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头顶那片桃粉色的布片像是朵滑稽的蘑菇，在他凌乱的棕发间摇摇欲坠，显得格外可笑。
我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还剩半瓶的清醒粉尘，后腰抵着药柜的边缘，硬邦邦的木头硌得我有些不适。
十二双发亮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我手中的琉璃瓶，那些戏剧社的学生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这、这是本店最新研发的清醒粉尘改良版...」我强装镇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耳后突然传来幽的嗤笑，像是针尖刺进我的意识。
（“直接说能让人变成青蛙多好~”）幽的声音懒洋洋地拖着长调，带着几分戏谑。
（“根据魔纹反应分析，这些星纹布被人注入了变形咒文。”）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清冷如冰，语速却比平时快了三倍，像是被什么催促着，（“建议立即喷洒月见草中和剂，以免进一步失控。”）
我假装整理货架，趁机让视线扫过第二层，指尖悄悄摸向那个青瓷瓶，里面装着月见草中和剂。
然而，戏剧社的社长——一个高个子的黑发少年——突然举起手中的道具剑，剑尖挑起一片星纹布残片，兴奋地喊道：“这变色布料太棒了！我们要用它做《玫瑰骑士》的斗篷！”
（“快看左边那个金发小子！”）幽突然兴奋地嚷嚷起来，声音里透着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他的腰带扣变成心形了！哈哈哈，这布料真是会玩！”）
我手一抖，差点把刚摸到的青瓷瓶摔下去。月见草中和剂在瓶子里晃荡了一下，我赶紧稳住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
果然，所有学生的腰间金属扣都在悄然扭曲变形，原本朴素的圆形或方形扣子变成了一个个爱心形状，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桃光，像是某种恶作剧的杰作。
「库存有限...」我试图搪塞，声音还未落地，幽突然在我耳边尖叫，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快看吊灯！这回有好戏看了！”）
我猛地抬头，银蓝色的星纹布不知何时缠上了前厅的水晶吊灯，布料上的魔纹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像是心跳般急促。
白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打破了他一贯的冷静：（“咒文进入二阶段变异，预计117秒后引发群体变形，建议立刻采取措施。”）
（“117秒？白，你是拿尺子量时间呢还是数心跳啊？”）幽一边嘲笑一边发出啧啧声，（“要我说，直接一把火烧了多痛快！”）
我抓起角落的扫帚，想挑开那块危险的布料，却在迈步的瞬间感到尾椎骨传来一阵针扎般的麻痒——要命，药剂开始失效了！
我咬紧牙关，强忍住想挠的冲动，脑海中白的声音急促响起：（“左边三步有冰魄藤粉，快拿过来！”）
（“烧了吧烧了吧！我都闻到烤布料的香味了！”）幽的声音混着咀嚼声，估计又在啃我的魔力储备，这家伙总是趁乱捣乱。
我踉跄着扑向药材柜，膝盖不小心撞到青铜秤盘，发出一声刺耳的“铛”。
学生们却以为我在表演默剧，有人甚至鼓起掌来，喊着：“白先生好厉害！”
我满头冷汗，指尖终于碰到冰魄藤粉罐的边缘，却在这时，水晶吊灯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摇摇欲坠。
「小心！」我甩出冰魄藤粉的瞬间，幽突然控制我的右手小拇指弹了个响指——这家伙一向乐于火上浇油。
本该均匀洒落的粉末在空中聚成一枚冰箭，带着呼啸声射向吊灯。
与星纹布接触的刹那，整块布料像是被点燃的烟花，炸成漫天桃色蒲公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漂亮！现在所有人都会变成粉红毛毛虫~”）幽的笑声在意识海里回荡，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戏剧。
（“中和剂过量引发逆反应。”）白的声音透着罕见的绝望，（“建议启动备用应对方案，否则后果不可控。”）
