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一层薄雾笼罩,青瓦木屋的屋檐下挂着晶莹的露珠,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木材的清香。
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和马蹄踏地的轻响逐渐热闹起来,像一首杂乱却熟悉的晨曲。
白佑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穿过学院后门的小巷,步伐沉重,每迈出一步,脚下的石板路都似乎在低声呻吟。
他的外套皱得像块破布,满是昨夜逃亡留下的尘土和草屑,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汗水早已干涸,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总算……回来了……”他停下脚步,站在药材铺那扇斑驳的木门前,低声嘀咕。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庆幸和疲惫。
他抬起手,轻轻推开木门,门轴吱吱作响,像是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一股熟悉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霉气和木头腐朽的气息,让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稍稍松懈。
他关上门,背靠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那股窒息感却并未完全消散。
昨夜的逃亡如同一场噩梦。
从艾许莉家宅跳窗逃出,头上的兽耳在风中颤动,被蒂莉娅当抱枕搂了一整晚的羞耻感至今萦绕心头。
他咬紧牙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蒂莉娅睡梦中呢喃的模样——那双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呼吸温热而带着甜腻的香气,像一根无形的绳索。
将他困在那个尴尬又危险的处境里。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他却不敢停留片刻,一路狂奔回圣嘉丽学院,只为回到这个小小的药铺,这个他仅剩的避风港。
好在过了没多久兽耳就消失不见了,否则白佑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啧啧,看看你这德行!”脑海中,幽的笑声刺耳地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跑了一夜跟个丧家犬似的,连街边那只瘸腿野猫都比你有气势!你说你这副模样要是被学院那群学生看见,还不得笑死?”
“闭嘴!”白佑明咬牙,低声吼道,声音却因为疲惫而少了威慑力,“但凡你少惹点麻烦,我现在不至于顶着这副破身子四处躲藏!”
“哦?怪我咯?”幽的语气陡然变得戏谑,像是抓住了他的痛处。
“那昨晚白发被蒂莉娅搂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出来收拾烂摊子?还是说,你其实挺喜欢顶着那对蠢耳朵被当抱枕的?啧啧,我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啊!”
“你——”白佑明气得差点一拳砸向旁边的柜台,但眼角瞥见窗外几个早起的学生正朝这边张望,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手指攥紧外套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到柜台后,拉开一个破旧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卷绷带和半脸面具。
“别吵。”白冷静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贯的理性和冷淡,“你的魔力已经接近枯竭,连维持本体伪装都吃力。
昨晚耗了太多精力,蒂莉娅的气息虽然帮你撑到现在,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再不补充,外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知道……”白佑明嘀咕一句,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他抖开绷带,熟练地裹在胸口,用力拉紧,将那对不该存在的曲线压平。绷带的粗糙质感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他早已习惯这种伪装带来的不适。
他戴上面具,遮住半张脸,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下巴的弧线和眼角的柔和都被掩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声音压低几分,尽量模仿从前男性的嗓音:“这模样,应该能糊弄过去了……”
“糊弄?”幽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这破伪装,连我都一眼看出是假的,还指望骗谁?就你这绷带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模样,走出去不得让人怀疑你是刚从哪个地牢跑出来的?”
“至少我不会到处惹祸!”白佑明没好气地回怼,走到铺子中央的木架前,随手拿起一瓶魔力萃取液摇了摇。
瓶底只剩薄薄一层蓝莹莹的液体,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微光。
他皱起眉头,低声自语:“存货就剩这么点了……得赶紧弄点魔物材料,不然连维持伪装都成问题。”
“那还不简单?”幽懒洋洋地插话,声音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找个魔兽窝,我一口吞了,保管你三个月不愁魔力!省得你在这儿跟个乞丐似的!”
