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泉压住一人的空隙里,濑知琪向另一人追去。只见她身形轻巧地腾挪,手腕甩动,微不可查的寒芒射向敌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脖子和两处后腿窝都被长针贯穿,身体失去平衡,控制不住向一侧倒去。濑知琪大步跟上,匕首对准脖子,狠狠落下。
“小娘皮……!”
那人面露狠色,腰部一拧,双腿如鞭子般向上抽来。
二人此时的距离约等于零,再加上这一腿着实太快,濑知琪只来得及抬起双臂格挡,瞬间被踢向一旁的树干,拦腰撞了上去。
砰!
只听一声闷响,濑知琪的娇躯从树上滑落。
在与树干相撞的时候,脊柱向后弯折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险些折断。此刻,难以形容的剧痛从背部传来, 让她浑身爬满了冷汗。
而另一边,那皮肤惨白的男子拔出腿后的长针,捂着脖子上的细小针孔,一瘸一拐地直起身:“花里胡哨,底盘不稳,兄弟几个居然栽在个花架子身上,干他娘的。”
说完,他拖着步子来到近前,满脸怒火:“今天就拿你们祭奠我兄弟!”
咻!
然而下一秒,依旧是一根长针,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头颅,下巴与头顶赫然出现两个狰狞的空洞。
他脸上的怒意依旧,但眼中的不甘无可抗拒地消散,身体轰然倒下。
掷出最后一根长针的濑知琪努力撑起身体,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俏丽的脸颊已然苍白。
“差点死了……果然和老师说的一样危险,外史的武力值怎么这么高……”
她揉着疼痛不已的腰,暗暗磨牙:“印迹给的力量根本不够,为什么不给我个暴力点的能力,可恶!”
若是伊泉在这,一定会追问力量和能力是什么意思。
那么伊泉在哪呢?
“我靠大哥你冷静点!”
杀猪般的嚎叫隔着十几米传来,濑知琪费力地站直身体,朝声音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伊泉干了什么,刚才还被压在身下的男子已经反客为主,一手捂眼,一手疯狂挥刀,撵着伊泉四处逃窜。
那拼命要将伊泉剁成肉泥的架势,濑知琪怀疑,若是他看得清路,这位便宜学长早就横死当场。
“狗哥,你干啥了啊?”
伊泉无辜的声音传来:“我打不过他,就把他眼睛戳了。”
“没种的东西,老子弄死你!”
想来疼痛已然将他逼疯,自己一腔热血来中央战场,还没大闹一场,就被两个正史的小屁孩给弄得凄惨如此。
那小丫头片子就算了,好歹身上有点把式。但这个无厘头的小子绝对是可忍孰不可忍,不仅躲在女人后面,还踢裆戳眼,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纵使他从不讲什么光明磊落,手段也称不上干净,但干架只走下三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不是失败,这是羞辱!
“卧槽!”
伊泉猛地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刀,朝濑知琪求救:“别看了,你狗哥要死了!”
你狗哥?
濑知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后背的剧痛让笑声戛然而止。
用完的长针已经捡回来不少,可惜考虑到二人那滑稽的追逐战,濑知琪不敢以现在的状态出手。否则一个不小心,死的就是伊泉了。
至于上去用匕首,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思索再三,她索性坐下,笑眯眯地看了起来。
伊泉急了:“你啥意思啊!”
“狗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能打吗?我慢慢给你讲。”
“不是,你能打你倒是过来啊!”
伊泉欲哭无泪,身后索命的家伙还没停,那死孩子怎么还上起课了?
“在我被留下月亮印迹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能力,以及身体素质的大幅强化。”濑知琪不管客户反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如果老师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到处去找样本分析。不过我觉得,留下印迹和得到能力显然是因果关系,没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猜测。”
“狗哥这么弱鸡,肯定是因为能力比较特殊。昨天早上到现在,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
那头传来某人的嗷嗷叫:“我他妈晚饭多吃了两碗算不算?”
“很好,还有精力开玩笑,看来状态很不错。”
“你……卧槽哥们我错了!”
