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勒的靴子在密道里打滑,沾着泥土的指尖死死攥着魔晶袋,袋口没扎紧,细碎的蓝色晶粉顺着指缝往下漏,在潮湿的地面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他怀里的三卷高阶法术卷轴被丝绸裹了三层,卷轴边缘的鎏金符文在昏暗里泛着冷光——那是他从家族密室最深处翻出的宝贝:有记载短距离瞬移法门的《暗系空间折叠术》,详解快速聚能原理的《高阶聚能阵》,还有当年瓦伦丁皇室亲赐、标注着影遁核心节点的《低阶影遁术》,每一卷都详细记录着法术释放方式与魔力流转逻辑,是旧贵族垄断魔法的根本,足够让边境势力抢破头。
“再走半里就是出口,过了边境就是奥雷利亚王子的地盘……”他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混着灰尘往下淌,“城防军肯定在搜我的庄园,没人会想到我走这条三百年前的老密道。”
密道尽头的石门泛着微弱的天光,瓦勒用袖口擦了擦脸,指尖凝聚起仅存的暗系魔力——这是家族传承的封印,只有瓦伦家的血脉才能解开。石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新鲜空气涌进来的瞬间,他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猛地往后缩了缩,连呼吸都忘了——
门外的空地上,枯黄的杂草间插着十几根土系魔力凝成的尖刺,五个熟悉的身影被粗重的铁链捆在刺旁,正是和他同谋的另外几位旧贵族。他们的魔法袍被扯得稀烂,领口沾着褐色的血渍,原本油光水滑的头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见到瓦勒,眼中瞬间闪过绝望的光,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而在他们身后,城主穿着镶金边的银白铠甲,手按腰间骑士剑,城防军士兵们举着附魔长矛,矛尖泛着淡蓝色的水系魔力光——那是用来克制暗系法术的,显然早有准备。
“瓦勒勋爵,您来得正好。”城主的声音穿过晨雾,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我们已经等您半个时辰了。”
瓦勒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把魔晶袋往怀里塞了塞,指尖触到卷轴上凸起的符文,才勉强稳住身形:“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瓦伦家的私密密道!”
“私密?”城主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士兵掀开旁边的一块石板,石板下露出刻着瓦伦丁皇室徽记的暗纹,“三百年前,这条密道是瓦伦丁皇室用来逃兵的,雷欧陛下统一大陆后,就把它记在了帝国密档里。陛下早就料到,你们这些旧贵族输了只会跑路,特意让城防军守在这里。”
瓦勒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看着被捆在地上的同党,又看了看城防军身后延伸向边境的小路——路两旁的灌木丛里,隐约能看到城防军设下的陷阱符文,显然连逃跑的后路都被堵死了。
“我……我只是出来散步!”瓦勒强装镇定,手却不自觉地发抖,“这些卷轴和魔晶,只是我带出来……晾晒防潮的!”
“晾晒防潮?”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城主身后传来。艾德蒙提着法杖走出来,亚麻色的短发上还沾着晨露,他指了指瓦勒怀里的卷轴,“勋爵大人,您怀里那卷《暗系空间折叠术》,记载的瞬移法术需要暗系魔力驱动,卷轴本身用的是龙皮纸与固化魔墨,防潮耐损,根本不用特意晾晒。您连自家卷轴的特性都忘了?”
瓦勒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艾德蒙说的没错,那些记载高阶法术的卷轴,为了长期保存法术原理与释放方式,用料极为考究,别说短期受潮,就算埋在土里数年,只要核心符文没被破坏,依旧能清晰读取内容——他刚才只顾着逃跑,竟编了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您想带着这些卷轴去投奔奥雷利亚的逃犯,对吗?”艾德蒙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瓦勒发白的脸,“您以为边境外的地下城是安全的?我劝您还是别做梦了。”
他抬手凝聚起淡金色的圣光,在空中投射出边境的景象:
边境外的荒原上,枯黄的草叶间散落着魔物的骸骨,远处的地下城入口冒着黑色的魔素雾气,几只长着獠牙的魔狼正围着一具冒险者的尸体撕咬。而地下城深处,景象却截然不同——奥雷利亚王子穿着镶金边的天鹅绒王袍,坐在铺着白虎皮的宝座上,手里端着水晶杯,杯中琥珀色的麦酒泛着泡沫;他面前的石桌上,正摊开一卷高阶法术卷轴,几位最初追随的残部贵族围在旁边,穿着精致的丝绸礼服,正对着卷轴上的符文讨论法术释放细节,桌案角落还摆着刚烤好的烤肉和新鲜水果,一派锦衣玉食的奢靡。
可再往地下城外围走,画面却陡然变得刺眼——几个前阵子投靠过去的贵族,被暗系奴隶契约的锁链捆在田埂上,他们曾经保养得宜的双手,此刻沾满了泥土,正按照卷轴记载的低阶植物生长术原理,用魔力催生地里的芜菁;旁边的牧场里,另一位贵族被铁链拴在栅栏上,被迫对照水系法术卷轴,释放低阶水箭术给牛羊饮水,魔法袍上溅满了粪水,脸上满是屈辱的泪水。而监督他们的,正是王子身边的亲信,手里还拿着皮鞭,只要有人记错卷轴上的魔力节点,就会狠狠抽在他们身上。
“看到了吗?”艾德蒙收回圣光,语气平淡却带着威慑力,“奥雷利亚的核心残部拿着高阶卷轴研究法术、过着好日子,可像您这样后来投靠的贵族,不过是他们的奴隶。您带的这些卷轴,顶多换几天的安稳,等他们学会了卷轴上的法术原理,您就会被下上奴隶契约,用您引以为傲的魔力去种田、喂牲口——这就是您想要的‘荣华富贵’?”
