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车底下偷窥的蔡千屈率先从二维平面中爬出,拉起地上武警画像的手,用力一拽,咕咚一声,一串手牵手的武警如从水中浮现的水蛇一般从二维回到三维,涌出地面,相继爬出车底。十颗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被闪光弹晃晕的虫婪。
“开火!”
火舌喷射,虫婪身上瞬间多了数十颗窟窿。他哀嚎一声,向后一倒,激起层层尘埃。
结束了?蔡千屈凝视着那尘埃中的尸体,掀起刘海,抹了一把闷汗。她让队员们原地待命,自己走出厂房,小心翼翼地朝尸体凑了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颤抖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内衬里的手机——爸、妈,对不起……
凑近一看,眼前的景象令她差点心脏骤停——倒在地上的是一具人形空壳,真正的虫婪已经消失不见。
金蝉脱壳!身后突然传来枪声和惨叫,蔡千屈猛然回头,却见虫婪蹿入队伍中。武警们开枪反击,呼啸的子弹却被虫婪身上布满突刺的青色虫甲系数挡下。他挥起四只的沙包大的铁拳:咚——四肢碎裂,鲜血飞溅。
变……变瘦了,也变矫健了。看着虫婪更加紧致的身材,蔡千屈连开数枪,怒吼道:
“住手!”
“嗬,”虫婪四个铁拳高速飞转,轻松拦下子弹,“生命的意义就是在于无止境的突破,因突破而贪婪,因贪婪而美丽!”随后他挥起拳头,长腿弹射,迅如闪电,扑杀而来。蔡千屈瞳孔一缩,化作一道娇小的电弧,向下一个鹰跃,钻入地面,又如饕鳄高高跃起,燃起粉红气焰,朝虫婪挥拳打去。虫婪不遑多让,拧腰张臂,抬拳相迎——
“轰!”
霹雳相炸,大地抖擞,隆隆尘埃夹杂着裂缝如蛛网一般层层蔓延。好大的力气,不愧是地上城!虫婪二话不说,先朝蔡千屈打出一掌尘埃,紧接着弹射、绕后,一腿劈中千屈肝脏,不及她受身,左手一把揪住那齐腰的栗发。蔡千屈当机立断,右手抓住虫婪左爪,跨步后撤,左手掰住对手左肘向外猛翻。虫婪牙关一紧,被迫松手,重新朝对手抡出四发重拳。蔡千屈挑肘拦肘伏手摊手相继格挡,突然身子猛地向右一倾,抓住虫婪左下拳,凭借冲力猛地一拽,扰乱虫婪平衡的同时,右腿镰刀一闪砍中对手左膝窝,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他踢得单膝跪地。虫婪刚想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左膝已经被蔡千屈降维卡入地面,连忙提肘护头,挡住对手炮拳的同时,左下掌张开血口,对准蔡千屈因出拳而缺乏防备的右小腹扫去——
“噗嗤~”鲜血飞溅,蔡千屈侧腹连衣带肉,被直接咬掉一块。
可恶,大意了!蔡千屈赶紧后撤,顺手拔掉由刚才那掌附上的水蛭。伤口一时间血流不止。
“该结束了。”虫婪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卡住的现状,张开掌心大口,无数猎犬大小的行军蚁挥舞着亮晃晃的大颚,以虫婪为中心潮水一般向四周蔓延开来,如烈火,如疾风,闻着血腥,排山倒海地朝对手迎面扑来。蔡千屈心头一颤,刚刚摆出架势,突然察觉一锋凉意,只见一圆旋刃从身旁呼啸而过,拖拽着一尾滔滔花瓣,刺入蚁群,所经之处,虫肢飞散,如一叶坚舟纵横激流,似一冲烟火缤纷漫天。
牡丹花……
虫婪下意识抬起右上臂向上一挡——啨!一亮锋利的刀刃凌空斩来,呲拉拉径直切进手腕,定睛一看,正是影憎嘴里那个如剃刀般锐利的靛发女子。
她不是交给熔嗔了吗?难不成白草想一挑二?
