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你们有什么事吗?”两个女coser好奇地问道。
“呃,我们是来陪女儿逛漫展的,可是现在还找不到她人……”女孩们暴露的打扮羞得夫妻俩面红耳赤,挠头偏视,颇不自在。
“这样啊,阿姨,你们女儿也是coser?”
“对对对……”
“那她打扮的是什么角色呀?”
“希尔达。”
两个女孩尴尬对视:“对不起哦,阿姨,我们……不知道有这个动漫……”
“啊——没事没事,没关系的。唉,”千屈妈轻轻叹气,“对了,你们是……”
“我是宵宫,这位是琴,我们是原神coser。”
“啊、啊~哈哈哈哈——谢谢你们哦。”
送别女coser,妈妈穿着茶红色毛衣,配淡青色长裤,眯着眼,看着一片青绿的微信,又望了望人潮往来的体育馆,轻叹一口气。一旁的爸爸则穿了一身轻橙色卫衣,黑色短裤,驼着背,怀里抱着一个圆脑袋、大眼睛、O型嘴的粗木木偶。
“唉,再找找吧。”妈妈收起手机,欠着身子,伸手勾了勾运动鞋的后跟。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少说两句,真是的!”千屈妈一脸怒意,“再找找,多走两下,就当散步,行吧?”
打定主意,两个人搀扶在彼此,徘徊在花花人群中,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难以理解的行为艺术,闻所未闻的互联网语言,一张张陌生而美丽的年轻面庞,宛如无数光怪陆离的飞鱼涌进二人的认知中,垒砌成一堵高墙,将这对年过六旬的老人团团包围,仿佛被裹挟在淌淌轻帆中的两艘朽船,只能彼此抱团,才能不迷失在这花花世界。
好结实的身体,感觉像沙袋。虫婪握了握四个拳头。看着摇摇晃晃重新站起的蔡千屈,他心中暗自不妙:这个女人掌握着跨越维度的能力,必须在她开发完全之前杀了她!
虫婪绷紧全身,仰头发力,腹部宛如气球一般迅速胀起,腰背部的虫甲也向后嶙嶙堆叠。猛的,血口一张,一条火车粗细的巨型蜈蚣宛如一道黑褐的厄光,一涌脏臭的血泉,喷泻而出,扭窜着闪光的鳞甲,张开一对红黑色毒颚,蜿蜒着,以摧枯拉朽之势自上而下俯冲而来。
尘埃夹杂着暮色裹住了蔡千屈。宛如冷月挟住枯枝,寒流包住冰棱,旷野的朔风吞噬茕茕的稻草人。
嘶哑的耳鸣在脑中回荡,蔡千屈颤着双腿,摇摆不定。
战场杀敌的事,到底不适合我啊……
无数黑色牡丹花悄悄流到她的身边,经过她的手掌,化作花瓣图案沿着手臂向上涌去。
“嘶——隆隆隆……”蜈蚣的血口近在咫尺,虫婪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牡丹,这样渺小的我,没用的我,究竟能不能担得起你的信任呢?
“轰!”烟尘四起,蜈蚣垂直着扭动身体,发出呲呲的撕咬。下一秒,伴随着一瞬惊鸿斩击,蜈蚣的前半截身子顿时四分五裂,一道黑红的耀星拖着花尾,如闪电,如激泉,冲破尘埃,沿着蜈蚣的身体一路向上,剑指虫婪。
嗯?虫婪挑首望去。在复眼的慢放下,气焰熊熊,牡丹一边刨解着蜈蚣的腹甲,一边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一路向上,朝自己奔袭而来。
蔡千屈噙着泪,卯足力气,弯腰呐喊:
“上啊,牡丹!!!”
虫婪立刻调转方向。“哪里去!”牡丹怒喝一声,单手旋刃快斩,将数块蜈蚣的肢节踹向对手。虫婪打出气弹,将眼前肉块粉碎,却不料一道霹雳突然捅进虫婪口中,死死卡住。
什么?虫婪瞳孔一阵震惊,只见横刀末端绑系的蓝宝石霎然明亮,无数黑色牡丹花瓣紧随其后汇聚到宝石周围,化作一双手,攥住刀把,借着惯性向左切去。虫婪赶紧抓住刀刃保持平衡,但花瓣越聚越多,双臂、胸膛、腹部、长腿,牡丹咬牙发动全身力气,拽着失衡的虫婪。两个人宛如失控的风车,旋转着重重砸向地面——
咚!!!
