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草被旋风卷出四五百米的距离，一个翻滚勉强着陆。大街冷清，街坊的窗户上反射着惨寂的银光，他摸了摸脸颊上被风划伤的小口，心里思忖道：剑风？这种失传的老古董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杨柏缓缓从阴暗中浮现，穿着一身简练的灰色背心，面色凝重，手里攥着的松木横刀闪着银晃晃的杀气。
“蓝宝石的人体适配率为百分之三，而紫色的蓝原矿只有可怜的十万分之一，”白草神情严肃，身体左侧面对杨柏，右手悄悄背在身后，“普通人得到石头后，短期内会被榨取大量生命力以得到极致的力量，随后——除非有奇迹——他们就会像天上的烟花一样转瞬即逝。我不知道杨杉是从哪里得到这么危险的违禁品，不过总而言之，从你弟弟戴上蓝原矿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哪怕他原本是能力者。”
杨柏心头一紧，当初吴三金推荐紫宝石的画面历历在目——
“放松点，老朋友，这可是个好宝贝……”
混账！杨柏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么，”白草继续说着，一发光弹在右手指尖偷偷凝聚，“你要怎么做呢？是继续跟我在这里纠缠，还是赶回去救你那个自命不凡的兄弟？”
杨柏黑着脸，一言不发，整个人宛如一尊纹路狰狞的铜像。
“嗖——”
白草率先出手，一发光弹直取杨柏额头，杨柏面不改色，左转躲过，随即剑气出鞘，一横银白的剑风反击而去。白草轻笑，原地蹦起，闪过攻击，左手一挥，三颗绿色光弹直扑对手面门。蓄气不及的杨柏只得咬牙后撤，可是三颗光弹突然调转方向，拖着尾巴，躲过剑风，宛如三只嗡嗡作响的马蜂缠在杨柏周围，不断对着他的四肢和后背发起骚扰。杨柏面露苦色，左闪右避，上斩下劈，都没法摆脱这些恼人的狗皮膏药。忽然，他瞅见白草快步朝公寓奔去的身影。
可恶，别想走！杨柏面暴青筋。一颗光弹抓住他分神的瞬间，突然改变轨道，直接朝他的右颈动脉射去！
杨柏瞳孔猛得一缩——
“噗——嘶！”
霎时，血流如注。
二
“所有人，集合！”
夜幕下，三百多名身材高大的黑帮成员如蝗群一般涌过东四区的街道，在杨柏的酒吧里集合。他们或纹身、或剃发、或赤膊、或披甲、或提着水管菜刀、或持着五花八门的枪械，虽然装备各异，但纪律统一，听到队长的命令，所有人立刻缄口闭言，齐刷刷把注意力集中到队长身上
“所有人听好了！老大揪出了来自情报部的渣滓，正和他们苦战。这次我们要跟他们新仇旧恨一起算清。”队长站在舞台上，鼓着腮帮，举起了右拳：
“支援老大，报仇雪恨！”
“支援老大，报仇雪恨！”众人举拳应和道。
“但这次行动，我们要同能力者正面较量，必然凶多吉少，所以——家里有老小的出列！”
没有人站出来。
“聋了吗？出列！”
几十个中年男人低着头站了出来。
“奶奶的，跟群婆娘似的——家有老小的，出列！”
一百多个男人站了出来。
“我现在代替老大，命令你们，退出这次行动！”
“报告！我反对，还有一个人没出列！”底下一个成员提着嗓子喊道。
“谁？”
“你！”
队长登时哑口无言。
“队长不出列，我们就不出！”
“蠢货，你当这是过家家吗！”
“队长不出列，我们就不出！”那些站出来的成员们呐喊着，又回到了队伍里，黑帮起哄道：
“支援首领，报仇雪恨！”
“那好——出发！”
队长下令，一时间，黑帮们整齐地跑出酒吧，走上街道，安静而严密，只有整个大街在他们沉重而整齐的步伐里瑟瑟发抖。
夜色阴沉，路灯一排排的迎面而来，又一排排的渺了过去。
“所有人注意，我们离目的地还有……”
“蹦~”
队长在前头话都没说完，一响琵琶从阴影中迸出，直接削掉了队长的半个脑袋，切口齐整，散着霜气。
队长应声倒下。
“能力者！”
所有人抄起枪械。顺着街道的轮廓和朦胧的路灯透视望去，道路模糊的黑暗里，一串脚步声逐渐清晰：
嗒、嗒、嗒、嗒……
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踩着猫步缓缓从黑暗中浮现，一脚下去，寒气乍起，一个枫叶形状的冰晶“滋滋”凝结。
这……这是……
所有人寒毛颤立，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条条冰冷的蝮蛇绞住。只听见一句熟悉而陌生的妩媚随寒气渗进耳朵：
“唉呀，不要拿枪指着人家嘛，多危险呐……”
远处，一道亮黄色的光束从一间公寓里射出。云层溃散，月光漫溢，神秘人的样貌终于明晰，蓝色发簪，玉目朱唇，瓜锥脸型，蓝白旗袍——来人正是枫霜。
“人家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枫霜湖冰面色，哑光黑眸，微翘嘴角，一张琵琶遮住半脸，发簪上的蓝宝石弥散着冷香。
三
看着杨柏离去，牡丹抓住机会，抽出一根藤蔓锢紧左大臂以止住手腕的失血，旋即从地上抄起横刀，缠上气息，孤注一掷，朝杨杉胸口处的紫宝石重重砍去——
乒——
命中的触感从刀尖传来，强大的斩击将敌人踉跄击退，牡丹瞪眼看去，一股绝望感登时涌上心头——紫宝石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杨杉身体抽搐，头上的白发又添上几分，霎时——他停了下来，一双冰冷中掺着蔑视的眼眸缓缓抬起，随即敛起气息，半蹲弓背，双臂化刃，叉于胸前，宛如一只雪夜里蓄势待发的飞枭，一头深林中匍匐蓄力的猛虎。
不……不好！牡丹冷汗直冒，身体发颤，连忙反手持刀挡于胸前，却听见“嗖——”的一声，杨杉兀地消失在眼前。
世界被抽成真空——
“轰！”
牡丹登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击，虎口麻痛，耳膜，宛如迎面而来的货车直接把她撞飞出去，像一朵凋花，在夜空中划过数十米长的弧线，最后重重摔落于一栋民房的楼顶，把晾晒的被子、衣服、竹架还有花盆全部砸成一片狼藉。牡丹翻在地上不停抽搐，每次喘息，喉咙里都翻涌着撕裂的剧痛和腥热的鲜血，几乎要把意识淹没。
不行……快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