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乒——乒!乒!乒——轰!!!
火花四迸,斩声飞溅,月光碎裂,路灯悲鸣,剑光与刀影像两条飞蟒,纠缠、闪现、拉锯、炸裂,银绿交错,针锋相对,难解难分。慢慢的,白草占据上风,无数光刃宛如瓢泼大雨朝杨柏劈头盖脸而来,杨柏深吸一口气,点布后撤,左右应对,将攻击悉数拦下。
“杨柏!拿自己的青春给兄弟擦屁股难道就不可惜吗?你这么努力,明明配得上一个更好的人生!”
白草肌肉暴起,双剑一舞,瞬间将杨柏击飞五米。紧随其后,五发绿荧荧的光弹螺旋式朝杨柏围剿而去,杨柏稳身形,深呼吸,蓄气一踏,地面炸裂,五颗光弹悉数崩散,大喝一声,双腿一绷,攥着刀朝对手冲刺而去。白草也不让着,双剑合枪,光舞残影,一招过背平舞花朝杨柏左侧甩来,杨柏立刻提刀格挡——
乒——咚!
一股强大的冲击顺着剧痛从下巴瞬间洞穿大脑,霎那间,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全部意识宛如被吹爆的气球,炸剩的碎屑“唔”的一声上扬,又“哗”的一声下坠,散落一地,和尖锐的耳鸣搅拌在一起,熬成一锅刺鼻的、绿咕咕的滚粥。
就在刚才刀刃和枪杆碰撞的刹那,枪杆变软,枪头化锥,一杆枪在毫秒之间变化成一条流星锤,绕过横刀直接击中杨柏下巴,引发脑震荡。
看着踉踉跄跄、头晕目眩的对手,白草乘胜追击,一甩绿色的流星直朝杨柏太阳穴而去,杨柏垂下头,瞬间潜身闪躲,提刃一撩,一缠一挣,眨眼间将流星锤完全粉碎。
哪怕意识模糊,身体的肌肉记忆还是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究竟要多少次的练习才能把战斗刻进本能里面?
白草心中惊喜。
那么——这一下还接得住吗?
他手中变出一柄绿色的大刀,快步上前朝杨柏摇摇晃晃的脑门劈了下去。刹那间,杨柏双眸闪出一刺寒光,在白草的惊诧下,他右手持柄,左手扶尖,架住敌人大刀,身子一侧,卸去攻击,随后以诡异的步伐拧腰转背来到白草左侧,表情扭曲,浑身的肌肉绷作弦弓,银亮的刀刃在空气中撕裂开一旋刺耳的弧线,夹杂着杀气瞄准了白草的左肋心窝——
“轰!!!”
夜空惊雷,道路碎裂,五排路灯全部摧枯拉朽拦腰斩断。白草被喷涌而出的剑气斩飞,砸在墙上,激起一片四下奔逃的尘土。
二
另一边的街区,地面上到处散落着被冰冻的断臂残肢,枪火与哀嚎在月色下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黑帮们躲在汽车、垃圾箱、墙角等掩体后面,朝枫霜拼命射击。枫霜怀抱琵琶、寒气萦绕、从容淡定,无数毒蜂般的子弹被她周身的气息牵住鼻子,偏移方向,纷纷反射回去,打得黑帮们躲在掩体后面苦不堪言。
“躲起来,是没用的哦~”
枫霜快拨琴弦,无数波浪般的细碎声刃缠着寒气,穿透掩体,杀得黑帮们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撤到楼里去,撤到楼里去!”
伤亡惨重的黑帮们鱼贯着涌入一栋四楼民宅,霎时间,楼房灯火亮起,物体的摔砸、妇女的叫喊和婴儿的啼哭响彻夜空。枫霜眉头一紧,弦声炸响,她宛如球状闪电般从窗户突进二楼的走廊,皙白的双腿如同圆规在瓷砖地板上漂移定身,快速凝冻地上的手雷,反手击杀了几名冲进来的黑帮分子。
“放火!放火!把她困在这里!”
下一秒,几声爆炸撼动地面,灼烫的火舌伴着黑烟迅速裹住了整栋民房,掩住了居民们的呼喊。昏暗而窒息的二楼走廊内,所有走私团的成员持着枪支和火把,一前一后将枫霜堵在走廊中间。
“呦~学聪明了,稍微夸奖你们几句吧。”枫霜瞥了一眼黑帮们狼狈而凶狠的行头,又瞅了瞅摇摇欲坠的楼层,轻轻抚摸着琵琶的琴弦。
“砰砰砰砰……”
无数子弹朝枫霜怒吼而去。她轻哼一声,发簪蓝光萦绕,双眸一闪,琵琶乍霜,抬手猛的一拨,一声嘣响下去,一股雪青色的寒潮以枫霜为中心朝四周横扫开来,眨眼间冰封楼层、肃杀黑帮。寒潮以二楼为中心,席卷整栋民房,将大火吞噬殆尽,给整栋大楼洗了躺桑拿。“滋滋”作响的蒸汽和月光混在一起,宛如天降的甘露。
枫霜踩着猫步从民房的大门走出,把琵琶背在身后,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意犹未尽。
“姐姐!姐姐!谢谢你……呜呜呜呜……”一个小女孩冲出大门,抱住她的大腿,怀着哭腔感激道。枫霜蹲下身去,抹掉孩子的眼泪,轻轻将她从地上搂起,抱在环中安慰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坏人消失了,啊——”
“探员小姐,探员小姐——谢谢你啊!”
