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桃符轻轻点头，士兵收起手中的麻醉针，扶起昏迷的樟寿走进一间病房。很快，一个医生打扮的能力者提着一把锋利的剪刀走了进来。在桃符的注视下，他在樟寿的光脑袋上切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取出一条细长的胶卷，整理出来后，装进提前准备的放映机，电源一通，噼啪一响，樟寿的记忆就清晰地透射在幕布上，宛如传统的胶卷电影。
“停，这一段，就是这一段，复制下来。”
一转眼，会议室里，虫婪、烟喜、熔嗔围坐一桌，桃符向他们展示樟寿的记忆副本，上面记录的正是储存“超级种子”的实验室。
“这就是我们的最终目标，看情况已经成功了。毫无疑问，重要的战略资源，通往未来的一把钥匙。”
“可是，地上城肯定会加强对种子守备，而且，影憎还在他们手上，我们的位置恐怕已经暴露了。”
烟喜摆摆手，提出当下的难处。熔嗔检讨道：
“当初我们跟吴慈做交易，他给我们机会夺取蓝原矿，我们制造混乱帮他夺权。现在看来，这不能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减了矿石，赔了干部，更糟糕的是让对面觉醒了如此可怕的能力者，要是影憎牺牲，那我们的损失将会更大。可惜眼下，许多弟兄还在外面做任务，召集人手也需要时间。”
“但现在也是营救他最好的时候，”虫婪接过话，“要是等吴慈上位，政坛稳定，我们就机会渺茫了！”
桃符垂首，掐颔思忖，等着他们把话吵完，缓缓开口：
“眼下最要紧的，保住影憎，其次，暗杀掉那个次元能力者，最后，挑拨吴慈那边的关系，还有一点，大家准备收拾东西，一个星期后，撤出这里。”
二
走廊拥挤，人声嘈杂，ICU病房大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汗臭与消毒水。蔡千屈父女二人坐在铁椅上，与一群愁眉苦脸的病人家属并排着，宛如隆冬腊月里相互取暖的麻雀，痴望着从冰冷的铁门后面能传出春天的消息。
一只毒蛛趴在天花板上，悄无声息，瞄准蔡千屈裸露的后颈垂去。雇佣军基地里，虫婪聚精会神，一双触角微微颤抖，天线一般操控着蜘蛛。
“发现目标。”
“动手。”一旁的桃符面色冷酷。
蜘蛛伸出毒牙之际，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将其拍扁。
“该死！”虫婪骂道。
蔡千屈被突如其来的掌声惊动，抬头一看，一对身着西装，头戴墨镜的男女伫立在自己面前。
“红豆，鸢尾，有什么事吗？”
二人摘下墨镜，相视一眼，回答道：
“审讯要开始了。”
“可是我家人还在ICU里面。”
“没事，有人结清了你母亲所有的医疗费用，还调来了地上城最好的医疗团队。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谁？青松？”
“不，”男子环顾四周，“这里人太杂了，咱们路上说。”
蔡千屈转过头，老父亲露出微笑：
“去吧，我来陪你妈妈。”
蔡千屈跟着二人坐上轿车，来到地上城监狱，通过层层安检，走进一间防守森严的审讯室。隔着一层钢化玻璃，影憎身着蓝色囚服，四肢被铁铐紧紧锁在椅子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黑瞳狰狞。在冷灯的倾泻下，宛如一座半塌的黑铁雕像，棱角间透露着凶狠。
“向你母亲问好。”青松带着另外三名能力者早已等候多时。
“谢谢，谢谢。”
“各单位注意，审讯开始。”青松抄起对讲机下令。一个护士走进房间，一针将罪犯麻晕。蔡千屈紧跟其后，来到影憎面前，双手伸入他的脑袋，将其记忆二维化，洗成一张张相片带到众人眼前。
“她……她是谁？”
洗出的一百多张相片里，浮动的清晨、休憩的午后、蓬勃的夕阳、璀璨的晚空，一个白发金瞳的女子频频出现在他的记忆中，恬笑、侧颜、轻嗔、慵懒、酣睡、明眸，百般神态，万种风情。
“应该是上次餐厅事件里被击杀的女能力者，”青松神情凝重，从照片的背景找到了雇佣军团基地的分布与外轮廓，交代秘书道，“派人查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蔡千屈翻看着影憎的记忆。一张相片里，他捏着一枚祖母绿戒指，送到女子面前。女子脸上浮现绯红，开怀大笑，宛如莹雪上的一抹暖晕，白纸上的一笔烫金。
头……头好痛……
天旋地转，影憎从牢房的铁床上醒来，捂着脑袋，拳攥冷汗。
该死的，这些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一个翻身，水泥地面的冰冷砸在脸上，也算换起一点清醒。他蜷缩着，颤抖着，感觉自己的心被剜了一块，浑身上下只有难以言喻的疼痛。灯光淡冷色，一霎一霎，映着淡灰的墙面，淡黑的床。
现在几点？白昼？黑夜？我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久！
我要干什么来着？好像是要找白草……找他算账！对，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了谁？
他八字仰躺在地上，缓缓梳理着支离破碎的记忆。桃符、熔嗔、虫婪、尸愧、烟喜……还有一个谁？好像是个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他咬咬牙，眼前只有苍晃晃的灯。
一只苍蝇趴在角落，静静注视着影憎。
“公主，还有救的必要吗？”虫婪询问道。
桃符低头撩了撩鬓角的发丝：
“废话。雇佣军团，不放弃每一个人。”
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里，青松向黄天展示从影憎记忆里抽取出来的信息点。
“位置确定了吗？”
红瞳有规律地眨动。青松回以肯定的答复。
“作为一个武装组织，却带了那么多无关的老弱病残——肯定走不快，”黄天若有所思，下令道，“把军部司令叫来。筹集精锐，连夜突袭。”
“是。”
“对了，蔡千屈呢？她怎么样？”
“我派了红豆和鸢尾负责她的安全工作。”
“太少了，”红瞳流露出一丝疑虑，“再派两个能力者，组成四人小组，专门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