虫婪的脑袋在地上滚落。
看来它们是用不上了。牡丹靠着花瓣化缓冲了自由落体,看着对手的无头身躯,刚想喘口气,突然感到肋下一发重击——咔嚓,骨头碎裂的清脆在体内响起。
什么——刚刚没有弄碎他的宝石吗?来不及闪避,牡丹眼睁睁看着那无头之身,拧腰旋臂,一击左手上勾拳迸射而来,下一刻,天旋地转,下颚粉碎,摔飞倒地,锋利的耳鸣夹杂着血腥锯着脑袋,整个人都要被无情锯作两瓣。
“牡丹!”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蔡千屈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怪物!只见虫婪一发斑斓的气弹已经瞄准了倒地不起的牡丹。她的蓝宝石还系在刀把上。来不及了!蔡千屈一个箭步,舍身一挡——轰!一声惨叫,蔡千屈被强大的冲击直接震飞五米,浑身上下鲜血狂飙。
“哈哈哈哈……”
地上传来虫婪得意的笑声。无头之身径直将虫婪从地上捡起:
“昆虫的神经系统相对简单而分散,没了脑袋,吾的四肢还可以依靠各自的神经系统继续活动,只要接上去就可以。”虫婪把自己的脑袋的神经与身体重新连接,“能逼吾使出这招,算你们的本事。”
说罢,他四手两两结印,上方以右手挟左手背,抓住左手掌,作诃利帝母请召印,下方双手合掌,两拇指共屈,作诃利帝母爱子印。全身五张嘴巴一起呢喃道:
每于食次,呼汝名字,皆令饱食,永无饥苦
脚下一团黑气以其为中心螺旋状,伴随着昆虫爬行的噈噈碎响向外扩散——世界像是被人调低了亮度一般瞬间黑了下来。
“嚓嚓……”黑暗中蓦然浮现出一只翠绿色的虫茧,一只蝴蝶奋力破茧而出,吊在茧上,缓慢舒展开自己金黄色的翅膀,向上一飞,噗呲一声升作火苗。伴随着一阵震动,一座由尸骨堆砌的四方灶台缓缓升起,蝴蝶火苗拖着尾巴,一头扎进灶台的腹腔。登时,五彩斑驳的火光熊熊燃烧,照亮出一片酸瘴腐败的阿鼻地狱——虫语轰鸣,一个半球形的黑色密闭空间锅盖一般环环扣闭。臭甲、湿蠕、噪蝈、烂蛆、绒蛛、蜈蚣,头顶、脚下,密麻翻涌、犬牙狰狞、黏湿缠绕、蠢蠢欲动。虫婪则端坐在灶台之上,保持手印,以王者之姿俯视着穷途末路的对手,身后是一张血盆大口,露出惨淡的累累白骨。
结界展开——鬼子母·蛊
蔡千屈浑身寒毛薮立,胆战心惊,颤抖着看向牡丹,弱弱地问了一句:“还没好吗?”
牡丹捡过刀,翘着首,一滴冷汗从苍白的脸庞无声滑落,一双颤抖的瞳孔仍死死盯着对手。
“沦为饵料吧。”虫婪大手一挥,浩浩荡荡的虫潮从四面八方叠叠压来,眨眼间爬上身体,将二人团团淹没。
“牡丹!!!”
“咚!”
一发重击突然把虫婪的左眼砸成淤青。他懵然一看,只见自己的右上臂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刚想切断,却发现自己身体失控,无法动弹,无数细小的根须如铁线虫一般慢慢从铠甲的缝隙中钻出,密密麻麻,绒毛似的蔓延全身。
“终于……终于赶上了……”牡丹高悬的心脏终于落下,万钧压力释然长舒。结界坍塌,月光劈落,百虫泯然。
“这……这怎么回事!”虫婪朝她斥问道。
“‘昆虫的神经系统相对简单而分散’,你是这么说的,对吧。”听闻此言,虫婪不禁瞳孔震颤。
“什么?”
“我身上每一处被撕咬下来的血肉,都是一颗颗‘寄生种子’,跟着黄刺蛾幼虫进入了你的身体。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催熟,这些种子会伸出根须,像真菌和寄生虫一样控制你的身体。”牡丹眼神犀利。
“啊、啊啊啊……”虫婪面色被恼怒扭曲,迎接他的依然是自己身体的重拳。
“哼,”牡丹甩头吐出一口血沫,“还什么‘不断进化’,归根到底,不过是一只大号缝合怪罢了,蟑螂都比你来的实在。”
“牡……牡丹——”虫婪仰着头,扯着嗓子发出不甘的呐喊。那两双引以为傲的铁拳左右开弓,拳如雨下,将自己的脑袋彻底打成浆糊。无数根须爬满全身。虫婪跪倒在地,再起不能。
牡丹强撑起身,喘着粗气,按着耳朵里的通讯器:“可以了。”随后,三十名武警提着枪械、医疗包从隐蔽处现身。两名队员背着喷火器,将虫婪的尸体彻底焚毁。
“成功了吗?”蔡千屈面色苍白,无力地问道。牡丹鼻子一酸,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谢谢——谢谢——”感受着后辈的嘶哑与温暖,抬头望着清寒的天空,一荡暖流从心底涌上,在蔡千屈脸上晕出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