瓦勒的手一松,魔晶袋“哗啦”掉在地上,蓝色的晶粉撒了一地。他看着空中残留的圣光残影,又想起自己曾经捧着家族卷轴、鄙夷平民“不配触碰魔法”的模样,再想到那些贵族对照卷轴干粗活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反抗的念头都没了——他怕了,怕像那些贵族一样沦为奴隶,更怕自己视若珍宝的法术卷轴,最终会变成奴役自己的工具。
“我投降!我愿意招供!”瓦勒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我告诉你们所有同党!还有我们和奥雷利亚残部的联络暗号!求你们别把我送边境!我宁愿去帝国监狱,也不想当奴隶!”
城主冷哼一声,示意士兵上前捆住瓦勒:“早这样,何必要费这么大劲?”
城防军的铁链缠上瓦勒手腕时,他还在不停地求饶,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魔晶袋,像是舍不得那些即将失去的财富,却再也没提过“投奔奥雷利亚”的话。而在他身后,被捆着的旧贵族们见他投降,也纷纷哭喊着要招供,原本死气沉沉的空地,瞬间被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填满。
艾德蒙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望向边境的方向——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荒原上,魔物的嘶吼声隐约传来,那片被魔素污染的土地,连草都长得歪歪扭扭,根本不是什么能安身的地方。
“把他们都押回古都,交给审判庭。”艾德蒙对城主说,“另外,派人加强边境巡逻,奥雷利亚的残部拿不到卷轴,说不定会派人来骚扰边境,抢夺平民的魔素水晶。”
城主点头应下,城防军押着瓦勒等人往回走。瓦勒被铁链拖着,路过边境哨卡时,瞥见哨卡上挂着的警示牌——上面画着魔物的画像,写着“边境危险,禁止通行”,而在警示牌旁边,贴着一张新的告示,上面是魔法学院的招生信息,画着平民学徒们围着法术卷轴、听导师讲解原理的场景,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瓦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只能被士兵推着往前走。他想起自己出发前的幻想,想起那些被他视作“救命稻草”的卷轴和魔晶,突然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路,所谓的“安全”不过是奥雷利亚王子画的大饼,而他差点就把自己推进了奴隶的深渊。
而在边境另一侧的地下城里,奥雷利亚王子看着手下送来的情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情报上写着“瓦伦丁旧贵族被俘,高阶卷轴全被收缴”,他猛地把情报摔在地上,一脚踹翻桌案:“亚斯特拉家的人,真是赶尽杀绝!”
旁边的谋士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没有新的高阶卷轴,我们没法完善防御法阵,地下城外围的奴隶们也开始闹事了……”
“闹事?”王子猛地回头,眼里满是血丝,“给我用更紧的奴隶契约!让他们照着现有的低阶卷轴,一天十二个时辰干活!没有新卷轴,我就用这些废物的魔力,先把地下城的魔素矿挖出来!”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奴隶的惨叫声,伴随着暗系魔力的波动。谋士脸色一变:“殿下,有奴隶试图对照卷轴释放攻击法术反抗,被守卫打死了!”
王子握紧腰间的剑,快步往地下城外围走。昏暗的通道里,魔素雾气越来越浓,他看着田埂上瑟瑟发抖的奴隶,又看着远处闪烁的魔物红光,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烦躁——没有瓦勒的高阶卷轴,没有足够的魔素,他连稳住地下城都难,更别说兴复王国了。
而在古都的魔法学院里,艾德蒙正将收缴的卷轴递给艾丽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卷轴上,艾丽莎指尖划过上面的符文,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些卷轴记载的法术原理很完整,正好给研究院拆解,优化出更适合平民学习的低耗魔版本。”
艾德蒙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平民学徒们正围着导师,对着摊开的法术卷轴讨论魔力节点,偶尔有人抬手释放出淡青色的风刃,在晨光里划过,带着蓬勃的生机。他知道,随着旧贵族的落网,魔法学院的推广会更顺利,而那些被培养起来的平民法师,终将成为守护帝国、对抗边境魔物和异界势力的重要力量。