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风有些微冷,益迷背着已经入眠的妹妹下了运煤车,进入车站里面,这里早已空无一人,整个城市里月色安详。他将妹妹放到等候长椅上,将外套脱下为她披上,睡着妹妹的脸上虽沾染些煤矿石的黝黑但依旧很可爱。
他想起了自己七年前重男轻女思想的母亲离开,又想起了自己父亲临终时的模样,而如今陪着自己的亲人只剩下了妹妹。父亲走后家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几乎都被抢光了,就连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差点被掠夺,自己在那一天杀了人,也逃了罪。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他当前唯一的选择就是逃。
这段日子,益迷带着自己的妹妹睡公园或者睡马路,通过卖垃圾来换钱买粮吃,有几天下起了雨,不得已躲到桥洞里面去,只要不是下大雨这桥洞就是安全的地带。时常会做梦梦见在七岁之前父母和自己一起玩闹的场景,但是做到一半就饿醒了。
……
益迷兄妹和李叔失踪后短时间内没人想报警,全乡的人除李叔外最好的家庭条件就是温饱,多数人吃饭都有问题,还各自欠着李叔不少钱或粮食。而且李叔这个人很好色,不少良家妇女都被祸害过导致许多人家对他恨之入骨,但只是恨罢了。
至于益迷兄妹,很多人吃饭都有问题,要是警察找到并且带回来的话谁来养,谁也不愿意养个累赘还是两个,没准是那个有钱的李叔想收养那俩孩子。
总之是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不想被李叔催债的占大多数,能见不到一天是一天,等失踪时间长了后再报警也行。最好是死了,这样就不用还债并且少了个祸害。
……
益迷带着妹妹在城市里流浪了一个月左右,来到了一个边缘地区,这里没有楼房,只有平房,多数还是以土房为主。他到这座城市乞讨以来见过的都是高楼,那种陌生感与高大感让他不想接近,但是看到这里的房区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益迷领着妹妹向土房区深入,现在时间是入夜了,只有少许的烛光从周围的院落流露出来,然后就撞到了一位守夜老男人。
“小朋友,你是哪家的,为什么没见过你?”
“我......我不是住在这里的。”
那个守夜老男人看了看这两个小孩子并且靠近,一个看起来是初中生,一个是小学生,两人穿的衣服有点破了,身上很脏很黑,头发上凝固有少许黄色液体,全身微臭恶心的要命。
“离家出走?要不要叔叔送你们去警局?”
“别!我们父母不是亲的,对我们很不好,让警察叔叔送回去后肯定活的比现在难受。”
「是家庭虐待吗?这俩孩子真可怜」守夜老男人想起了以前干的缺德事,认为这是老天给的一个机会。
“你俩要是无家可归的话,跟我来吧,我这里有人家可能会扶养你们。”
益迷领着妹妹益安跟着那个守夜人走了,虽然益迷担心自己可能会被拐卖,但是这一个多月的折磨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人贩子也行,管一顿饱饭就好。
守夜人将他俩带到一处土房庭院前敲了敲面前的木门:“吴伯,我这有俩孩子很像您多年前失踪的孙子孙女,您愿意出来认领一下吗?”