“现在我身受重伤,无力帮你。而追着狗哥砍的是货真价实的恶徒,还拿着砍刀。想来作为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高中生,你已经死了。”
“但是狗哥没有死,说明你身上有着你自己都没发现的变化,这是你的能力。”
濑知琪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不再随意,像是在阐述什么重要事实。
“现在生死攸关,你不想死,就必须把它用出来。”
“而且学长,你挣扎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正是你已经开始运用它的证明。”
顿了顿,濑知琪似乎说服了自己,以极其肯定的语气继续道:
“伊泉,你可以运用你的能力。那是正史在你身上留下的,绝无虚假。”
就在这一刻,濑知琪脑中出现明显的晕眩感,而伊泉则福至心灵,某种先验的灵感降下,贯通了冥冥中某层障壁。
止步,回身,抡拳。
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冲击在对方胸口,随即将其轰飞。
残余的气劲吹起一阵风,刮得灌木哗哗作响。
濑知琪看着那苍白的躯体朝自己飞来,恍惚了一下,晃晃脑袋驱逐眩晕感,掷出匕首。
一声轻响,匕首没入后脑,彻底结束了他的骂声。
寂静中,伊泉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望望那具尸体,又望望濑知琪。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
所谓的能力?
他毫无实感啊!
不过,他要的实感很快就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肩膀蔓延到拳头,只有拳头最前端感觉到了炽热,不过很快也被寒意替代,进入了冻僵的状态。
在这片不知名的地带,天气与外界并无二致,气温在30度上下。哪怕头顶有树冠遮挡,大中午的,温度也不可能低到哪去。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伊泉抡拳的右臂通体冰凉,手指僵硬。
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右手废了,可能是因为后坐力,可能是因为副作用,反正是废了。
“没道理的吧……”
他看向濑知琪的眼神里还残留着兴奋,可声音却有些发颤。
被人追着砍,肾上腺素会让你亢奋。但残废不一样,它只会让你恐惧,让你不敢面对事实。
亢奋结束的后怕和恐惧同时到来,把成功退敌的喜悦尽数冲散。
“伊泉?”
见伊泉表情不对,抓着自己的右手不停发抖,濑知琪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忍着背部的剧痛飞奔上去。
伊泉浑然不觉,左手拼命捏着右手掌心,刺激着因低温而无比迟钝的触觉。
触觉的迟钝,在他眼里正是废掉的征兆。
濑知琪站在边上,看他这般表现,大概猜到了什么,伸手去检查他的右臂。
哪想这才刚碰到,冰凉的触感就吓得她收回手。
毫无温度可言,简直就和冰块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看了看伊泉失魂落魄的表情,濑知琪眼底也闪过一丝慌乱,把整个手掌按在他手臂上,从上到下捏了过去。
这能力是她给引出来的,要是把人毁了,她得负全责。
骨头,没问题。
肌肉,看伊泉疯狂摆弄的动作,似乎都正常。
脉搏,还在,力度也不弱。
查到这,濑知琪松了口气。只要供血正常,骨头与肌肉没有大损伤,这就只是单纯的体温流失,迟早能恢复。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原因,但那都是后话,让伊泉冷静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悄悄瞥了一眼,发现伊泉依然是那副要死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
于是她眼珠一转,两手一环,不给他躲闪的机会,牢牢抱住了伊泉冰凉的右手臂。
果不其然,伊泉僵住了,脸上浮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除了错愕,还有几分无所适从。
濑知琪趁这机会,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只是局部失温,除了体温低,手臂上一点伤都没有。 好的先别说话!你要是不信,自己感觉一下。”
伊泉不敢对视。
他的右手被紧紧抱着,一点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部位。但随着女孩的体温向他传递,他的确感觉到右臂知觉正在迅速恢复。
摇摆不定的眼神被濑知琪捕捉到,她立刻扯了扯他,对他用力点头。
你屁事没有!
伊泉逐渐确信,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然而他低估了中央战场。
这放松带来的不是短暂的休息,而是下一场蓄谋已久的惊吓。随着背部肌肉松弛,他的目光从树冠缝隙中穿透出去,看到了空中缓缓落下的巨大帷幕。
绝对透明,却又可以被清晰地感知到。
“卧槽?”
伊泉的头猛然抬起。
只见小山的山顶上方,正高悬着一弯的新月,即便是在正午也清晰可见。以它为中心,透明的帷幕延伸出去,像是一只巨碗倒扣,笼罩了整个山体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