居民们纷纷涌出大楼,围上枫霜一通感恩戴德。把居民安顿给警察后,枫霜一个人来到阴暗处,联通了耳机:
“嗯,收到,这就出发。完毕。”
她走向了中心城区。
三
烟尘未尽,碎砖狼藉,街道黯淡。杨柏喘着粗气,瞥过漫街的尘埃,“叮”的一声握刀撑地,整个人宛如轰然崩塌的城墙,半跪地上,虚汗淋淋,四肢麻酸,他皱着眉头按着自己的脑袋,仿佛上面插了一万根钢钉。
“有没有搞错,在这里打架,打烂了东西谁赔啊!”一句洪钟般的高喊撞破沉寂,杨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叼着香烟,戴着卷发棒,穿着白色宽松睡裙,带着粤语口音的大妈推开窗户破口大骂。突然,他旁边冒出来一个穿着深色睡衣的小胡子,把她拽了回去,抱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没事。”
“啊,对不起哦,打扰到你们了。”
杨柏心里咯噔一跳,扭头看去,只见白草安然无恙地从废墟中现身,左肋下一块被斩裂的黄色光膜护甲此时此刻显得那么扎眼。他捂住额头,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白草温柔地朝着大妈喊道:
“要是给你们造成损失的话,记得找后勤部要补偿哦,电话是……”
杨柏抄起横刀,闪身上前,一刀斩向蓝宝石项链。电光火石之间,一星亮黄色的光弹爆射而出,重重击在刀身上——
“锵——”
闪光飞射,火花迸溅,杨柏瞳孔一震,眼睁睁看着父亲的横刀应声断成两截,在空中划过几圈,像折翅的白鸽坠落于地,摔出清脆的银光。
杨柏脸色煞白,下意识向后弹去,只见白草乘胜追击,一发绿色光弹直奔自己的胸口而来,他双臂一颤,举起断刀劈去,可光弹与断刃碰撞的瞬间一分为四,呼啸着洞穿了杨柏的四肢,宛如四条精密的针线。
他惨叫一声,摔翻出五米之远。
“这就是你的意志吗?”
白草脸色阴沉。杨柏喘着粗气,像一只虫豸趴在地上挣扎。
“啨——”
一道寒光从杨柏面前闪过,宛如飞鸿涟湖,惊隼擎空,一股寒意直冲脑海,令这个十岁的少年悬心一怔,如临深渊。霎时,巨石应声碎裂,父亲握着松木横刀,青色的气焰在刀身上熊熊燃烧。
“看到了吗,‘气吞刀’——这还只是基础,想要练出剑气则需要十多年甚至更久的努力,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没……没事的,爸爸,我会坚持的。”杨柏按住颤抖的双腿,眼神坚定。
“哦~为什么?”
“我想保护弟弟,保护妈妈。”
父亲刚有喜色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刀剑是无情之物,你这样是练不出剑气的。”说完,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懵然的杨柏呆呆地伫立在燥热的阳光下。
为什么?
为什么要撑到这一步?
明明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提着断刀,从地上晃起伤痕累累的身子,站稳平衡,双手重新攥紧刀柄,挡在了对手面前。
白草一诧,停住了脚步。
“我要在这里打败你,救下弟弟,带他回家……”
他猛地抬头,热血怒目,低声宣誓道:
“就凭我手里的断刀!”
“噗”的一声,一团耀眼而炽热的气焰轰然雄起,裹住断刃,宛如一把白色的火炬在昏暗的夜色中劈开一道光明。白草凝视着,亦不免为之动容,下一秒,项链蓝光闪耀,三颗绿色光弹凭空浮现,在“嗡嗡”的碎响中功率逐步提高,化为黄色光弹。
绿色光弹胜在千变万化,黄色光弹胜在输出强悍。
“杨柏,真是失敬。但是——到此为止了!”
路灯渺曳,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寂寥无声。沉甸甸的乌云碰撞、挤压、淤积在一起,直落落地朝地面砸下。
“轰——”
杨柏双腿缠上气焰,整个人化作残影,直朝白草爆射而去。白草不慌不忙,三颗光弹化作流星,拖着耀眼的长尾迎面而来——
“砰!”起跳躲开第一发光弹。
“锵!”剑气一舞,击飞第二发光弹,杨柏逼近白草面前。
“叮~~——”第三发光弹扑面袭来,杨柏连忙横刀格挡,刀身与光弹擦出“滋啦啦”的火花。他擦地后退,一个侧身勉强把光弹卸去,连忙绷紧血流如注的双腿,闪至白草身后,咬牙怒目,朝敌人挥出自己的最后一刀。
千钧一发之际,一发光弹折返而来,从左到右贯穿了杨柏的脑袋。他瞳孔一颤,依然攥刀劈下。白草祭出黄色光剑,转身与杨柏锋芒相撞——
“啨——轰!!!”
路灯失色,街道胆寒,巨大的冲击伴随着闪光和爆破从二人之间炸裂开来。下一秒,光剑的碎片在空中飞舞,白草砍翻在地,胸前被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项链的链条也被杨柏一刀斩断,掉落在地上。
他的刀都断了,居然还能打出这么强的斩击……白草倒在地上,品咽着从喉咙里泛上来的血腥,百思不得其解。艰难起身,只见杨柏黑挺挺地僵在原地,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宛如一座峥嵘的青铜。
断刃弥散着一烟白津津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