随着木门的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位白发老头,那位白发老头看到益迷兄妹后急忙打开木门将他俩带进来:“是他俩,一定是他俩,终于回来了,好娃娃,饿坏了吧,爷爷给你们蒸点玉米馍吃。”
守夜人知道吴伯上了年纪看东西比较模糊,加上两年无时无刻不想念着自己曾失踪的俩孩子肯定会这样做:“你俩反正无家可归,不嫌弃的话住在吴伯家里,把他认为是你们的爷爷就行了,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守夜人对益迷兄妹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自己这样做,算是赎罪吗?当时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但是也受到了很重的惩罚。
守夜人叫张私,是这个贫民区的负责人,相当于总管理职位。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贫民,就算被投票当了负责人也是仅有权没有钱,这个职位单是权力的外壳。以前贫民区经常会有拐卖儿童和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身具正义感的他当上负责人后找到了许多罪犯并交与了警察。
但在多年前,李私唯一的儿子得了一种很严重的恶性疾病,对于贫民区生活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噩耗,为了短期内凑够昂贵的手术钱,他被迫组织团伙拐卖儿童,许多人家失去自己的孩子后悲痛欲生,有些人在这些年因被拐的孩子找不到而自杀,李私也很内疚,为了减轻自己的心里负担,他主动当了守夜人为大家无私奉献。
吴伯是小时候最疼爱自己的人了,可是自己为了手术钱拐卖了吴伯的孙子孙女,然后吴伯的儿子和儿媳闹离婚,后来儿子外出打工时被车撞死了,只剩下吴伯孤寡老人一个了,自己当时拿着脏钱去做大医院里做手术,但是手术结束后人还是没救回来,这可能就是报应吧,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为吴伯赎罪,如今上天给了机会,他要把握这次机会。
{一处庭院里}
“稀客啊,您现在不去守夜来我们这干啥,难道又急需用钱想跟我们继续干贩卖人口的事吗?”
“不,我只是希望看到当年的情分上,你们不要对吴伯家新来的两个孩子动手。”
“两个孩子?行,反正外面不少地区的儿童都轻易拐卖,身为惯犯不会吃窝边草。”
李私看了看这帮人,当年为了凑手术费自己团结了一伙人来干拐卖人口的事,干了几票凑够手术费后他就想解散这伙人,但是这伙人认为这种活不怎么累而且赚的钱还多,于是继续以拐卖人口为生。这伙人是因自己而出现,李私身为负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退出了他们,毕竟自己也曾参与过绑架人口的事,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会互相出卖的。
……
“娃娃,几岁了?”
“13周岁”
“10周岁”
“如果我的孙子和孙女还在,他俩也这么大吧。”
吴伯之后和他俩讲了讲往事,从箱子里拿出了黑白照片,这是一张全家福,上面是三个大人俩孩子,这俩孩子和益迷兄妹小时候长的有点相似,而大人应该是吴伯和他儿子儿媳了。
益迷也看到了那个箱子里还有着那两个失踪孩子的身份证明,也就是户口本之类的。男孩的身份证明叫“吴零”,女孩叫“吴斥”,这可能是自己和妹妹以后的名字了吧,只不过女孩身份证上的照片有点模糊。警察绝对会把李叔的死查到自己头上,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五六年的时光,益迷和益安在新的环境里重新上学读书去了,吴伯家里还留有一些儿子死前挣得钱,吴伯也借了不少钱供他俩上学,学历越高将来的工资待遇越高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吴伯人很好,不像自己原来的老爸家暴自己和妹妹,也是个勤奋的小老头,每年以种地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益迷兄妹也时常过来帮忙。
另一边,警方调查李叔和两个孩子的失踪案毫无进展,线索少得可怜,没有目击者,设备技术有限,而且是失踪很长时间后报的警,这所案件被定义为了一桩悬案,怎么查都没结果。
益迷就这样过着平静的生活,自己在高中毕业以后就去找工作了,吴伯已经老了,家里欠着不少债,都是为了给他上学借的。
益迷的妹妹上了高中后,他不想为家里的吴伯增添负担,就在外面先是找到了一处工地去干活,然后又去了矿区挖煤,认识了总工“大头”,俩人都是贫民区人,益迷本来和李私关系不错,于是和大头非常自来熟,大头也很看重这个特能干的小伙子,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在话下,两人经常带着其他人一起去酒桌,不过益迷从不抽烟喝酒,因为回家会被妹妹抱怨的,他不想让妹妹不开心,他想成为三好青年,所以会这样做。
……
时间转眼便来到了益迷成为矿工的一个月后,衣服黝黑的他终于领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真正的工资,他拿着钱开心的往家里走,只要自己像这样慢慢攒钱,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哥,欢迎回家!”