“你当魔兽是街边烤串,想吃就吃?”白佑明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的嘲讽,“再说,上次吞的那头魔兽,已经让蒂莉娅盯上了。她可是我的导师,要是再被她抓到了,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蒂莉娅?”幽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女人昨晚睡得跟死猪似的,连你跑了她都没反应。依我看,她也就嘴上厉害,真打起来,我黑发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别小瞧她。”白冷冷打断,语气中透着警告,“蒂莉娅的实力可不弱。现在你的状态,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别自找麻烦。”
“啧,扫兴。”幽哼了一声,声音渐渐淡去,显然不愿再争辩。
白佑明没理会幽的挑衅,转身走进后院的小仓库。
这里是他处理魔材的地方,角落里堆着几袋干瘪的魔草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里关着几只小型魔鼠——这是他前段时间从黑市淘来的低级魔物,生命力很顽强,哪怕很久不进食也不会死。
常用于提取魔力辅助制造药品,之前几次因为情况紧急忘记了这回事,这回想起了。
他打开笼子,抓出一只吱吱乱叫的魔鼠,手指微微用力,黑雾从鼠体内溢出,顺着指尖渗入皮肤。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点微弱的魔力在体内缓缓流动,胸口的窒息感稍稍缓解,但那种空虚感依然如影随形。
“真惨。”幽的声音又冒了出来,阴阳怪气,“没想到你会沦落到吸老鼠续命。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少废话。”白佑明睁开眼,语气疲惫却坚定,“这总比被艾许莉抓回去当实验强。那家伙,哪怕是现在想想也头皮发麻。”
他放下魔鼠的尸体,目光落在仓库角落的一堆杂物上。那里有一面破旧的小镜子,蒙着厚厚的灰尘。
他走过去,拿起抹布擦了擦,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半脸面具遮住了右半边脸,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乱糟糟地遮住额头。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复杂,既有疲惫,也有几分说不出的茫然。
“真麻烦。”他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镜子边缘。
他苦笑一声,将镜子放回原处,转身回到铺子中央。
就在这时,药铺前门传来一阵轻快的敲门声:“白佑明!在不在?我进来了!”
白佑明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赶紧检查了下绷带和面具,确保没露出破绽,然后走到门边,透过门缝一看——门外站着个短发圆脸的少女,正是药材系的同学李娜。
她手里抱着一捆草药,满脸好奇地往里张望,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糟了……”白佑明心头一紧,低声嘀咕,“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谁啊?”幽好奇地探出声,“又一个来抓你的?”
“不是!”白佑明压低声音,“我同学,估计是路过串门。”
门外李娜已经推门进来,看到他后皱起眉头:“你怎么这副鬼样子?戴个面具,像刚从地牢跑出来的。昨晚又熬夜配药了?”
“呃……对,昨晚忙着弄点东西,没睡好。”白佑明挤出一个笑脸,尽量让声音低沉自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路过,顺便给你送点东西。”李娜扬了扬手里的草药,笑嘻嘻道,“昨天黑市淘了几株魔草,觉得你可能用得上,就拿来了。你这铺子最近生意怎么样?我看你老是一个人忙活,也怪辛苦的。”
“还行吧,能凑合。”白佑明接过草药,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她没起疑就好。他低头看了看那捆魔草,干瘪却带着微弱的魔力气息。“谢了,李娜,这东西我正好缺。”
“谢啥,小事。”李娜摆摆手,随口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拍卖会那儿闹得挺大,有人看到个黑发红瞳的家伙到处搞乱,差点把地牢的魔兽放出来。学院都传开了,说导师们要查呢。”
白佑明心跳猛地一顿,手指不自觉攥紧草药,脸上却强装镇定:“没听说啊。我昨晚一直在铺子里忙。”
“是吗?”李娜眯起眼打量他片刻,语气带着几分怀疑,“你这家伙老是独来独往,不会真知道点啥吧?”
“哪有!”白佑明干笑两声,摆手道,“我忙着经营店铺,哪有心思管别的事。”
“也是。”李娜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跟你这摆烂王应该没啥关系。行了,我走了,别忘了下周的药材报告,导师盯得可严了!”
“知道了!”白佑明送走李娜,关上门,背靠门板长出一口气。额头的冷汗顺着面具边缘滑下,他摘下面具擦了擦,露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摆烂王?”幽哈哈大笑,声音里满是戏谑,“这称呼不错,挺配你的怂样!”
“闭嘴吧你!”白佑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魔草发呆。
李娜提到的事情让他心头一紧——幽那次在拍卖会的胡闹真是留下了大麻烦,要是被蒂莉娅抓到了,估计真要完蛋。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痛欲裂。
“白,接下来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先稳住。”白冷静地回答,“补充魔力,保持本体伪装。只要你不暴露,应该暂时安全。”
“暂时……”白佑明苦笑一声,目光落在窗外渐渐热闹的街道上,“我这日子怕是越来越难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