（“备用方案？白，你还有这玩意儿不早说！”）我忍不住在意识里吼道，（“是什么，快告诉我！”）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第一个喷嚏已经响起。戴眼镜的女生捂着鼻子后退三步，每打一个喷嚏，鼻前就冒出一串桃心泡泡，漂浮在空气中，晶莹剔透。
戏剧社社长兴奋地戳破一个泡泡，里面飘出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笨蛋”两个大字。
（“我在每个泡泡里加了真心话咒文~”）幽得意地邀功，声音里满是炫耀，（“怎么样，够创意吧？”）
（“你这叫创意？我看是添乱！”）我咬牙切齿地回怼，赶紧摸出解毒剂往空中喷洒。
幽却突然控制我的舌尖，舔了一口药剂，随即传来夸张的吐槽：（“呸！比沼泽巫婆的洗脚水还难喝！你这药剂是给人喝的还是拿来毒老鼠的？”）
（“味觉共享解除失败。”）白冷静地播报，像是新闻播音员。
（“解除失败？”）我一边喷洒解毒剂一边在意识里咆哮，
此刻，学生们已经彻底玩疯了。有人故意对着同伴打喷嚏，泡泡里飘出的字条上写着“暗恋三年”、“偷吃便当”、“昨晚尿床”等五花八门的秘密，引发阵阵尖叫和笑声。
店铺内乱成一团，我捂着嘴后退到柜台后，尾巴骨传来的刺痛越来越强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药效还剩42秒。”）白开始倒计时，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紧迫。
（“要不要试试我的主意？”）幽的语调甜得像蜜糖，像是诱惑小孩子吃糖果，（“我保证比你那破药剂管用！”）
（“不管你是什么主意，我直接否决！”）我在意识里怒吼，（“你每次的主意都只会让事情更糟！”）
（“同意。”）白难得站在我这边，语气坚定，（“幽的建议不予采纳。”）
（“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幽气得直嚷嚷，（“等着瞧，我迟早让你们后悔！”）
不管幽的张牙舞爪，我从柜台暗格摸出浓缩伪装药剂，手指颤抖着拧开瓶盖。
正当我要仰头喝下时，莱恩突然举着一块桃色布条冲过来，声音里满是惊慌：“白先生！布料在吸收泡泡！”
我低头一看，星纹布像活物般蠕动，将空中漂浮的真心话泡泡尽数吞噬。
每吸收一个泡泡，布料就膨胀一圈，最后变成一个粉红色的巨型果冻状生物，堵住了店铺的正门。学生们齐齐后退，发出惊呼。
（“现在它同时具备变形咒、真心话诅咒和吞噬特性。”）白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痕，（“建议...建议...”）
（“建议你夸它长得可爱！”）幽笑得直打嗝，（“说不定它会害羞地缩回去！”）
（“白，你倒是快说啊，建议什么！”）我在意识里催促，额头冷汗直冒。
我望着逼近的果冻怪物，又看看手中仅剩的药剂，突然灵光一闪。
在桃色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我仰头喝光药剂，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怪物打了个带着月见草清香的喷嚏。
粉色果冻突然剧烈颤抖，表面浮现出数百个“难吃”字样的泡泡，像是在抗议我的攻击。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它像漏气的皮球般迅速缩回布料形态，最终老老实实叠成一块手帕大小，静静地躺在地上。
（“居然用味觉攻击...”）白难得语塞，停顿了好几秒才接上，（“效果超出预期。”）
（“早说该让我尝尝嘛~”）幽还在回味刚才的药剂，（“这味道虽然烂，但刺激感还不错！”）
我虚弱地扶着柜台，尾巴的异样感终于消退，长出一口气。
学生们拿着“限量版整蛊布料”心满意足地离开后，莱恩突然从角落钻出来，手里举着一片边缘焦黑的布料，怯生生地问：“白先生...这个能送我当纪念品吗？”
我看着他发间残留的桃色，想起泡泡上那句“暗恋药剂店姐姐三个月”，嘴角抽了抽，苦笑着摆了摆手：“拿去吧。”
（“年轻真好~”）幽哼起走调的小曲，声音里满是调侃。
（“残留魔纹已记录，建议加强店铺防护，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白恢复了冷静，像个一丝不苟的记录员。
夕阳染红了琉璃窗，我瘫坐在桃色蒲公英雨中，周围散落着布料碎片和药剂残渣。
意识海里，白和幽的拌嘴声此起彼伏，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戏剧。
我闭上眼，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常虽然混乱，却也不算太糟。
至少，我还能在这片混乱中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