本都无法杀死了,禁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加入战场,加洛什则“慷慨”的分享了自己的库存,还时不时挑张劲大的卷轴往贝瑟吕克脸上砸。每当贝瑟吕克的魔剑摧毁了一位禁卫手中的武器时,那名禁卫就会退出对贝瑟吕克的围攻,去找加洛什领取一把做工精良的附魔武器,而此时,另一位已经选好了武器,在一旁休息或是給荷尔本疗伤的禁卫便会加入战斗。

在莱拉和禁卫们的轮番围攻下,高贵的贝瑟吕克亲王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逃跑是真的会死在这里,所以它也顾不上什么勇气,责任,贵族的矜持之类的,它自己都不信的狗屁玩意了。它先是释放了一阵超音波震慑住了围攻自己的禁军,然后乘机再一次将莱拉大卸八块,接着化为了一团血雾飞向了天空。一边飞还一边叫嚣道:“我是图恩卡亚帝选侯,伊尼塞拉.巴勒莫.贝瑟吕克亲王,这次,你们侥幸……”

禁卫们眼见它要逃跑,于是每人都送了它一发圣火球,但这似乎对处于这种形态的贝瑟吕克毫无总有,大小圣火球纷纷穿透了血雾,提前引爆的似乎也没能造成多少伤害。

贝瑟吕克:“啊哈哈哈,此等愚昧的凡夫俗子竟然……”

眼见自己的金山要飞走了,情急之下,加洛什也顾不得荷尔本的伤势,直接从他腰带上的几个口袋里翻出了那张他之前拿走的那张诸恶尽除卷轴。然后加洛什现出了真身,带着那张卷轴飞到了贝瑟吕克上方,将张卷轴拍到了它脸上。

贝瑟吕克遭受此等打击后也现出了原型——一大坨猩红粘稠的血浆,里面包着一堆腐烂的内脏和一颗跳动的心脏。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在场所有除荷尔本以外的骑士都给手里武器附上了各种五颜六色的,会让吸血鬼感到非常不适的buff。等到贝瑟吕克落地后,骑士们就跳到了大坑里,开始用这些被祝福的武器愉快地群殴起了高贵的贝瑟吕克亲王。

贝瑟吕克:“你们真觉得我死在了这里,图恩卡亚会觉得这和公国毫无关联吗?

想想你们的家人,我的家族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立刻停手,我命令你们!

让我活下去!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家族能出多少赎金……

不!我是贵族,我是亲王!我不能……死在……这穷乡僻壤……啊——”

贝瑟吕克死了,它的身躯变成了一大团恶臭的脓血,除心脏以外的其它内脏则融化成了一滩恶心的黑水。

确认了这一事实后,加洛什上前收集了几管脓血,它觉得以后会有收藏家出高价购买这种东西的。

血雨停下了,众人头顶的暴风雨云几乎是在瞬间便消散了,贝瑟吕克留下的东西在阳光下燃起了蓝色的火焰。还是加洛什眼疾手快,它将瑟吕克的心脏塞到了一个受古老的瓷瓮里,这玩意是它从一个古墓里找到的,用来储存食物或是保存尸体效果特别好。

奥布拉:“你觉得它死了吗?”

加洛什:“应该是死了。”

奥布拉:“所以,它死了?”

加洛什:“是的,而且基本不可能复活,只要我们把它的心脏给彻底破坏掉。”

奥布拉:“嗯,这不仅是一件很有意义的收藏品,它应该还能做很多事,比如外交方面……额……总之,要好好保存。哦对了,能确认刚才死的就是贝瑟吕克吗?”

加洛什:“就是它。”

奥布拉:“好,嗯,好啊,对,非常好……兄弟们!我们刚才打死了个图恩卡亚的帝选侯!”

在场的禁卫愣了一两秒,然后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圣母万岁,公国万岁!

女神阿尔茜万神!公国的人民万岁!

我们胜利啦!

给予图恩卡亚迎头痛击!

这肯定会被编排舞台剧,编排歌剧,还有诗歌,乐曲!

护教军是不可战胜的!”

荷尔本也被这欢呼声叫醒了,而此时,加洛什也正好飞了上来躲避欢呼声。

荷尔本:“我们,我们胜利了吗?”

加洛什:“我们胜利了,贝瑟吕克死了。”

荷尔本:“是吗?那可太……咳咳……”

加洛什掏了瓶强效治疗药水出来给荷尔本灌了一半,然后将剩下的一半撒在了他身上。

荷尔本:“我想我现在一定欠了你很多人情。”

加洛什:“还好。”

荷尔本:“额,额啊……话说赫里姆和小狼咋样了?”

加洛什:“头和心脏都在,能复活。”

荷尔本:“哦,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中午的阳光照得荷尔本身上暖暖的,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睡了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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