益安跑向自己的哥哥想要和这个因在外边打工而分离已久的亲人拥抱一下,但益迷却后退了一步。看到自己哥哥的动作,益安停下了脚步露出生气的小脸。
“小安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像小孩子那样了,而且我身上很脏,不能弄脏你的。”
益安还是没有说话。
“正好我刚发人生第一桶金,我领你去城里买点东西去吧。”益迷见状不妙急忙岔开话题。
“真的?哥哥对我真好,最喜欢哥哥了。”
真是个可爱的傻妹妹。
益迷两人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来到了比较繁华的商业街上左顾右盼,店铺里和地摊上的东西对于他俩来说很是稀奇。
“哥哥,那件厚厚的白色连衣裙好好看!如果在日出时穿上那件衣服会对比形成一副很漂亮的画面吧”
益迷顺着益安的视线看到了一家商店玻璃里展示的婚纱。因自己已发了点工资,就想带妹妹到城里买点东西,毕竟打工前的日子非常苦的,他一直想让妹妹活的很开心。然后看到了婚纱的标价,是自己工资的50倍不止,感觉还是太穷了。
益安注意到了自己哥哥的表情,把目光移向一处地摊:“哥哥,那个发绳也很漂亮,我想要。” 往往地摊上的东西比起店铺里的商品要便宜的多,益安非常懂事,知道自己的哥哥承担不起昂贵的价格。
益迷走向那个卖发绳的摊位:“真不错。”
“小哥是买东西是用来送给女朋友的吧,您可好眼光,我这里可是实惠又漂亮的精品。”
“不是的,我没有女朋友,是我妹妹想要一束。”
益安走过来挑了一束短红发绳:“我想要这个。”
益迷付账给摊主,买下红发绳。
“我想让哥哥帮我系上。”
“那好吧。”
益迷用短红发绳给自己妹妹的头发侧面系了几个简单的"又"字形的结,看到一小束头发上从上到下几个叉叉的图形,感觉自己的妹妹更可爱漂亮了几分,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摊位处。而摊主却一脸疑惑的望向这位离去的小哥。
……
又过了一段时间,益迷自己也在矿区混的不错,人际关系也搞得很好,但依旧过的很穷,欠的钱实在有点多,起码不用整天挨饿了也挺好,但是吴伯却染了风寒去世了,为了过上想要的好生活,益迷又要承担所有了。
……
“大头哥,这次下哪个煤井?”
“小零啊,就是前面,我们下去吧。”
大头带着吴零(益迷)和其他一小伙人下了矿,各自拿着探照灯和铁镐进行日常工作,其中一个工友负责背着筐运煤矿石,当这位运煤矿友远离益迷他们时,头上的探照灯不停的闪烁应该是坏了,然后闻到了一股类似苹果的香味。
"砰 — 砰!"
爆炸声响起,众人皆失去意识,醒来时发现往上出去的洞口坍塌了。
“怎么了?”
“应该是瓦斯爆炸,大意了!”
“你们看那里有一团血迹!”
“应该是被炸死的人吧,你们看看活着的人还有谁,然后打电话求救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几个人掏出板砖型老年机手机想打电话,发现这里距离地面上实在是有点远竟然没有信号,这里大多数人是没钱买得起手机的,主要因为这个时代里最智能的手机就是板砖型的那种,而且大家都还很穷。大家发现已经被困了,各自情绪崩溃掉,
“我想回家,放我回家!”