虫婪攥紧三个铁拳,刚瞄准牡丹的脑袋,却发觉数十条黑色的荆条已从地面蹿出,瞬间缚住了全身。在虫婪惊骇的注视中,牡丹青筋紧绷,熊熊气焰瞬间裹住刀身,前倾发力,怒喝一声,利刃夹带着千钧气锋,势如破竹,砍断虫婪手腕,自上而下直接划破硬甲,凶猛的冲击如乱流激荡枯叶,潇潇然将虫婪砍翻五米之远。见对手倒地,牡丹不敢大意,反手从地下召出无数荆棘将虫婪层层捆住,揉作一包巨大的藤蔓团。
“没事吧,蔡千屈。”
牡丹小跑来到蔡千屈身边,帮她处理腿伤。蔡千屈看着武警队员们的尸体,大喘一气,跪倒在地,满脸懊悔:
“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蔡千屈!”牡丹喝住她,把枪塞进她的手中,“快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蔡千屈愣了一愣,抹掉脸颊上的泪珠,震地一抖,重新振作。二人突然察觉一阵异响,寻声看去,藤蔓团左右翻涌,蠢蠢欲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他……他可以通过蜕皮的方式不断进化……”蔡千屈对之前的景象念念不忘。牡丹听罢,眉头一紧,俯身,提刀,缠气,一个箭步突进朝藤蔓团狠狠刺去。刀刃触碰的瞬间,藤蔓突然爆裂,一个健硕的人影爆裂而出,露出一笑邪魅,四张手心血口饕然张开,无数浑身毒刺的半米绿色毛虫如潮水般喷涌而出,转瞬间裹在牡丹身上开始撕咬。牡丹一时间手足无措,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尖叫。
“牡丹!”蔡千屈看着毛虫背上一条哑铃状的紫褐色大斑纹,认出这是危害花卉的黄刺蛾幼虫,连忙上前一个扑拽,将牡丹拖进地面,转移至安全地带。一检查,牡丹浑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
“哈哈哈哈哈……”
远处,靛紫色的暮气之下,一个四手人影发出尖锐的狂笑,虫群们闻令迅速朝人影汇聚,钻回四只猩红色的血口。蔡千屈果断开枪,但那人影宛如一条黑色闪电,轰然窜升,在靛蓝的天幕上刻下数道深黑的伤疤,将子弹系数躲开的同时,不祥的笑声,宛如漫天叫嚣的鸦羽撒落地面。
最后,完成三阶进化的虫婪昂首挺胸,斜眼蔑视,踩着嗡嗡作响的气旋,天使一般缓缓降在二人面前,撒下高达三米的恐怖阴影。只见他保持着两条熊臂,两条副手的攻击配置,身材比二阶段更加壮硕,全身包裹着五彩斑斓的黑色刺甲,身后配了一对长达两米的巨型膜翅,额头上的触角也变成了栉齿状,顺着眉宇宛如王冠一般向上支起,在隐隐的月色下映射出贵金属的冰冷。“嘶嘶嘶嘶——”他发出昆虫的尖锐嘶鸣,嘴里由蓝宝石打造的舌钉,宛如一颗在夜空中摇曳的蓝色火苗。目光停留在勉强支撑的牡丹身上。
“‘气吞刀’吗?呵,不过如此,”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新王加冕的得意与傲慢,单手指向牡丹,“让尔等见识一下,‘气’的高阶用法——”
下一秒,虫婪的指尖,一颗五色绚烂的“气弹”逐步成型。牡丹登时联想到白草的“光弹”。
“牡丹小心!”
“The Bullet——”
虫婪面露邪笑,轻喃一声。轰!牡丹整个上半身瞬间炸碎,空留无数花瓣漫天挥洒。
“牡丹!”
蔡千屈怒吼一声,用气缠绕枪支,对虫婪连开三枪。
傻瓜。虫婪的五彩复瞳流光闪烁:吾的复眼可以解构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搭配上快如闪电的速度,尔等的攻击在吾眼中可是比蜗牛还慢呐!他弹射升空,轻松闪过子弹,对准蔡千屈就是四发“The Bullet”。蔡千屈迅速缩入地面,来回位移躲开轰炸。虫婪悬停空中,伸出右掌,当即释放出一只载客汽车大小的巨型蝼蛄砸向地面。霎时尘埃四起,地面的裂痕宛如波涛滚滚向四方炸裂。
“啊——”蔡千屈闪身不及,瞬间被裂痕划伤,只能抱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跳出地面。虫婪抓住她露头的瞬间,高速俯冲,如金雕抓羊一般将猎物轻松拽起,抛至半空,四发夹戴拳刺的炮拳紧随而至——
第一拳:膳中穴。两乳正中,冲击任脉之交会,内气崩散。
第二拳:鸠尾穴。脐上七寸,冲击腹壁动、静脉,震动心脏。
第三拳:巨阙穴。脐上六寸,冲击肝、胆,震动心脏。
第四拳:神阙穴。脐窝正中,冲击肋间神经,震动肠道。
气血溃散的蔡千屈直直地坠落地面,在靛色天幕上留下一撇血链,摔在地上激起层层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