“谁来把上面的石头挪开,放我出去!”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
“别吵了,省点空气吧。现在只能等别人来发现救援了。”
“可是咱们偷找的矿井位置很偏。”
“咱们先留一盏探照灯照明,其他的先省点电吧。”
“有谁带吃的了吗?我有点饿了。”
“……”
……
就这样,被困的几人先是抱怨,然后恢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接着再是抱怨,再是寂静。其中有一个人不甘被困,就拿着铁镐朝坍塌的洞口挖掘,但是刚挖出一点时就会有其他的石头下落补上,根本无津于事,然后他很快放弃了。
下矿井的有6个人,其中一个是负责往外运煤的被炸死了,安全帽都被炸碎了。剩下的五个人,设备也只有五把稿子五盏灯,没有任何食物,时间依旧这样漫长的流失着。
五人感到有些困了,有人就先睡了一觉,然后就都睡着了,这里除了探照灯光外没有任何光线,有的只是虚无与黑暗。醒来以后上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还没被发现。无聊,饥饿,恐惧,悔恨,担忧等各种情感涌上各自的心头,大家发言越来越少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犯困了,接着一个人一个人地入睡,就这样,众人一起等待着,一起等待着。
“啊——啊!”
益迷被一生尖叫吵醒,打开自己的探照灯向声源照去,发现其他几个人也和自己是一样的做法。然后他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一个工友拿着稿子杀死了原本正睡觉的另一位工友:“我受不了了,我好饿,我好渴,我好煎熬!”
他将把自己杀死的工友衣服脱下,然后自己食用着这具尸体,鲜血遍地的场面看起来极其恶心,益迷看着这一幕关上了自己的探照灯开始了呕吐。
现在存在理智的三人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止那位失去理智的工友,益迷他们三个人各自拿起了铁镐,冲上去想制服那位失去理智的工友,但是根本不敌人家,人家食用蛋白质和血液里的水后恢复了少许力气,反过来将益迷三人牵制住,直接两稿子搞死了除了大头和益迷之外的第三人。
大头长的比较壮,使用学过的技巧缠住了暴走工友的四肢使其被压在地上不能动弹,益迷向他的脑袋直接来了一稿子。这种失去理智的人留着也是炸弹,他可不想在睡觉时被人搞死,鲜血飞溅了益迷和大头一身,然后那个人的身体再也不会动弹了。
益迷直接后仰倒下了地上,他再一次杀人了,脸上出现了许多虚汗并且大口喘着气。冷静后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变热了,这是要憋死的征兆。大头和他很久没吃东西了,刚才的行为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俩只好进食工友的尸体保证自己活着。
有了这个事件的发生,益迷可不敢睡太深,虽说他和大头平常很亲,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时间又在漫长流逝,他俩不敢将尸体全部吃掉,不然出去后怎么交代。之后两人又闻到了一股臭味,尸体发臭了。
每时每刻两个人不说话防范着对方,探照灯没有了电,饥饿感再次涌了上来,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就这样感受着对方所发出的声音来确定对方没有大动作,握着铁镐的把手占满了手汗。他俩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强行忍耐着,忍耐着,注意力也高度集中着。
突然坍塌的洞口有了沙沙声,然后被外面不少的人挖开了,然后被仪器撑起来了洞口的石头:“工头还活着吗?”
看到照过来的光线,益迷两人看到了各自流泪的表情,终于要离开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了。
“还活着,地下发生了瓦斯爆炸,出口坍塌了向上挖不出去,快带我和吴零出去!”
这次事件大头向众人阐述了一下情况,基本就是瓦斯爆炸后炸死了四个人自己和吴零侥幸活了下来。大头身为总工很快将这件事压下去并斩草除根,赔偿家属钱可以但是别报警。
益迷被救上来后先是被抬到医院做了检查,发现并无大碍然后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益迷没有带伞,就这样被雨淋着。他想起了自己进食同伴尸体的样子,想起了大家互相残杀的样子,太可怕了,这就是人性恶的一面吗?
……
“医生,刚才走的那位病人的血液取样备份给了公安部门,然后公安经过DNA比对技术发现了一个匹配度很高的型号。”
“公安说了什么?”
“他们问我那个血样的人在那里,这好像和一起失踪案有关。”
“地址那个青年男子应该自己写在了病历档案上,把那个发给公安吧。”
……
{另一边的公安}
“同事们,有一起6年前的悬案有线索了,是通过DNA比对找到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DNA匹配度达到多少?”
“99%。”
“进行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